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边境之乱（一）
赵诚胤并没能带回子月，也没有带回绿苔。也许四年前他的初衷是想兑现对子月的承诺，可今天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否一直在用子月作借口，达到一统天下的真正野心。
绿苔每日托着腮儿对着池中成双成对的鱼儿走神。
“子月姐姐，吾王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才来接我？嗯唔……宝宝又在踢我了耶……嘻嘻……子月姐姐你摸摸看，小家伙在动呢。”绿苔抚着微凸的肚子，脸上泛着将为人母的光彩。
子月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怜惜却又不敢把实情说出来。
听浣颜鸿说，赵诚胤把绿苔送回来也许永远也不会接她回吾国了。
子月一直以为，女人背井离乡远嫁别国是最悲哀的事情，见到绿苔为赵诚胤茶饭不思、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才明白：与心爱的人分隔两地才是最最悲哀和痛心的。不知道为何她只要想起远在外疆沙场奋战的浣颜鸿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
往年这个时节都是赵国将士回家省亲的日子，今年赵国边境出现一批乱民弄得那里的百姓苦不堪言，大多居民纷纷迁往城镇。
这些居民都是世代在那地方耕种的老百姓，如今被乱民一闹，弃了田地、便卖了牲口逃到城里。一时之间城里多了不少流民，而那些乱民借机混入其中潜进城里做乱，还四处散播对赵国不利的谣言。
浣颜鸿奉赵王之命前去平乱。
照探子的报告来看：那些被乱民强抢去的女子只是派去洗衣做饭，从不曾被非理侮辱﹔而且他们的行动是有计划有步属的，相当麻利。种种迹像看来有着如此严明纪律的与其说是乱民，像便衣的军队更确切些。赵诚胤才刚回吾国，赵国边境就出此状况，叫浣颜鸿不怀疑到他头上都难。
浣颜鸿面对出征，已没了当年那股兴奋反而有种厌恶。
是的，没有人从一出生就爱撕杀，只是情势所逼、环境所迫。浣颜鸿也不例外，他曾想过交出兵权带着心爱的女人和重要的亲人到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过平常人的生活。可事实上一旦他交出兵权，那些早虎视他位置的人决不会留他活命。
这次随浣颜鸿一同出征的浣颜冲就是其中一个。
浣颜冲是赵国太子，生母贵为赵国贵妃。平日里一直嫉恨浣颜鸿的才能，更认为自己并不输给区区婢女所生的浣颜鸿，他欠的只是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军队一入边境，浣颜冲就写密信告知赵王：闹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民众，只要调八千士兵给他，一月之内就会亲自献上乱民首领的项上人头。
这封密信正中赵王下怀：浣颜鸿虽然是他最得力的儿子，可他的心思慎密到无人能察。照他今日的势力若再发展下去，很难保证他是否愿意屈居为臣，为防一万他一直想扶几个儿子出来分掉浣颜鸿手中的兵权。九皇儿的密信仿佛是盏灯，点燃了赵王心中那道希望，于是拟了圣旨命入百里加急送入边境。
身经百战的浣颜鸿知晓此次乱民并非泛泛之辈，他们极有可能是训练有术的敌军精锐，浣颜冲求功心切无疑犯了兵家大忌，无奈赵王圣旨已下，他不得不回皇城。
临行前仍暗中留了一支军队做后援，以防事情生变。
那浣颜冲哪懂得浣颜鸿的苦心，误认为这支军队是留下来坏他成名大业的拌脚石。浣颜鸿前脚一走，他就下令将这支军队士兵全部押解起来。在毫无布属的情况下命全军去追杀一小支乱民，不料中了埋伏，赵军将士伤亡过半，再加上伧战败后对下属打骂责罚，引来众将不满。这时又有几个有心人在军中放言，说起驽王的好来，将士们一经扇动赵发怀念起跟随驽王征战杀敌的威风日子。
已在途中的浣颜鸿听闻赵军受伏的消息，连夜军信劝浣颜冲勿急功进利，先稳住军心，静观敌变。浣颜冲却认为这是浣颜鸿对他的挑畔和嘲讽。再次带兵围剿乱民以雪前耻，更下令“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如此一来，不知多少无辜百姓受牵连，有些百姓为了逃命被逼无奈就随着乱民一同造反，让原本就混乱的边境局势更加失控。
浣颜鸿一回到驽王府就病了，据说是在返京途中染上了恶痴。朝中大臣纷纷上门问安都是管事的接待，没有一人见到他本尊。
半月后传来九皇子浣颜冲被乱党生擒的消息，赵王亲自摆驾驽王府，浣颜鸿也以怪痴会传染为由将其挡在了屏风外头。
虽然女子向来不论政事，子月却察觉到王府上的紧绷气氛。即然浣颜鸿不说，她也不问，照旧每天和绿苔呆在一起弹琴、论诗、刺绣、游园。
一日，府里来了一位身着素衣的妇人，名叫慕红樱，是浣颜鸿母亲生前的好姐妹，曾是赵王盛宠一时的女人。自从他母亲过世之后，慕红樱便住进了形同宫中庙院的祈安堂，每日与经书清灯作伴，不理宫中之事。
慕红樱本以为可以在清灯佛前了此一生，没想到赵王的一道密旨，让她再次踏进了曾发誓永远也不会再来的地方——驽王府。
“小姨，您怎么来啦？”绿苔像只花蝴蝶扑进慕红樱怀里。以前被父王宣进宫，很多事情是小姨提点了她，才得以脱险保身。
“绿苔，你慢些。”子月紧跟在绿苔身后，一脸的担心。这绿苔都为人母了，还是一副孩子性情。
听到绿苔叫眼前那位妇人“小姨”，又粘得那么紧，想必是熟人，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见到妇人眼光投过来，她服了服礼，请妇人上坐，又吩咐婢女上茶果和香茗，不敢怠慢。
慕红樱虽然跟绿苔说着话，心中却在留意着堂中这位女子的一举一动。
曾记得绿苔入宫时说时王府中来了位吾国女子，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如果忽略她右脸那道淡色的伤疤，倒是位绝色的人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