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距离？
明明无法抵挡住思念和心伤，却又无能为力。只有让日光触痛泪眼，让冷漠武装伤痕累累的心。
01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沐余生和颜思凡都做起了兼职。沐余生给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小女孩补习功课，她一般周末去一次就行了，还算比较轻松，一次的报酬也不少。颜思凡学的是电子工程方面的专业，在一个即将去考研的学长的引荐下，他去了庆城市一家大型的电子公司做兼职，周末两天都要去，但是报酬丰富且跟他专业对口，可以学习又可以积累经验也算是提前实习了。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工作，他也很满意，拉着沐余生去外面吃了一顿火锅庆祝了一番。
周日的早上沐余生早早地起床，她迅速洗漱了一下就准备出门了。她不像其他的女生一样要化妆，所以节约了不少时间。出门前，为了不吵醒还在睡觉的其他三个室友，她关门都尽量小心翼翼的。
她还在别墅的大门外面就看到她的小学生苏钦活碰乱跳地出来迎接她，沐余生发现今天的苏钦好像特别的高兴。
“老师今天这么早呀！我还没有吃早饭呢！昨天我姐姐回来了陪我玩了很久，然后就特别晚才睡觉。”
沐余生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这样啊！”
沐余生走进别墅里的时候苏钦的妈妈刚好从楼上下来，她穿着一套深红色的睡衣，头发随意披在肩上有一种别样的美感。沐余生想她年轻的时候定是个美人，其实她现在一点也不老，正直风韵之年。
“余生来了呀！这么早。”
沐余生连忙说：“李阿姨好。”
李琳云朝自己的女儿道：“钦钦快去把牛奶喝了，不要让老师等你。”
转而又对沐余生道：“余生你吃早饭了吗？一起吃吧！”
沐余生推脱，说：“谢谢阿姨了，我吃过了。”
C大与苏家其实并不近，要坐地铁还得赶公交，余生七点左右出的校门到苏家已经接近十点了，正式开始上课已经十点半了。
补完课，她的学生牵着她的手笑呵呵的出来。补了几次课下来，她发现她的小学生倒是非常喜欢她，每次都会来迎接她，而且一定要亲自送她出门。所以她也会受到感染，与她在一起，心情格外的好。
李琳云从餐厅里出来，热情地说：“余生，都到饭点了，今天留下来吃饭吧！”
“阿姨谢谢了，不用了，我回学校吃。”
李琳云不依不饶，走过来牵着沐余生的手进了餐厅。
“钦钦去叫你姐姐，都睡到正午了。不叫她，她就不知道起来。”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睡袍的女孩子走进了餐厅，蓬乱的长发下面应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她发现今天家里好像有客人，有些不好意思。
李琳云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女儿苏锨。”
沐余生微笑着朝苏锨点了点头，“你好！”
李琳云又接着介绍，“锨锨这是钦钦的补课老师余生。”
“你好！”
苏锨长得很漂亮精致，妍姿俏丽，美得百般难描。沐余生觉得她有些眼熟，总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看到过她，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苏锨的性格很开朗热情，应该说他们一家人都很和善开朗，这就是幸福的家庭，幸福家庭里的孩子。
“余生你现在上大几呀！”
“大一。”
“我也是。你在哪个大学？”
苏锨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从容不迫。
“我在C大。”
苏锨很惊喜，“真的呀！我也在C大，你什么专业？”
“我读的是园林设计。你呢？”
苏锨欢快地说：“我读的表演。”
怪不得觉得她眼熟原来是真的见过她，在电视里见过她。
“我们等一会儿一起走吧！不过你要等我一下哟！我还要上去换个衣服。”
李琳云在一旁说：“自己快一点，不要让余生等你。下回回家叫上你哥，进大学后就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知道了。这次我叫他陪我一起回来，是他不肯的。”
余下的时间，都是苏锨和沐余生在聊天，李琳云时不时插上一句话，不过基本上是苏锨问沐余生在答。沐余生看着苏锨笑得如此灿烂的笑脸，内心泛起薄薄的羡慕。那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笑脸，该有的青春与纯粹。
多么幸福的女孩呀！
对沐余生来说，幸福不是在路上，就是在路的尽头了。
就算有幸福在路上，终究会走到路的尽头。
02
因为她们两人的寝室不是在同一栋楼，进校门后两人就分开了。沐余生的寝室在南面，苏锨的寝室在北门，隔得很远很远。就像她们两个人一样，截然不同，远得要命。沐余生是希望快乐的，特别是当她看到快乐的人和幸福的笑容时。又有谁不希望快乐呢！她也不愿意做一只被自己囚禁的小鸟。可是她一挣扎就越无助。只会像掉进湿地里的人越陷越深。
最后死亡。
她不能原谅自己，不忍心原谅自己。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笑都是一种罪过，一种对死亡的亵渎。
在地铁上站了几个小时加上地铁在周末总是出奇的拥挤，她觉得疲惫极了。晚饭一点胃口都没有，就想好好睡一觉。
她打开寝室的门，寝室所有人都在，还别有一番韵味地看着她。
“怎么了？”
三人迅速把她围起来。
“余生是这样的，马上要到迎新晚会了。我们班也要出几个节目所以我们寝室也报了一个。”
郝锦察说道。
“你们报的什么节目。”
蒋思说：“那英的《心甘情愿》。”
沐余生坐在椅子上，三个人立即围在了椅子旁边。“我可能不行，我不会唱歌。”
刘可儿说：“唉呀！你声音这么好听，唱歌一定好听。再怎么样不是还有我们吗？”
“就是呀！”
“那行吧！那我们可要好好排练一下，不然我可能要拖你们的后腿。”
沐余生勉为其难地说。
蒋思推了一下旁边的刘可儿，嫣然一笑。
“可儿你不是有话问余生吗？”
沐余生抬起头来。“什么事呀？”
郝锦察和蒋思手勾手在一旁咧着嘴笑。
刘可儿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哥有女朋友了吗？”
“上大学之前没有，现在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她的确不知道。
刘可儿把自己的椅子端到沐余生的跟前，握着她的手，眼神期待。
“好余生，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呀！”
“你喜欢我哥？”
郝锦察说：“自从上次你哥请我们寝室吃了一顿火锅，她就倾心于你哥了。一顿火锅就把自己的心都丢了，都还不知道人家姓谁名啥呢？”
“余生姓沐，她哥还能姓别的。郝锦察你这个智商是怎么考进C大的，我严重怀疑你。余生，你哥哥叫什么呀？”
沐余生颔首，眼底闪过一缕看不见的忧伤。
“他叫思凡。”
“好好听，你们家太会取名字了吧！取的名字都这么好听。你哥人又帅，学业又好。有这么个哥哥，真幸福。”
沐余生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刘可儿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自己全部的零食都搬到了沐余生的桌子上。“听锦察这么说我更加坚定了追求你哥的决心。余生我把我的零食全给你，你一定要帮我打听打听。”
沐余生站起来。说道：“可儿，这些就不用了。我帮你问。”
刘可儿顿时喜笑颜开，一把抱住沐余生。
“余生你可一定要快，不然你哥就被别人抢走了。”
郝锦察神采飞逸地高声道：“哟呦呦，说好的矜持呢！我们寝室马上就要有一对亲戚诞生了。可儿祝福你早日成为余生的嫂子喽！蒋思你有哥哥或者弟弟吗？”
蒋思瞅着郝锦察，询问道：“你想干嘛呀？”
郝锦察挑挑眉。
“当然是联姻了，这样我们寝室就成一家人了。你看我们寝室四大美女耶！当然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喽！你说是不是。”
蒋思鄙视了郝锦察一眼。
“真够想得出来。我有个弟弟才七岁，你要不要？”
“那不行，太小了。”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早分了。”
话闭，郝锦察手里的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跑到外面的阳台去了。
“真是瞬间啪啪打脸。”
03
第二天沐余生就约了颜思凡到三食堂一起吃饭。
在学校里，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忙各自的事，很少在一起吃饭。那天颜思凡提前到了食堂。
原本沐余生打算随便吃一点的，颜思凡却不肯，坚持点了三个菜。一个鱼香肉丝、一个青菜汤和一条清蒸鲫鱼，颇为丰盛。
颜思凡把菜放在餐桌上后顺便把菜往余生面前推了推。
“余生，今天找我吃饭有什么事吗？”
余生抬起头来，看到颜思凡正看着自己，食堂里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好看的脸上，格外的清晰。
她微笑道：“没有，难道你没有时间再陪我吃饭？”
颜思凡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明亮的笑容，他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沐余生的碗里。
“怎么可能，只要你愿意，我的时间都由你支配。小心翅。”
沐余生一个劲地刨着白米饭，没注意颜思凡说了什么。眼看都快吃完一碗饭了，自己还什么都没问呢？可儿还在寝室里等着她的消息呢！想到这里她就更急了。
颜思凡看着沐余生低着头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有些担心。
问道：“余生你怎么了？”
“喔！没事。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今天的沐余生的却很反常。
颜思凡把筷子放下，很认真地模样。
“什么事呀！神秘兮兮的。想问什么都可以。”
“我就是想问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颜思凡的笑容像是关了闸刀的河水瞬间卡住了，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沐余生看到颜思凡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并不愉快。慌张地解释：“哥，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隐私。我是帮别人打听。”
颜思凡淡然一笑。
“所以为了你的朋友，你要把哥给卖了。”
沐余生有些尴尬，还是不放弃。
“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有吗？”
颜思凡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你跟你朋友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沐余生愣愣的，问道：“你不要骗我喔！她真的很喜欢你，这下她要伤心死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我非常非常认真。”
“还是要恭喜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你追到人家了吗？”
颜思凡又夹了一块鱼肉到沐余生的碗里。摇摇头：“还没有，她应该还不知道我喜欢她呢！”
沐余生吃着碗里的鱼肉，一边说：“那快去给人家表白。”
“我怕她不喜欢我。”
“不会的，哥你这么优秀，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颜思凡好像在回答自己又好像在回答沐余生。
“是吗？”
餐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沐余生不用看都知道现在打电话的是谁。
“余生回来了吗？怎么样了？”
沐余生看了一眼颜思凡，小声说：“我快回来了，回来再说。”
“哥我吃饱了。”
“我也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寝室吧！”
沐余生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再见。”
颜思凡站立在原地看着沐余生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凝望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这种凝望是幸福的，因为自己是她除了妈妈以外最亲最亲的人了。在他面前，她不是锋利的，虽然他至今读不懂她眼里的哀伤和很多时间里冷淡的语气，特别是她一个人的时候。但是她肯在自己的面前小小地调皮一下，撒撒娇。那便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至少她从未在别人那里这样过。
因为沐余生，他就不愿意再仇恨伤害，仇恨不公。宋楠救了他的人，而沐余生挽救了他的心。
他相信她对自己也有独一无二的情感。他奢望着她对自己的情感跟自己对她的一样。
其实自己最奢望的应该是清除她眼里的忧伤。
余生都不再忧伤。
04
沐余生回去只能如实的传达颜思凡的意思，不出所料刘可儿伤心顶透了。把寝室里所有的人零食都消灭了个干净，然后再钻进被子里，静静地，大家都知道她肯定是哭了。寝室里的另外三个人只能说着一些老生常谈的话安慰着她，陪她一起吃那几包辣条。
因为这件事刘可儿伤心了好几天，这这天里寝室的氛围也基本上都是阴雨绵绵的。不过刘可儿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别人不喜欢她，她不像有些人那样死皮赖脸的纠缠，倒是聪明的女孩。
当沐余生等人跑到上心理学课的大阶梯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好几分钟了。她们悄悄地从后门进去，发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只有最后一排依稀还有几个位置。她们三人赶紧坐下，要不是蒋思通知她们来上心理课，恐怕她们三个都不会来上这堂课了。因为蒋思最近谈了恋爱，就脱离了四人团队。蒋思的男朋友就是在正在上的这门心理学课上认识的，很快，陷入爱河。
这门心理学是属于全校型的选修课，选这门课的人还不少，整个大阶梯教室几乎坐满了。
郝锦察问了问前面一排的同学确定老师没有点名后大家才舒了一口气。上课的老师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老师，人很高，有点微胖，虽然她拿着话筒但是声音依旧不大，没一会儿郝锦察和刘可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沐余生虽也觉得十分枯燥但还是勉强撑着自己的下巴认真地听她讲马斯洛需要定理。
其实沐余生也没有很认真地听课，任由思绪和目光乱飞。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中间排的一个男生身上，因为觉得熟悉和好看所以多驻足了两眼，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上次烫伤的手，目光一直停留在了他的身上。午后的金色阳光直直地打在他坚挺的后背上，好像周围都静止住了。沐余生不禁感叹这世界还真小，这个月碰到了几回。转而又想这世界还是挺大的，只是她所处在的空间太小。
她不想放任自己的庸俗，把目光收了回来，再把目光安放到年轻的女老师身上。一节课就在目光游荡中过去。沐余生都觉得自己有些无聊。
自从那次久久地目光驻足，每次走在校园里沐余生都会在人群中寻找他那其实还不算熟悉的身影。他高瘦的背影和清明的面容在她脑海里反复无常地出现与消失。就像那句话一样：我们打了个照面，这颗心就稀巴烂。不过只有她自己的心稀巴烂。
原本她的心就残缺不全。
她想遇见他，又怕见到他。他是否还认识自己，他的一言一行都带着高贵非凡的气质，连眼睛都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不像她，平凡卑微得放在人群里没有人会注意。再次见面，他会是高傲地离去，还是随意地打个招呼然后离开。
当察觉出自己对他的感觉与众不同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一直活得很清醒。但她不想承认，她不想放任自己的心思。可虚伪的掩饰终究战胜不了隐藏在五脏六腑里的悸动。自卑的沐余生还是会放弃，而且是一定会放弃。可能也说不上放弃，没有得到怎么放弃。也许她在独自上演一场虚无的独角戏，没有男主角。她从不会主动开始一段和陌生人的故事。她的故事太遥远，太痛苦，太无助。甚至会伤人。她不会放低姿态地撕开自己的伤口走到别人的面前祈求别人的同情和爱。此生都注定没有人可以看清楚她眼里的浓浓情绪。余生觉得。
她也不愿意，真的不愿意。
因为真的会痛。
他那样美好，她好高兴，她好难过。
忧伤的日落，忧伤的人。
她不想回忆，她不想展望。
她又唯恐停留在原地。
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