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真正鼓足了勇气,站在苏烈家门口的时候,是从季北辰那里回来两天之后的事情。
我从包里掏出钥匙,深深地呼吸过后,终于打开了房门。屋里空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气。自从程阿姨家里出了事,我也去陪着轻盈住了几天,这个房子里就又只剩下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和他的画了。现在是下午四点,应该是苏烈画画的时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地安静,连平日里那种铅笔游走在纸张上发出的“索索”的声音都没有!我走到苏烈的画室门口,见门紧紧地闭着,于是敲了敲房门,试探着问;“苏烈,你在家吗?”
我的话音落下,屋内即刻恢复了寂静。然而,正当我以为没人而打算离开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了铅笔掉落的声音!那样清脆的声音之后,接着传来有人起身的声音。脚步声也出现了,不一会,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苏烈打开门,看见我站在那里,不禁有些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今天的他与以往有些不同。因为有严重的洁癖,所以对于个人卫生苏烈也是极其看重!他的衣服每天都要换洗,头发、胡须也是天天打理,所以整个人一直是干净清爽的!但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上身穿着的格子衬衫有点皱皱的,头发也稍显凌乱。最不同寻常的,是他的唇边竟然布满了一圈青色的胡茬!
我的心狠狠地被揪起,又狠狠被扔下!看着这样的苏烈,一股强烈的酸楚覆上心头。我别过头去,装作四处打量地仰着头,不让突如其来的眼泪掉落!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问他:“原来你在啊?怎么刚才问你你都不回话?”
“我以为我听错了。”苏烈看着我,声音平静地说着,“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我这里。”
我的心被一种难以言状的酸涩充斥着,难受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低下头,十分真诚又愧疚地向苏烈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苏烈却只是微笑着摇头,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带着理解和淡淡的哀婉:“没有什么值得对不起的。只要是你的选择,就是对的,你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真没想到苏烈竟然是这样想的!我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为了调节这样有点压抑的气氛,我使劲晃了晃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咧嘴笑了:“喂,最近程阿姨根本顾不上照顾你,生活质量肯定下降了不少吧!你那每天四菜一汤舒适的小日子结束了,对此我表示非常遗憾!所以我今天特地买了很多东西,来给你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你的肠胃啊!”
“哦?”苏烈精致的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他毫不客气地问,“我没有听错吧?你做的东西除了泡面之外,还有其他能吃的吗?”
我顿时垂头丧气起来!没错,因为一直以来都有季北辰那样的美食天才从旁照顾,我很少有去厨房学习的机会。而后来搬到苏烈这里,饮食方面也有程阿姨打理。我可怜兮兮地扭着衣角,底气不足地说:“就算比不上程阿姨做的菜那么美味,最起码用来果腹总没有问题吧!再说吧,不管好不好吃,材料都是这些,所以营养上总不会欠缺吧!”
苏烈用右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认真思考了很久,终究不忍心打击我的积极性,才勉强同意:“那好吧……”
事实证明,苏烈属于智商极高,预见能力超强的那一类人!之后发生的事情,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先不说烹制,我的刀工就被展示地异常惨烈,食材被飞起落下的菜刀溅得到处都是!最后一个不小心,还造成了“血肉横飞”的场面——我手里的刀狠狠地切向了我的手指!当苏烈听到我的惨叫冲进厨房的时候,就看见我眼泪汪汪地捂着自己的手指。苏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看来还是叫外卖比较靠谱一点,我不应该放任你去做你根本完成不了的事情的!”
于是我心有不甘却又无力回天地看着苏烈拿起了手机,叫了外卖。之后他找来医药箱,自己先做到了沙发上,然后又伸手拍拍旁边的位置,说:“过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我警惕地看了看医药箱,又看看苏烈,学着他之前对我那般不信任的样子对他说;“你行不行啊?不要本来我的手指只是破了,到你手里就报废了!”
“你要再这么闹下去,手指就真的报废了!”苏烈忽然沉下脸,冷冰冰地说。
摄于他强大的气场,我只能乖乖地坐过去,惴惴不安地伸出了手指。苏烈用镊子捏了一块酒精棉,仔细地帮我把血迹擦掉。原本已经开始麻木的伤口一接触到酒精,又开始火辣辣地疼!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就听见苏烈问:“很疼吗?”
我点点头,原以为会像小清新的电影里演得那样,男猪脚因女猪脚的疼痛而心疼不已。可是苏烈开始教训我:“知道疼下次就小心一点!下次给自己的定位准确点,别总挑战自己不行的!”
他口中虽然这样说着,但手上的动作却始终很轻柔。我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帮我涂药、绑绷带、包扎……苏烈认真起来的时候,比平时还要迷人!那样颠覆众生的侧脸,让我一时痴住!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他,如果不曾有季北辰,如果……
“好了!”苏烈清洌洌的声音将我从各种“如果”中拉了回来!
我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已经被包好,绷带末端还被系成了一个蝴蝶结。我不禁失笑:真不愧是搞艺术的,连包扎都要臻于完美,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会弄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