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天之后,每天晚上我回去,都会和苏烈一起分享他丰盛又精致的四菜一汤。虽然我们要进行分餐,并且在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但终究接触的多了,彼此有了更多的了解。我发现,好像真的就像莫群群和程阿姨说的那样,苏烈这个人其实还挺不错!
大源公司的案子在老师和叶师姐的联袂之下,正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我只是一个实习生,不是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所以每一次去大源都是跟在导师后面,做做记录罢了,跟季北辰的正面交锋很少。不过自从那一次不欢而散之后,季北辰见了我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他变得很沉默,只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然后就一言不发。我不知道他跟周天择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季北辰过得并不如我之前想象的那么快乐。虽然我们每次碰面都十分尴尬,但我想慢慢地就会习惯了。
惠延跟轻盈也处于同样尴尬的氛围里。就在惠延酒后吐真言之后,轻盈就尽可能地避免见他。而惠延在酒醒之后记起了一切,也觉得无颜面对。所以在两人的刻意之下,虽然在一个公司,但也是很久没有正面接触了。轻盈和我还是保持着每日一个电话,她最近好像过得很开心,程业对她也不错,可谓百依百顺。所以渐渐地我对程业的印象也好了起来,可能当初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在大源的案子进行到最为关键的时候,我也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每天都要帮导师查阅和准备很多相关资料,往往要忙到天黑才能回去。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公寓,打开房门,却意外地发现屋里没有开灯。我一边困惑着,一边在玄关换好了拖鞋,往餐厅走去。真是奇怪,平时这个时候回来,苏烈一般都在沙发上喝茶看杂志。在一起久了,我也发现其实苏烈是一个很“宅”的人,除了必要的时候出去跟客户碰面,他几乎足不出户,连一些生活必需品都是托程阿姨买的。而今天,家里竟然出奇地没有人!
我瞥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蚝油生菜、红烧茄子、糖醋鲤鱼、鸡蛋羹、银杏汤,竟然都是丝毫未动!我心下更加疑惑,之前回来的时候,苏烈都已经吃过饭了,而旁边会有一份单独分出来留给我的,但今天所有的菜都保持着原样!苏烈因为有洁癖,喝水都只喝一个牌子的矿泉水,吃饭几乎都在家里,避免出外用餐。而且程阿姨今天也照样来做饭了,这就说明苏烈应该在家里!
我在餐桌前犹豫了好久,最终决定还是去苏烈房里看一看。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后轻轻扣了扣房门,问道:“苏烈?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房间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然而就在我认为屋内没有要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细微的翻身声——
“苏烈?”我再次开口,“你在里面?”
好半天之后,我终于听见了回复。那是苏烈好听的声音,但和往日不同的是,他鼻音很重,而且听上去很虚弱:“嗯……我在……”
难道是生病了?这么想着,我试着推开他房间的门。门没有被反锁,我走进去,顺手将灯打开。在黑暗里待了很久的人一时接受不了这样强烈的光线,发出了轻微的不满声。
苏烈正捂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眉头紧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不像平常那么嚣张,而是到处透着一股无力和虚弱。我凑上前去,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消炎药,终于明白过来:“你发烧了!”
“唔……很显然是。”苏烈虽然病了,但说话语气依然强硬。
我不去计较他的态度,有些担心地问:“严重吗?我看你气色很不好,饭也没吃,应该很难受吧!”说着,习惯性的,我伸出手去探了探苏烈的额头。手掌覆在那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滚烫的热度让我下了一跳!然而我突然想起来,苏烈从不允许别人碰他,而我刚才竟然忘了,还摸了摸他的额头!
我讪讪地收回手,嘿嘿傻笑两声:“对不起啊……那个,还挺烫的!”
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着头等着苏烈大发雷霆!我真是戳到了他的逆鳞啊!然而预料中的怒吼没有出现,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苏烈竟然低声说:“没事……”
我悄悄抬起头观察他,只见苏烈半闭着眼睛,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灯光照耀下,投下了两片阴影。他苍白的脸颊上竟泛起了一丝潮红!我急忙拿了体温计,用棉球沾着酒精擦过了,才递给他说:“喏,量量体温吧!”
十分钟过去,苏烈把体温计重新递给我。我在灯光下看了看,惊道:“天啊,三十九度多了,怪不得那么烫呢!你需要去医院才行啊!”
“鬼叫什么?又死不了人!”苏烈有些不悦地说,“再说,我不想去医院……”
不想去医院,怎么面前这个大男人闹气脾气来跟小孩子一样?我突然恶趣味地问道:“喂,你该不会是害怕打针吧?”
苏烈猛然睁开眼,狠狠地瞪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当然不是!是因为,医院里太脏了!”说着,他撇过头,“医院里什么人都有,什么病毒都有,我受不了!”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得想办法改改他的毛病了!有着严重洁癖的病人可真是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