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一
不要轻看人的思想,我们身体中最大的力量,往往就集中在这一念之间。
——题记
我的父亲上个星期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意在传播孔子文化。我昨日才从学校回来,对他的去向没有丝毫的留意,我不介意独自从事一件事或者独自地生活,我总以为一个人到了他该出现的时候便总是会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内。就像我摔倒了,总有人扶起;遇到困难了,总会有贵人出来相助;而我一从学校回到家,一个人待过一下午之后,晚饭时间大家才会见面。我想,这便是一种长期积累下来的思绪吧,在头脑中时时萦绕着。
我躺在大床上放松着自己绷紧的神经,在学校里的夜晚只有厚厚的夜幕,好像一张大大的饼,覆盖在宿舍楼的上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据说是比较偏的地方竟然连一颗星星都不供人观赏,所以在那个夜空下,一种压抑感迎面而来,想的念的也是一些俗不可耐的事。回到家中,就有了另外一番感受,城市的夜其实跟人的内心一样,都是有好几面的,正如一首歌里所唱的:“白天永远不懂夜的黑。”我之前不明白这个道理,甚至,我都不知道“荒野无灯”是何种滋味,何种感受。上初中时学习的压力越来越大,白天生活学习匆忙而过,整整的一天只有晚上才可以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把思绪放到窗子的外面。我才发现,原来城市的夜是那么的独具魅力:城市的上空依旧如白昼,甚至看不到上面有什么东西。家旁边的一个简陋的KTV中经常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楼下马路上的车辆嗡嗡声不绝于耳,有时还能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和鸣笛的声音,还有呢,在炎炎夏日的夜晚,连成片的如婴儿哭泣的小猫的叫声。这些声音,在我的耳中,竟然渐渐地变得亲切、和谐起来。听着KTV中传来的歌声,虽然是纸醉金迷,却终不是玉树后庭花那样的歌曲和嗓音,看着窗外微弱的淡黄色路灯下的车流,有的匆忙,有的缓慢,各怀心事的人们被笨重的车壳子锁着,是不想让别人看透了吧,唯一单纯的,就属活在黑暗中狂叫的猫儿,可能是求偶,也可能是家人太多了闹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吧。而我呢,我这个多事的人藏在高处将这些事情尽收眼底,那种感觉是不是十分美妙呢?
或者说,城市的夜空本身并没有这么多的魅力,只不过我的思想、我的念头,游离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习惯了这个城市了吧。
飞驰
“玉郎会此通仙籍,忆向天阶问紫芝。”坐在桌前的我,读着李商隐的《重过圣女祠》。他的思绪为什么一下子飞到了天上呢,起初我是不明白的。直到我遇见一位老师,当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他的时候,他却大笑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李商隐年轻时候修过“道”,在唐朝,这是很流行的一个事情。我喜欢读李商隐的诗词,因为他的想象力总是令我叹服。而自己的桌前只有一本《全唐诗》,剩下的,便都是作业和课本还有成堆的辅导材料。我的课业说实话若在孔老夫子的门下,早就被抛弃了。父亲拿着《论语》的原文一字一句地念给我听,“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他竟然数次将“隅”读成了四声,害得我每次都是忍俊不禁。老实说,我父亲也是一个很浪漫的人,他年轻的时候在赤峰当兵,最后转业选择志愿的时候,因为他会开车的缘故,本来要去大学的车队开车,但是他却选择了社科联——一个所谓文人专门去的地方。父亲没有因为没有任何的基础而放弃学习和工作,他选择了从头开始。我印象中的父亲与我一起在晾台上一人一个小凳子,叉开两腿倚着冰凉的墙体坐着,父亲左手拿着大蒲扇,右手拿着一本《三字经》,三十多岁的他从单位回来在家中乘凉也忘不了背书,我当时觉得很好玩,也可能是不忍心父亲孤独地学习,小小的我便跟着他一句一句地读下去,他不厌其烦地回答我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在这一念之间,把圣贤的思想深深地印刻在我的内心,让我对我的“明天”充满了希望,让我明白了我是生活在一个礼义仁德的社会中,所有的人和睦亲善,亲密无间。可渐渐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我们这一代人同时也陷入了同样的宿命——“应试教育”。
我曾经写过很多的文章来讽喻它,可结果只是徒劳,有一段时间,真的有“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的感觉,得知了纪委查办了几个贪官,就以为这个世界是昏暗,充斥着欺骗和丑恶的;听闻了一个博士不供养自己的老母亲,就说是美丽和善良上也被镀上了一层浮华,而我自己呢?不过和杜甫一样,像是天地中的一只孤独的大雁罢了。当我认为一切的一切都是被人逼迫所为、失去了自我时,又是飞驰的一念,让我飞出了现实的藩篱。
答案依旧如李商隐“飞天”一般简单明了,我亦迷上了幻想的风尚:先是看“西游”,觉着悟空是无可战胜的;又被当年那些前卫的同学怂恿着读了几期《科幻世界》;最后,百无聊赖的我终于发现了还不错的《九州幻想》杂志。于是乎,我也开始忙于营构自己的世界。我想,在那个世界中,我的好哥们,会十分的正义、强大,而我憎恶的那些人、那些事情,终究会被我们消灭。这种状态持续了几近初中的三年,我参考了《指环王》、《海底两万里》等等西方幻想文学的著作。但是,我的一念又推翻了他们,它们讲的都是一些不知名的,甚至是在现实中的幻想故事,而我首开先例,去讲地球与整个宇宙的关联,最后反映一个人与宇宙和谐共处的宇宙观,哈哈,绝了!我暗自欣喜不知时日。
说做就做,我开始了上课时在题海书本中穿梭,一有空闲时间就拿出自己用稿纸订起来的本子忙于“创作”。那样的日子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么刺激、兴奋了,似乎书中每个人的命运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似乎我随时可以主宰整个宇宙,呜呼!若是我把那本小说一直坚持写到今年,写到我的十七岁,那么我可能被称为“小作家”。可又是因为我的“一念”,从广袤的宇宙飞回了现实世界。很不可思议吧,为什么我会舍弃那美好的天外而回到繁忙,我口中所谓充满欺骗、丑恶的现实呢?或许,身旁所有的人都会去嘲笑我,说我没有定性,坚持了20万字的小说,说不写就不写了,浪费了时间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我的父亲就是如此。他在去美国前的那个星期还一直数落我没有自控力,质问我为什么别人能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中而我却没有。我多么想告诉他,我也有自己的所好,是他把我引向了古典文学这一条道路上。当然,这些阻力早就在我的预想之中,我最后的那一念,便是投入到了对古典文学的狂热喜爱和研究之中。可能还谈不上研究,就是单纯的喜爱。我发现,只是构思幻想世界永远是梦幻泡影,唯有自己在现实中拥有力量,才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当理科考试不及格的成绩单,还有“满江红”的卷子一次又一次地冲击我的视网膜时,我才领略到现实是无法让我逃避的。这次我是真的忘了,忘了在什么时候。可能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也可能是大晴天在数学老师办公室的一次谈话,也可能是父亲严厉地训导后,反正就是一念,把我拉回了现实之中。
不得不承认,人的这“一念”太快了,而为此付出的代价又是如此的昂贵。它可以从现实飞向天外,也同样能从天外回归现实,而这一过程,只需一瞬间,快速得无法形容的一瞬间!
爆发
我现在还继续沉寂在城市宁静的夜里。宁静的夜,终归不再是几年前的那种声音的“静”,而是真正的安静:家旁边的KTV不知又犯了哪一条规矩,被拆除了。楼下的街道因为迎接全运会在本市召开的缘故又重新规划了一遍。小猫们因为各院的“拒猫政策”而日渐稀少,这让我在家中十分的不适应,我只能倒在床上听着收音机中那些流行的歌曲,慢慢地睡去。可是,我多么不甘,因为我的“一念”,我爱上了这个城市的夜空,却因为现实的缘故,使我的那“一念”无法追回。我试图出去找寻,找寻那些逝去的痕迹:找遍了院子的所有角落看不到一只小猫,跑到楼下看到的却是一家名牌茶馆和整齐的马路。我明白日子是追不回来的。可是,我多么想剪辑一段记忆让我随时地使用啊!
其实,人的这一念之间,并没有某些范文中说的那么玄乎:项羽一念之间自刎乌江,文天祥一念之间不屈不挠,董存瑞一念之间炸掉碉堡,菲尔普斯一念之间吸了大麻。这些被强行冠上“一念之间”的事例失去它们原本的真实性。也许吧,一念之间真的应了孔老夫子两千多年前所说的“以人为本”,倘若说人性最有魅力,也最闪光的一点,那么就是信念,信念当中,最有力量,最有爆发力的一点,那么就是这“一念之间”。它不只是快,而且是孔武有力。这两点还不够,最重要的一点,一念之间,就在我们之间,就在影响着我们,它正无时无刻地发生在我们身上。
愿一念永存!
2010年3月14日
游离
微言大义
《墨潭随想》释义:墨潭,即墨泉,墨泉为济南七十二名泉之一,位于百脉泉公园龙泉寺西南侧。泉池呈方形,汉白玉雕砌,正常年流量0.3立方米/秒。泉孔黝深,水色苍苍如墨而得名。泉眼直径0.4米,泉水腾涌而出,水清透明,故名“墨泉”。
因此,《墨潭随想》就是说少年的思维如同墨泉喷涌之水源源不绝,充满创造力和生命力。在写作上,灵感也是如此,是不间断的灵感铸就了这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