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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车辋村口少爷被戏 小麦地头父子为难

王守义从书房躲出来后,低着的头马上高昂起来,腰也挺直了,脸上又显露出一副纨绔子弟的神色,踱着方步,晃晃悠悠地走向大门。王守义的私人跟班刘三赖知道今天赵举人告假了,也猜想到少东家肯定会借机出去玩耍,因此他就一直在书房外候着。此时,见少东家王守义果然从书房出来,根本不用招呼,刘三赖就点头哈腰地紧紧跟在了少东家的屁股后面。

刘三赖叫刘管家爹,但他们却不是亲生父子。刘三赖是刘管家的养子,但这个养子也仅仅是名义上的养子。刘三赖对养父刘管家不但没有一丝的父子感情,而且可以说对这个养父怀有刻骨仇恨。其中缘由容后再叙。

王守义在大门口站住,回头坏笑着对刘三赖说道:“三赖,今日个老爷和你爹刘弯腰有事商量,没空管本少爷。这一两天赵先生家里有事,看来也不会来。本少爷闲着没事,咱去甚地方消遣消遣啊?”

刘三赖紧走两步到了王守义身前,嬉皮笑脸讨好地说道:“少爷,要想好好消遣,那当然是到城里了。”

王守义的本来意思是想让刘三赖帮着自己找个借口踅摸个机会见见依儿的,没想到这个跟班只想着跟着自己吃喝玩乐了,于是就皱起眉头道:“到城里?到城里可就见不到依儿了。”

刘三赖一眨眼,嬉笑着说道:“哎呀我的少爷,我知道依儿是好姑娘,可好姑娘不单只有依儿。我清楚少爷是想姑娘了。听说城里的百花楼里新来了两个姑娘,少爷就不想去看看?”

王守义想了想,刚才还皱着的眉头就渐渐地舒展开了,用手指点着刘三赖的脑门嬉笑着说道:“好你个三赖,你的鬼心眼当少爷我不知道?你是自家想去看新来的姑娘了吧?”

刘三赖哈着腰:“少爷你还没有去看,我咋敢去看呀?我要看也是跟着少爷沾光了。”

王守义哈哈坏笑着说道:“好。今日个本少爷就让你跟着我沾光沾光。”

刘三赖连连点头笑道:“谢少爷。”

王守义满脸自得地拉着晋剧道白的唱腔阴阳怪气地喊道:“三赖,城——里——去——着!”

于是这主仆二人就一前一后走出王家大院的大门,向榆次城走去。

后晌的时候,王守义和刘三赖心满意足地从榆次城的百花楼走出来。一顿花酒是花费了王守义不少银子,但他不在乎。用王守义的话说就是:“少爷我有的是银子,花钱买开心天王老子都管不着嘛。”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每花一文钱,就像是从他亲爹王正发身上割一块肉一样让他的亲爹心疼得全身颤抖。

刘三赖打着饱嗝擦着嘴角的油水,嬉皮笑脸地对王守义说道:“少爷,今日个开心吗?”

王守义拍着刘三赖的肩膀坏笑着说道:“你个灰孙子,少爷我开心,当然开心了。这新来的小惠姑娘又白又嫩,少爷我见了咋能不开心呢?”说着不无遗憾地叹口气,“可惜呀,咱们黑夜得回家去。要不然,嘿嘿嘿……”

刘三赖嬉笑着点头道:“是呀,要不然少爷你今日个晚上就可以……嘿嘿嘿……”

两个人正在坏笑的时候,突然王守义眼睛一亮,嘴里哼了一声。见少东家脸色突变,刘三赖一怔,顺着少东家王守义的眼光看去,就明白少东家为什么会突然变脸色了。

人流中显现出依儿的背影。

王守义哈哈地笑着,喜出望外地对刘三赖说道:“三赖,你说这人要是走起运来,连天爷爷都会帮你嘛。咱们刚刚在万花楼会了小惠姑娘,这一出来就又遇上我的心肝宝贝依儿了。”

刘三赖做着鬼脸依然坏笑着点头应道:“是啊,少爷你可真是桃花运当头。少爷,你还等甚?”

王守义嬉笑道:“是啊,还等甚?走啊。”

刘三赖同样嬉笑着道:“走啊。”

主仆二人带着一身的酒气,向人流中的依儿追去。

依儿和常时留走在人来人往的榆次城的街道上,渐渐地他们看到了锦西药房榆次分号的幌子。

常时留是第一次进榆次城,虽然心里牵挂着父亲常进柱的病,但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山沟里长大的常时留算是开了眼了,榆次城的繁华和热闹让他有点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看,锦西药房就在前面。咱们快去。”依儿右手向前指着锦西药房榆次分号的幌子,伸出左手很自然地拉住常时留的右手。她拉住二表哥常时留的手纯是出于本能,怕常时留第一次进城,人来人往地和自己走散了。

常时留血气方刚,又从来没有和少女接触过,当自己的右手被依儿的左手一拉时,全身如同遭受雷击一般不由自主地一震。但他也是懵懂少年,只知道受到震撼,却不明白真正的原因。就这样,常时留懵懵懂懂跟着依儿来到了锦西药房榆次分号门前。两人正要进去,王守义和刘三赖从后面追上来。

王守义贼一样一步蹿到依儿面前,拦住了依儿,嬉皮笑脸道:“依儿,这么巧啊,我们在城里也能碰上。”

依儿一看站在面前的是王守义,心里一怔,随即就镇静下来,应付道:“是啊,真是巧。”说着就要进药店。

王守义一伸手将依儿拦住,嬉笑着说道:“依儿好妹妹,咱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你和少爷我说几句话再走。”

王守义的无赖样真是让任何看到的人都会产生厌烦,于是依儿就显露出一脸厌恶的神情,不耐烦地说道:“王家少爷,你快让开,我有急事哩。”

王守义却是个天生不识相的赖皮,听了依儿的话不但没有让开,反而更向依儿靠近了一步,赖皮赖脸道:“依儿妹妹,反正我没急事,我不着急。今日个你不答应和我说话,我就是不让开。”

依儿生气但又无可奈何道:“你……你……”

常时留在一旁实在忍不住了:“少爷,你……你也太不讲理了。还有硬逼着和人说话的?再说我们真有急事哩。”

这个时候刘三赖走狗的本性就显现出来了——用身体挡住了常时留,不屑一顾地道:“孙子鬼,你算个甚东西?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常时留明白眼前的是自家的少东家,还真不敢当面顶撞更不敢当面得罪。山里娃憨厚,但山里娃也有山里娃的狡狯。常时留见硬闯是闯不进药店的,于是眼睛一转,赔着笑脸说道:“少爷,我和依儿说一句话,然后就不管了。”

山里逃荒娃常时留哪里能装进王守义这样的少爷眼里。王守义晃悠着脑袋轻蔑地说:“行,不用说是说一句话,就是说十句话也行。不过你们千万不要想耍滑头,反正依儿妹妹你不答应和我好好说几句话,今日个你就不用想进这药店。嘿嘿,你看着办吧。”

常时留将依儿拉得退后几步,对依儿轻声说了自己的主意。依儿一开始还紧皱着眉头,等常时留说完所有的主意后,依儿笑着点点头,眉头也舒展开了。

于是依儿走过去轻声对王守义说道:“少爷,我现在急着抓药,哪有工夫和你说闲话?你要是想和我说话,三天后的晌午你在村口的老槐树底下等我。你现在要是耽误我的事,以后我真的就再不理你了。”

听了依儿的这话,王守义顿时喜出望外,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不过他依然半信半疑地问依儿:“依儿妹妹,你说的话当真?”

依儿装作赌气的样子说道:“你要是不信就拉倒。”

王守义赶紧点头连声说道:“我信,我信。”转头对一旁的刘三赖道,“三赖,咱们走。嘻嘻。”一边晃悠着身子走开,一边得意地低声哼哼起山西小调酸曲来,“依儿妹妹赛天仙,俏咯生生的笑脸儿把我的魂魂儿牵……”

常时留和依儿从榆次城抓回药时,常进柱还躺在小土炕上昏睡着,只是脸色渐渐地从灰白中和缓过来了。常时留和依儿不顾一路辛苦,又双双进到厨房一起动手给常进柱熬药。常时友则眼睛都不眨一下守候在父亲常进柱的身边。

一直昏迷不醒的常进柱的一只手突然微微动了一下。常时友见状,连忙俯下身来,轻声唤道:“爹,爹。”常进柱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自己还茫然着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我这是咋了?”

常时友忍着心里的难过安慰道:“爹,你病了。要说也没甚大要紧的。歇缓两天就没甚大碍了。”

常进柱定定神,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我病了?唉,没甚大要紧?我的病我自己比谁都清楚。这病,唉!”

常进柱对自己的病是清楚的,可常时友并不知道这个,再说就是知道他也只能是尽量安慰了:“真没甚事。留儿正给你煎药哩。先生都说了,吃了药,歇缓两天就没事了。”

一听说给自己又是请先生又是抓药,常进柱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思虑到,那可都是要花银钱的呀!他无奈地叹口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们还给我请先生了?还去抓药给我吃?友儿,你听爹的话,咱可再不敢抓药了。没用嘛!白花银钱嘛!这大荒年的,咱们父子四人投奔你表叔,又是吃又是喝,再去抓药,你表叔就是有再厚的家底也招架不住咱们这样折腾嘛。”

常时友无奈地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可……可有病总得医治。”

常进柱咳嗽几声道:“知道了就好。我这病养着就是了,你们也不用每日个守候着。地里的活计要紧啊。你……你……你和留儿,趁着现在还没到谷雨,赶紧把井身拢得了。一到谷雨,咱就可以用井水浇地撒种了。”到了这种境况下常进柱还在想地里的事,他这样操心纯是为三个儿子往后的日子着急。

常时友点头道:“爹,你放心吧,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哩。你就安心歇缓身子吧。”

“药好了。”常时留说着话端着药进来。见父亲已经醒转过来了,常时留高兴地说:“爹醒了!你看药也熬好了。”

常时友扶着父亲常进柱坐起身来,接过常时留手里的药碗:“爹,吃药了。”

常进柱愁苦地摇摇头说道:“吃药,吃甚药嘛。这又要花你表叔的多少银钱。唉!”连着咳嗽几声,喘着气又接着吩咐道,“从今往后,再不敢请甚大夫抓甚药了。爹说的这话你俩可都要记下了。”

常时留挠挠头皮道:“生病了不看先生不吃药咋行?”

常进柱摇摇头,叹口气一半坦然一半无奈地说:“看病吃药也要分是甚病。爹的这病,唉,那是白花银钱。”

听了父亲的话,常时友和常时留兄弟俩心里一阵酸痛,他们明白父亲说的是实话真话。可他们宁愿父亲说的是假话,是在欺骗他们。但父亲的病明明摆在脸上,任谁也改变不了了。

就在常进柱躺倒在土炕上,一天一天慢慢将养身子的日子里,常时友和常时留兄弟两人搭手没日没夜地箍拢两口井的井身。

这天,眼见着井身就要拢好,一身泥巴的常时留却心神不宁地东张西望起来。他是心里有事。常时友却以为兄弟常时留是在惦记着病在土炕上的父亲,抬头看看太阳,就吩咐常时留说:“眼看就晌午了。留儿,你先走,回去看看爹去。剩下的活计我再有一会儿就停当了。”

如在往常,常时留一定会坚持和大哥把所有的活计都做完才离开,可今天他心里一直在等着大哥让他先走哩:“哎。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将手上的泥巴搓了几下,然后向村里走去。

原来常时留和依儿早就有个约会,不过他们的这个约会和一般青年男女的约会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有重要的事要做。其实他们并没有多重要的事要做,只不过在他们这个年龄,他们所要做的事在他们自己看来当然是很重要的。

春天的明晃晃的日头刺得人眼睛发花。

常时留向村子的方向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他和依儿早就约定好的见面地点——村口的大槐树。

此时依儿正站在大槐树下低头想着心事。几个月的共同生活,依儿和惜儿姐妹俩与常时友、常时留和常时话兄弟三人已经不再陌生,也不再有少男少女相处的羞涩和腼腆。尤其是依儿和常时留,自从有了上次到榆次城一同抓药的经历,使两个少年男女之间发生了连他们自己也感觉不到的微妙的感情变化。这种感觉是说不清楚的,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都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理上的愉悦的情感。依儿尤为明显。因此相互面对的时候,依儿自然而然地会有一种紧张感,同时又渴望能多和常时留在一起。相对来说,面对依儿时,常时留的言谈举止要自然得多。

常时留轻手轻脚走到大树下,从一边跳过来,张着满是干泥巴的手,在依儿脸前虚晃着,学着王守义的口气:“依儿妹妹,你不和我说一会儿话,我就抹你一个大花脸。”

依儿被常时留吓了一跳,责怪道:“二表哥,你咋不学学好人,非要学癞皮狗的样子?”

常时留假装生气道:“你说我学癞皮狗?看我不抹你一脸的烂泥巴。”

依儿躲闪着常时留黏满泥巴的手:“别闹了,别闹了。你咋才来呀,马上就晌午了。你要是再不来,真的癞皮狗可就先来了。”

常时留看看村里的路上:“没事,来得及。走,咱藏在那儿。”伸手指指不远处的一面残墙。

常时留和依儿刚刚藏在了大槐树旁边的一面残墙后面,王守义就哼哼着山西小调酸曲儿,东张西望地来到村口。

残墙后面,常时留轻声对依儿道:“癞皮狗来了。”

依儿紧张地点点头。

王守义四处张望着,自言自语:“哼,就是这里呀。咋我的小心肝还没有到呀?”随即自我解释,“也是,哥哥找妹妹,当然该当是哥哥先到。”说着走到了大槐树下。

残墙后面,常时留探头偷偷看了一眼王守义,回头对依儿点一下头,将手里的一根线绳一拽。大槐树上一包灰土掉了下来,正好都撒在王守义的头上。王守义“啊!”地惊叫一声,满头满身都落满了灰土。

残墙后面,常时留和依儿两人开心地对视着,用手捂着嘴,拼命忍着笑。

原来这都是依儿和常时留事前约定好的,也是那天在榆次城锦西药房门前,当王守义拦着依儿和常时留不让进药店的时候,常时留想到的整治王守义的主意。按依儿的脾性,当然不会想出这样淘气的整人法子。

那天王守义从榆次城回到车辋村后,就掐着手指算日子。盼着盼着,约定的日子总算是到了。一晌午王守义就魂不守舍地在王家大院里转来转去,看着日头上到头顶上了,王守义晃悠着手里的鸟笼子喊道:“三赖,三赖!”

刘三赖一溜小跑过来:“少爷,有甚吩咐?”

王守义将手中的鸟笼交到刘三赖手里:“把鸟给少爷我喂好了。”

刘三赖接过鸟笼:“少爷,放心吧。你这是……”

王守义脸上显露出得意的神色:“你咋是个猪八戒脑袋,甚事也记不住。这都晌午了,本少爷我,哈哈,当然是要去找依儿小心肝说话话牵手手去了。”

刘三赖并不是个不识相的奴才,为了逗少东家高兴开心,故意眨巴眨巴眼睛,巴结地凑到王守义面前:“少爷,那我……”

看着刘三赖的赖相,王守义果然开心地笑了,一晃脑袋:“干别的事你可以跟着我,少爷我去找我的小心肝,你跟着干甚?”拍了一下刘三赖的脑门,撇下故作呆头呆脑发愣的刘三赖,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王守义满心欢喜到村口大槐树下和依儿约会,没想到却弄了个灰头土脸,心里的气恼想说又没法说,想找人撒气刘三赖又不在身边。

王守义狼狈地离开大槐树向王家大院走来。站在门口的刘三赖一眼看见了王守义的灰败相,赶紧转过身幸灾乐祸地偷笑起来。

没想到王正发在大门里正向大门口走来,一眼看到刘三赖站在大院门口偷笑,惊异地问:“三赖子,你一个人站在门口笑个甚?”

听到老爷的话音,刘三赖吃惊地回头时王正发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刘三赖连忙收住笑:“啊!老爷,我……我没笑甚。我就是……”他赶紧偷偷向正在走来的王守义挥手。

刘三赖莫名其妙的举止让王正发更加疑惑了:“你这个孙子鬼,又是摇头又是挥爪子,到底在干甚?”说着一把扒拉开刘三赖走到大门口向外看去。

这时,王守义刚走到门口,一抬头看见王正发正瞪着眼睛看自己,连忙胡噜一把脸:“爹,我……”

王正发生气地瞪着儿子王守义:“当屎壳郎钻粪堆去了?咋就弄得满身满头泥土?”

王守义神情很不自然支吾道:“爹,我不小心……其实是我……”

王正发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狠狠地瞪一眼王守义,又一把扒拉开刘三赖,出门办自己的事去了。

等回到王守义卧室的时候,刘三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了,就问道:“少爷,你这到底是咋弄球的?”

王守义没好气地推一把刘三赖:“问!问!问!问个球!快告诉丫鬟给我端洗脸水来。”

刘三赖心里猜想,大概少爷是吃了依儿和常时留的亏了,可少爷不想说,他也就不敢再问了,只好偷笑着推开门对不远处的丫鬟喊道:“快点端洗脸水来。少爷着急要洗脸了。”

丫鬟端来洗脸水后,王守义咬牙切齿生气地低声骂了一句:“好你个依儿!好你个留儿!少爷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端起洗脸盆将一洗脸盆水搂头盖脑浇了下去。

王守义的举动,把站在旁边伺候他洗脸的刘三赖和丫鬟看得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也许老天爷已经注定王家将要败落在王守义手中。对于念书,王守义是避之唯恐不及;对于打理家务,王守义更是打心里的不耐烦;对于吃喝玩乐嘛,这个王大少爷确实在行得很,也感兴趣得很。就在被常时留和依儿捉弄后的第二天,王守义又沾染上了赌博,并且一发而不可收。

那天早晨,日上三竿了王守义才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下了床。早就在门口候着的丫鬟一听到王守义起床的动静,赶紧端着洗脸水推门进来。

王守义打个哈欠,懒洋洋地弯腰洗脸,手刚刚伸到水里就生气了:“咋球回事吗?这水快要烫死人了嘛。叫我咋洗脸?”

一旁的丫鬟吓得赶紧往脸盆里加凉水。王守义随便洗了两把脸,接过丫鬟手中的手巾胡乱擦一下,又打一个呵欠,然后坐在椅子上。旁边的丫鬟赶紧又端来了点心。

王守义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咋这么硬,这能吃?”

丫鬟赶紧问:“少爷,你想吃甚?我给少爷端去。”

王守义将咬了一口的点心扔在碟子里,摆摆手:“算球了算球了。不吃了。”说着走出屋门,有气无力地喊了起来,“三赖,三赖!”

不远处的刘三赖疾步走过来,点头弯腰道:“少爷,你叫我。”

王守义白一眼三赖:“我不叫你叫谁?”拍着刘三赖的肩膀,“三赖,今日个小庄赶集,咱去小庄走走去。”

刘三赖讨好地笑道:“少爷说走咱就走。赶集肯定热闹,保证少爷耍得开心高兴又满意呀。”

于是,刘三赖在前面点头哈腰,王守义在后面趾高气扬,两人走出了王家大院,向五里开外的小庄走去。

小庄是车辋村的邻村,两个村子就隔着汾河的一条支流——潇河。站在这个村子的村边就能看到另一个村子。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村子里的狗叫甚至是娃娃的啼哭,另一村子的人都能听到。

也就是一袋烟的工夫,王守义和刘三赖主仆二人就晃晃悠悠来到小庄。小庄本来就是个不大的村子,这时早就被前来赶集的十里八村的婆姨汉子挤塞得到处是人头,到处是嗡嗡的人声。王守义带着刘三赖在集市上东游西逛,嘻嘻哈哈地四处看着热闹,尤其是趁人多拥挤的机会,摸一把人群中年轻媳妇和姑娘们滚圆软和的屁股,或者蹭磨一下人家鼓起的前胸。就在王守义和刘三赖耍玩得高兴得意得忘形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抓住王守义的手,低声道:“可抓住你了。”

王守义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占哪个姑娘或者媳妇便宜的时候被人家的老子或者汉子看见了。趁人多拥挤的机会吃女人豆腐占女人便宜,一旦被人发现喊叫出来,平时这些善良温驯的村民会不问青红皂白一拥而上把这个人踩成一摊肉酱。人真的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是一个样,人多势众的时候是另一个样;平常日子里是一个样,情绪被煽动起来的时候是另一个样。正为此,王守义才一下被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王守义被吓得发傻的时候,那人却轻巧地低声说:“王大少爷,你不认识我?我是小庄杀猪的王老歪呀。这人山人海的有甚逛头?走,咱们找个地方耍几手去。”

王守义一听不是自己担心的事,全身一下放松下来,一放松下来才感到裤裆里湿漉漉的。他一想就明白了,原来是刚才被莫名其妙吓了一跳,自己尿裤子了。幸亏他穿的是长袍,不仔细看谁也不会发现他尿裤子了。但王守义还是不由自主地甩开被拉住的手,伸手挡住自己的裆处,有点不高兴地说:“王老歪,你看你,失惊打怪的,拉住我干甚?耍?耍甚几手?”

王老歪嬉笑着白了一眼王守义:“哎,就是耍这个嘛!”双手比画着掷骰子的样子,“还能耍甚?”

一听是叫自己去赌,王守义顿时忘了刚才的不快,也忘了挡着裤裆了,高兴地双手一拍:“你看你,你咋不早说?这个集市逛来逛去我早就逛腻歪了。”回头招呼身后的刘三赖,“三赖,走,跟少爷去耍他几手大大小小去。”

刘三赖也兴奋了,嬉笑道:“走啊!耍他几手去。我家大少爷一去,要大是大,要小是小。嘿嘿,大小通吃嘛。”

于是王老歪带着王守义和刘三赖转了几个弯,来到一间小饭店门前。饭店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人在喝茶。王老歪对店小二神秘地点点头,又向后努努嘴。

店小二立即会意,同样点点头,高声吆喝道:“三位来了,里面请!”

王老歪便带着王守义和刘三赖进了饭店。他们径直绕过柜台,走进了饭店的后厨房,又穿过一个小院子,来到一间小土坯房门前。

王守义和刘三赖走进去一看,小小的一间土坯房里,竟然有两个赌摊。王守义好的就是这个,一进来就兴奋地四下里看看,不顾一切地挤进人群。

接着在闹哄哄的人声中就听到王守义“大大大!小小小!”的喊叫声了。

王守义吃喝玩乐的时候,常家兄弟却在为生计而担忧和操劳着。常进柱人已经躺倒在炕上了,可心还是一直惦记着他亲手打出的井和地里的农活,而对吃药这样花钱费银子的事是坚决反对的。

一早,常时友端着药走进来。常时留则赶紧上炕扶着常进柱坐起来。

常进柱咳嗽着吃力地坐直了身子,接过药碗喝了一口:“这药,唉,喝了也不顶甚用。还花这银钱干甚?对了,井身都拢好了?”

常时友点头道:“好了。”

常进柱将碗里的药一口气喝完,将碗给了常时友,喘口气道:“那就从明日个起,抓紧打水浇地。只要地浇透了,天爷爷就是再不下雨,咱这几十亩地今年也一定是好收成。”叹口气,“唉,我这身子,干不了甚活计了不说,还要拖累你们。我这心里急啊。我……”

常时友扶着父亲常进柱躺下来,安慰道:“爹,你别急。该做甚,我们都会做好的。你安心养身子要紧。”

常时留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爹,你就放心吧。我和我大哥能做好地里的活计。”

常进柱咳嗽几声,无可奈何道:“这我就放心了。”

常时友和常时留兄弟两人确实能让常进柱放心。兄弟两人除了服侍父亲外,就是没日没夜地在井边和地头忙活。只两天的工夫,几十亩的地就被兄弟两人一桶水一桶水地浇透了。

看着眼前的大片湿漉漉的土地,兄弟俩打心眼里高兴,等着水再渗两天,就可以翻地下种了。

就在常时友和常时留满身大汗摇着辘轳,一桶一桶地从井里打水,再一桶一桶地把水浇到地里的时候,王正发和刘管家不紧不慢一前一后走过来了。

常时友见王正发来到近前,连忙停下手,赔着笑道:“东家,刘管家。”

王正发点点头,鼻子里“哼”了一声,围着两口井转了一圈。伸手拍拍辘轳,冷声道:“好,好啊。”然后转身和刘管家走了。

王正发心里的如意算盘,常时友和常时留两个年轻人怎么能猜想得到?

常时留皱着眉头疑惑地轻声说道:“‘好,好啊。’这……这是甚意思?”

常时友看着王正发离去的背影,抬手挠挠头,也是一脸的茫然:“是啊,这是个甚意思?”

虽然常家兄弟对东家王正发的话满是疑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多想。多想也没用嘛。该怎么种地还得怎么种。常时友和常时留兄弟两个没日没夜地浇地翻地,终于在谷雨到来之前将租种的三十亩地再加上赵举人的十几亩地,浇了个透也翻了个遍。

于是,常家和赵家的男女老少就摩拳擦掌准备着下种了。

一早,赵举人身穿粗布短衣从屋里走出来,对屋里喊道:“依儿、惜儿、话儿,都到院子里来。”

依儿、惜儿和常时话从屋里先后出来,来到赵举人身前。

赵举人对依儿说道:“依儿,你快去换一件旧衣衫来,你、话儿和我,咱们今日个都到地里干活。惜儿留在家里照看你柱子大爷。”

依儿点点头答应着进屋里了。惜儿却不满了:“为甚就让我一个人在家?我也要去地里干活儿去。”

赵举人拍拍惜儿的肩膀:“咱们都去干活,你柱子大爷生着病,没人照看咋行?再说,你还太小,没力气,地里的活计你也干不了个甚嘛。”

惜儿站在常时话身边,用手比画着与常时话比比身高,抗议道:“我比话儿哥还高,他能去干活,我咋就不行?”

赵举人笑了:“啊呀,我这二丫头真正成花木兰了嘛!你咋不清楚,话儿是男娃。你想想男字咋写的?那不就是田里的劳力嘛。可惜呀,你不是个男娃。你要是个男娃这次也可以去干活。好了,听爹的话,乖乖留在家里。”

常家弟兄三人和赵家父女两人,趁着土地刚刚浇透又刚刚翻过,在谷雨前后的几天里,起早贪黑将种子播种下去。他们在地里撒种的大体分工是:常时友和常时留在初春的凉风中脱光上衣在前面吃力地拉着犁;赵举人也把往常的长袍马褂替换下来,一身小衣裳短打扮,在后面扶着犁把;依儿则扭着一双小脚,在湿漉漉的泥土里挎一个篮子跟在赵举人身后撒种;常时话手拿一个耙子跟在依儿身后,将撒种后翻起的地耙平。

两家人一起动手忙活了几天,当几十亩地全部种完后,几个人都累得腰瘦了一圈脸黑了一层。

地里的营生没完没了。种子撒下去没几天,地里开始出芽长苗。在庄稼苗没有长高之前首先间苗,庄稼苗太密了庄稼就长不好嘛。刚间完苗没几天,野草也像疯了一样从地里呼啦啦地冒了出来,这时就要锄草了。赵举人是明理人,知道单只靠常家兄弟两人忙活地里的营生肯定忙累得够戗,因此只要有空就跟着常家兄弟两人到地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撒种和收割一样,都是和天爷爷抢时间哩,因此撒种的时候赵举人去地里搭手帮忙,常家兄弟也不说什么。可撒种的营生一收手,常家兄弟就说什么也不让赵举人再跟着到地里忙活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咱俩早点走晚点回多流点汗就成了,可不敢让表叔这样一个念书的人一直跟着咱们在地里晒日头受苦。

春暖花开的早晨,常时友、常时留匆匆胡乱吃口东西,然后扛着锄头准备到地里锄草。

赵举人从屋里出来,也扛起一把锄头:“友儿,你们等我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锄草去。”

常时友回身挡住赵举人:“表叔,你就不要去了,有我和留儿就足够了。你的那十几亩地,我们两人一会儿就锄完了。”

常时留则放下已经扛在肩膀上的锄头,将赵举人的锄头强拿了下来:“表叔,你就是去了,也不顶个甚。还是在家教你的书,写你的字吧。”

看着常家兄弟两人愣是阻止自己,赵举人只好让步了:“这,唉!”摇摇头,“那好吧。晌午我叫依儿给你们俩送饭去。”

于是常时友和常时留兄弟两个,就像是两个大将军出征一样,气宇轩昂,雄赳赳地扛着锄头走出了院门。

平常的日子是平淡而又实在的,就在这平淡而实在的时光流泻中,大片茂密油绿的麦地展现在车辋村的村民眼前。而常时留和依儿的微妙感情,在这平淡而实在的日子里也像麦苗一样逐渐成长起来。渐渐的一个微笑一个点头,他们两人也都能相互心领神会。这可真是一种让所有正当年少的男女为之心醉的情感啊!

对于常时留和依儿的眉目传情和低声细语,常时友看见了也听见了。其实常时友对表妹依儿早就在心里爱恋着。一首山西小调的唱词是这样的:“一朵小花花顺风倒,哥哥爱你爱到老;一颗小星星天上闪,想说爱你我不敢。”常时友把对表妹依儿的喜爱藏在心里,只是自家对自家无数次说过无数次想过,却从来没有敢对依儿有任何一点的表示。因此,看到自家亲兄弟常时留和表妹的亲热,常时友就只能是在心里苦着在心里受着熬煎。

每次依儿提着饭篮送饭的时候,都会看到常时友和常时留在挥汗如雨做着地里的营生。每次依儿都是将饭篮款款地放在那片地头的大树树荫下,向在地里忙活着的兄弟两人轻声喊一声:“喂,吃饭了。”依儿就是这样,当着兄弟两个人的时候,既不喊表哥,也不喊两人的名字,就只是一声轻轻的“喂”。

常时留从这一声轻轻的“喂”里,就听出了关心与柔情。每次常时留都会抬头微笑着看看树下的依儿,然后对常时友道:“大哥,吃饭了。”

只要手里的营生还没有结束,比如一垅麦子还没有锄完或者一块地还没有浇完,常时友就会头也不抬地说:“把这干完了再吃吧。”

常时留深情地看了一眼大树树荫下的依儿:“表妹,你等一下。我们马上就来。”低头和常时友又干起来。

依儿也不说多余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就款款地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顺手拔了几棵草扎起蚂蚱。渐渐的依儿手中就出现一个栩栩如生的编织蚂蚱。正当依儿专心地欣赏自己的作品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真正的活蚂蚱。

依儿抬起头看时,常时留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一手抓一个窝头香甜地吃着,一手伸了过来,手里抓着一只活蚂蚱。

依儿甜甜地笑了,接过常时留手中的蚂蚱:“谢谢二表哥。”

旁边的常时友只当没有看见自家兄弟和表妹的眉目含情,只当没有听见他们的低声细语,可心里却满是说不出味道的涩苦。

当日头渐渐地变得火辣,天气渐渐地燥热起来的时候,长势喜人的麦子慢慢地由绿变黄,地里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沉甸甸的麦穗。

这个时候躺倒在炕上的常进柱再也忍不住了,就想到地里看看,去闻闻麦子成熟的味道。虽然家人都怕他受累后病再加重了而一致反对他带着病身子到地里,他却梗着脖子说:“要是不让我去看看,那可真的就病得更重了。”到后来常进柱甚至赌气地对长子常时友说:“你要是想让我早点见你妈,你就别让我去。”三兄弟最后还是顺遂了他的意思。

当依儿搀扶着常进柱走在地头的时候,看着眼前的景象,常进柱惊呆了,甚至都忘了他的咳嗽了。就在他惊喜得有点愣怔的时候,常时友和常时留从茂密的麦田里钻出来,跑到常进柱身前,双双搭手扶住父亲常进柱。

常时留擦一把汗:“爹,这天热得让人身上冒油!你咋来了?”

常进柱喘息着说道:“来……来看……来看看咱的……咱的麦子。”

常时友指指右面的麦田:“这是咱的麦子。”指指左面的麦田,“这是表叔家的麦子。”

常进柱一双早已干涸的眼睛里就流出了不断线的热泪,连连点头,伸手轻轻摸着眼前的麦穗:“好,好,都好!都长得好!”说着在三个晚辈的搀扶下坐在了树下的大石头上。

常进柱泪眼模糊地侧头看看常时友,再看看常时留,舒心地连连点着头哽咽道:“好,好啊!看看你们兄弟种的这麦子,真是好啊!你们兄弟离了我也可以了。我就能放心地走了。”

常时友也清楚父亲常进柱的日子不多了,听了父亲的这话心里不由一酸,但还是掩饰着心中的伤痛:“爹,好端端的,你干甚要说这话嘛。”

常时留感叹一声正要说话,后背却被依儿轻轻拍了一下,回头看时却见依儿伸手指着前面。常时留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不远处,王正发和刘管家正向这边走来。

常时留一愣:“前面走来的好像是东家和他的管家刘弯腰。”

常时友皱起眉头疑惑地自语:“这时候他们来做甚?”

王正发与刘管家晃晃悠悠地走近了,常进柱在常时友和常时留搀扶下连忙站起身来:“东家、刘管家,这大热天还到地里。”向旁边靠了靠,“老爷你站这里,这里凉快些。”

王正发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和常进柱打了招呼,然后仰起头,眯上眼看着面前的麦子:“你家这麦子长势很不错嘛。”

常进柱赶紧连连点头赔着笑脸道:“托东家老爷的福!”

刘管家摇头晃脑地接口说:“这块地是老爷上好的地呀。你家麦子长得好这可全靠老爷的这块地好啊。”

这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初春的时候他们主仆两人可还为这块旱地租不出去犯愁,现在倒成了上好的地了。刘管家也清楚自己是在说瞎话,可他不得不这么说。想起前几天当他和东家王正发说起常家租的三十亩地麦子长势喜人时他说了句,“大旱年能有好收成真是不容易”。

刘管家的本意是想夸奖常家兄弟几句,没想到王正发手摇大蒲扇眯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为甚别人家的麦子就长得稀不棱登,唯独常家种的麦子就是好收成?”刘管家当时连想都没想张口就说:“常家兄弟肯下力,他们在地头又打了井,所以今年那三十亩地的麦子长势才会好得不得了。”

王正发听了刘管家的说法很不满意,刘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满心不高兴地白了刘管家一眼,鼻子里哼一声说:“再下苦力再有井,没有好地那不也是白搭嘛。”经东家这一点拨,刘管家心里立时就清醒过来回过味儿来了,连忙点头顺着东家的话说:“那是,那是。主要是东家老爷的地好。没有好地,他那井只能在炕头打了。他那麦子也只能在肚脐眼儿上长了。”

今天刘管家对常进柱说的话,其实就是前几天东家王正发原话的翻版。刘管家心里明知自己说的是瞎话,可他还是能把瞎话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这也是一项本事一项能耐啊!

这就难怪旁边的常时友、常时留和依儿脸上都显露出气愤不平之色。

常进柱心里也生气,可他还是勉强干笑两声,咳嗽连连地应付着说道:“是,是。刘管家说得对,全靠东家的地好。”

王正发斜眼看一眼常进柱:“只要你心里清楚就成。当然,地再好也得有人种嘛。哎呀!差点忘了问你了,麦子收完了,你家还打算接着种这块地?”

王正发的这句话一下把常进柱说得愣怔住了,良久常进柱才回过神来,咳嗽几声,从喉咙里挤出一些干涩的声音:“噢!东家老爷,你这是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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