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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蒲公英没有爱

连佳卉从来没有想过她深爱着的男人会在除夕夜离她而去,理由没有,借口简单得不需要多言:我很累,你和孩子保重吧!

十六岁辍学,之后就是漫长而辛酸的打工之路,好不容易熬到有了自己的理发店,却忽然发现岁月不饶人,不知不觉已经三十有三!大龄剩女这一顶帽子压得他们全家在村里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每一次回乡都是一场场艰难又尴尬的相亲会。这个年龄还没结婚的女人,在农村绝对是一个稀有物种,要么是身有残疾,要么是心有障碍,否则干嘛还单身呢?

缘分这东西就是逆水行船,不进则退。相亲带来的不是你侬我侬,而是十里八村的家丑外言。说也奇怪,就在她和家人崩溃到快要放弃的时候,林阳出现了。他来得突然,不过是理个头发而已,却在默契地心跳中种下了姻缘,他走得平静,那嘴角轻扬的笑颜着实让她偷偷地回味了好多天,从来没有爱情滋润过的她第一次在睡梦里发出了香甜地娇喃。明明你距离我很远,幻想里你就在我身边,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爱已然在心里面。

相思种进心田,日子就过得缠绵,再见面反而变为一种奢望里的成全。两两无言,镜子里映出的是天作之合的圆满,怎奈腼腆将两个人的距离拉成了天堑。末了,连佳卉忍不住开了口言:先生,办张卡吧,以后理发会很便宜的。

成为了会员,也就多了见面,多了见面,自然成就了烟缘。都说两个人的甜蜜抵不过三个人的消磨,直到有了孩子,他们还在幸福中忘了原来生活需要柴米油盐。孩子要吃奶粉,奶粉要用钱购买;孩子会生病,生病看医生和买药也离不开钱;孩子也会哭闹,哭闹就不能正常的吃饭和睡觉。连佳卉有自己的理发店要打理,一旦关门原有的顾客就会远走,所以照顾孩子的责任就交给了林洋,因此林洋也就没了工作,没了工作自然没了收入来源,没了收入来源也就没了话语权。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九个月后林洋彻底失去了底气,他的话语都变得卑微:卉卉,给我两块钱吧,家里的盐没了……

钱,钱,钱!一天天的一分钱挣不来,花钱倒是轻快!连佳卉不耐烦地说道,顺手扔出来五元钱,她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爆脾气,但产后30天就复出劳动的委屈又有谁会心疼?站立一天,产后恢复不佳造成的耻骨分离的疼痛又有谁能分担?如果男人有能力,会让她带伤挂帅出征吗?如果有钱或者林洋的父母能够帮着看护孩子,他们的日子会过得这么艰难吗?

不幸福的是生活,从来与感情无关,感情的好坏见证者就是金钱。直到林洋离开很多年,连佳卉依然认为他们是相爱的,只不过败给了现实。那一天,恰逢除夕夜,连佳卉第N次开始发难:大过年的也不见好,理了一天发,居然吃不到一口热乎饭!你他妈的算不算男人,赚不来钱也就算了,难道做口饭也那么费劲吗?孩子哇哇乱叫,要你还有啥用?记忆里,连佳卉隐约想起自己还动了手,好像打了林洋好几个嘴巴子,耳光啪啪地响,跟外边的鞭炮声遥相辉映,冥冥中成为了午夜梦回里抹不掉的片段。

咱们俩没有领证,儿子还小,我让他奶奶带着他,我们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天涯,林洋一边哄着嗷嗷哭闹着的孩子一边黯然失色地说着。笑话!你凭什么带走我的儿子?你当我是生育机器吗?你这个赚不来钱的废物,我的儿子跟着你也只能遭罪受苦。这日子我也过够了,要走你走,也别影响我寻找自己的幸福生活,气头上连佳卉分毫不让地吼道。

林洋走了,三年无音讯。孩子也从嗷嗷待哺走进了幼儿园,一个人带孩子又要工作的辛酸自在不言中,后来经好心人撮合连佳卉带着儿子嫁给了大她七岁的光棍汉刘承俊,半年后生下了女儿。被生活磨砺出底色的连佳卉,此时日子虽然平淡,却也没了怨言。

偏偏此时林洋回来了!他西装革履伴豪车,衣锦还乡自不说,单单那夹道欢迎的阵势就吓蒙了怀里抱着娃看热闹的连佳卉。我的妈啊,怎么会是他?

林洋没有干扰连佳卉的生活,他在乡亲们左拥右抱和众星捧月中给家乡的中小学各捐了二十万用于校舍改建,还出资八十万修建了通往县城的公路,之后委托他人出面要回了儿子的抚养权,作为补偿他给了连佳卉刘承俊夫妇一百万元。一瞬间,大家都认为连佳卉是真正的人生赢家,不仅有了自己幸福的小家,还母凭子贵拥有了百万家财。可是,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暗黑的夜里她常常被自己哭醒,错过的缘分,再也追不回来的爱人,母子分离的痛,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懂?

想想,曾经与从前,那是多么美好的风轻云淡,那是多么值得留恋的幸福时光!只可惜,那只能是午夜梦回里的疼痛与懊悔。哭也只能在现实里强作欢颜,笑同样掩饰不住心里的郁闷寡欢。一切都是苍天弄人,认命才是最好的排解。人生如梦,淡看沧桑,笑语流年,活着也不过如此。

连佳卉的蒲公英理发店一直开着,她总是希望有一天那个带给她怦然心动的男人会再次出现,可是,希望总是在期待中落空。直到有一天,她居然在网络上看到了身为民营企业家的林洋在访谈中淡然地唱着自己谱写的歌曲《蒲公英没有爱》,刹那间,她泪流满面。听,那歌声多么熟悉,多么亲切,又多么蚀骨!

《蒲公英没有爱》

我是一朵漂泊着的蒲公英

流浪在这空野的红尘

只为了遇见心中的那个人

孤单的世界随风浮沉

再多的磨难都无所怨言

每一次遇见都是一个岔路口

每一个路口都有一个不留下的理由

目送离去的背影

泪眼模糊了曾经的所有

不问因何远走

错过就是无缘的借口

再回首

我多想要你把心留下

怎奈那一方土地情根深种

看得见花开

却再也寻不到那段爱

你说是虚幻

我笑了

花开了

在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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