褚煜没有即刻做出回应,而是双手背于身后,佯装无意的环顾一周。他面上看似镇定自若,可这心里却是细碎的打着小算盘。
这一路上,他也算是费劲了心机。眼看着褚越前脚踏入了这间医馆,他在后面等了那么久,却是不见了他的踪影。
李斌眼看着这位衣着华贵的男子只顾着环顾打量,却丝毫没有想要回应他的意思。心中已有打算,但依然陪着笑脸扬起声音追问了一句。
“这位贵人,您是诊症还是抓药?”
“嗯,你们这医馆……看着倒是有些模样。只是不知像参茸雪草此等珍贵药材可有存货?”
褚煜当然知道不能直接询问褚越去向一事,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回贵人话,莫说是参茸雪草,便是血灵芝龙涎香医馆内亦有存货。只是碍于时令节气所困,此等珍贵药材存量也会略有不同。若是贵人所需量大,那……”
李斌的话尚未说完,褚煜明显意不在此,目光一转便向内堂探去。
“你们这医馆还有坐堂诊症的郎中?”
李斌的话被猝不及防的打断,他也只是神情一滞,稍稍调整后面上的笑意依旧不失礼数。
“那便要看贵人主要想看什么病?本医馆虽不敢夸口国手坐堂,但也是圣上亲笔御题的匾额,馆内食医、疾医、疡医皆是妙手回春的医者坐堂,至于兽医……那便不曾设堂。”
李斌言尽于此,话中之意更是一针见血!
自他受郁雪繁大恩,并答应替她掌管医馆以来,上门找茬之人便没有断过!这其中,无论衣衫褴褛抑或华衣美服者,但凡存心不良之人,皆是惨淡收场!
于此事上,李斌也早已见怪不怪。
今日这位贵人前脚踏入医馆,李斌便发现他来者不善。求医问药此人皆不沾边,倒是眉梢眼角的探寻模样,更像是来寻衅滋事的!
即便心知肚明,李斌也未曾轻易动怒,上门便是客,礼让三分也是他应该做的。
只是,这礼不可废,话也要说的透亮。
李斌便是想要提醒眼前这位贵人,你若医人,医馆自是可以妙手回春。但你若不走人路,那便怪不得医馆也不精通兽路!
除此之外,李斌也是要来人清楚明白的知晓,“神医堂”乃是有御笔亲题的医馆,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想要在这里闹事,也须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是否够斤两!
果然,他此话一出,褚煜心中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方才便觉得这“神医堂”的匾额看着甚是眼熟,原来,这就是莫逸晨替郁雪繁从天元帝那里求来的御笔亲题!
思及至此,褚煜也不是个莽撞人,随便应了一声便双手附于身后,踱步而出。
虽然,他现在满心里想着的都是,褚越这个贱胚子是不是跟郁雪繁之间会有什么瓜葛和阴谋,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已发现有了苗头,他自然会多加注意!
李斌目送着褚煜的身影渐行渐远,这才转身走入内堂,旋即快步走上二楼。轻声叩门,听到应声后,这才推门缓步而入。
“小姐,方才有一男子,不像是寻医问药的,仿佛是尾随这位贵客而来。小的见他行迹鬼祟,几句话便将人打发了。”
李斌先是给褚越见了个礼,然后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跟郁雪繁回禀了一下。
“尾随我而来?那人是何模样?”未等郁雪繁开口,褚越倒是先来了兴致。
李斌稍稍思量后形容道,“那人身着华服,昂藏七尺,身姿挺拔,样貌……算的上一表人才。若让小人说,此人一身贵气,举手投足绝非世家公子所能比拟。只是……这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贼溜溜的感觉!”
李斌一边想着用什么词来形容褚煜更适当,一边还不忘偷瞧一下郁雪繁和褚越的神色。
“当然,此人与贵客和晋国公爷自是不能相较!”李斌油滑的陪了一个笑脸,说话的语气也极尽讨好。
郁雪繁嘴角微扬,睨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加指责。
李斌的性子郁雪繁最是清楚,他的这份油滑既是因为与他们二人太过熟络,更是他能于各方势力之间游走的保护伞。算不得什么坏事。
郁雪繁轻抬手臂摆了摆,李斌心领神会的颔首退了出去。
此时内堂之中,只留下郁雪繁与褚越二人。两个人根据李斌所描述的样子稍作推想,之后便是默而不语,相视一眼后,二人脸上皆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
“褚煜昨日大婚,今日这个时辰,该是正在宫内敬茶参拜,聆听过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教诲后,也该一同共进午膳才是。他怎么会有时间跟踪你,还追到了这里?”
郁雪繁不解的稍稍侧头看了褚越一眼。
褚越亦是满腹狐疑,“辰时我曾入宫向父皇请安,听闻五弟带着新妃入宫觐见,我便没有前去叨扰。想着有事与你商议,便转而来了医馆。”
郁雪繁虽说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但是现在凭空猜测也无济于事,莫不如静观其变,就等着看这个褚煜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也懒得在意那么多!”
郁雪繁十分不屑的轻叹一声,纤纤素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尝一口,一股馥郁的茶香溢满唇齿之间。
褚越目光灼灼,看着郁雪繁轻柔的动作无处不透着一股妩媚,心中多少有些微恙。
郁雪繁也感受到来自于褚越的注视,神情清冷,轻笑一声转而望向他,“三皇子这回可是大意了!从皇宫一路而来,褚越与你不过几步的距离,你竟然都没有觉察到?若今日尾随而来的不是他,而是位身手不凡的刺客,只怕三皇子如今已是……”
郁雪繁啧啧两声,然后生生将“身首异处”四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她再不守规矩,但这样犯忌讳的词,也是不能张口就说的!更何况,还是用来形容堂堂当朝三皇子,着实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