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卿就听到头几句,后面一句也没听着。
她可劲竖起耳朵想要听个真切,结果除了最初的几声惨叫,后面声音都很小,隐隐戳戳,听不清楚。可越是这样,她越是难奈心中好奇,忍不住拿手机给聂震发信息。“小林怎么了?我怎么听他叫那么惨?你打他啦?”
聂震听到手机响,拿出来一看原来是隔壁的陆安卿,知道她是听到动静,快速打字回复。“这小子自找的,把我贴在墙上的字画偷偷拿去卖了,我抽了他一顿棍子。”
陆安卿哑然,忍不了偷卖东西的事,“偷卖东西自然不行,可你也不能打他,好好教就是,他现在还小呢。”
“成年了,这小子皮糙肉厚,两天不打,上房揭瓦,早晚有一天给我气死。”聂震心中郁结,正好和陆安卿吐槽吐槽,对于这个便宜徒弟,真是悔不当初,恨不能早日逐出师门。
陆安卿被这一段话逗笑,发了个疑惑的表情。“那你干嘛要收他做徒弟?”
聂震想了想才回复,“可能那个时候眼睛比较瞎吧。”
“哈哈哈!”陆安卿笑得滚来滚去,简直一点睡意都没了。“那你怎么想的?要怎么教他?”
“我也没有养过小孩,结果就养了个大的,容我想想。”聂震是真的有点头疼,小孩的教育问题也是国民问题。“他都这么大了,想当初三观不正,我费了好大劲才给他正回来。”
“十八岁的孩子还处在叛逆期呢,你也不能打他,越是打他,越是逆反。”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是跟他说道理更加说不通。”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应该还在读书啊。”
“老早不读了,让他读书跟要他命似的,文不成武不就,我头疼的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开始讨论小林超的教育问题。
小林超忙着列表,不多时就写了一整张纸。
“师父,你看看,现在就这些内容好卖,您老人家多写一点,我再帮你拿去卖。”小林超发现聂震正抱着手机疯狂打字,疑惑地凑上去,“师父,你跟谁聊天呐?你除了我跟师叔祖在这里还有朋友吗?”
“我怎么就不能有朋友?”聂震冷冷地看他一眼,躺到床上,“你放在这,回头我自己看。”说完不再搭理徒弟,继续聊天去了。
两人就这样讨论着,完全没有注意时间,待到陆安卿倦意来袭才发现已经过了凌晨,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聊了两个小时。
“不行了,我要睡了,好困。”陆安卿如是说。
“嗯,我也睡了。”聂震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明天记得早点起来,继续练基本功。”
陆安卿不想睡觉了,她只想去打他一顿,但她犹豫了几秒,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是打不过。
她决定明天去问他一个问题,她怕自己忘记,愣是在脑子里重复了好几次。
※※※
第二天,聂震按时起床打拳练剑,直到一个多小时之后,陆安卿才终于起床,慢悠悠地进洗手间洗漱。
昨天晚上,她一直在做梦,一直在做梦,稀里糊涂的完全没有睡好,尤其到了最后,她是被梦惊醒的。她好像是梦见了聂震,梦见他在打小林超,她想阻止来着,结果无能为力。
“他会不会有家暴倾向?”陆安卿昨天晚上就想问来着,就是因为没问,所以才一晚上都没睡好。
她的脑子里一直在来回滚动这件事,万一以后和聂震在一起,他家暴可怎么办?她肯定是打不过他的啊!
陆安卿洗漱完毕,忍不住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陆安卿!你都在想什么呢!你要是再这样臆想下去,连以后孩子叫啥都该出来了!”
她收拾好心情才恋恋不舍地开门走出,生怕被人看出问题。这时聂震已经晨练结束。
“你怎么黑眼圈这么大?”她才刚刚出门,耳边就传来聂震的声音。他正在门口站着,传说是在站桩。
“还不都是怪你,害我一晚上没睡好。”陆安卿忍不住把问题都推卸到聂震身上,要不是因为他也不会睡不好,更不会做那些唧唧怪怪的梦。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聂震微微蹙眉,不明所以。他看看时间,她今天起晚了一个小时,他也没去敲门喊,因为知道她昨晚其实睡的有点迟。
他默默摆出老师的派头道:“我练完了,该你了。”
“我……”陆安卿真的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这货是聊天终结者吗?她瞥了眼聂震,开始重复练习最近学得一些基本步伐。“聂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问吧。”聂震点点头,表示随便。
“你经常打人吗?”陆安卿心情有些复杂,从认识聂震开始好像他就不止一次打过人。
之前保镖凌辰就是被他给打了,她还让小雨去医院看过,真的是几个人都被打到骨折。昨天他居然在打徒弟,是不是真的有暴力倾向?
聂震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道陆安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我没有经常打人啊,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可是,你昨天还把小林给打了……”陆安卿最近总是忍不住想太多,总之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奇奇怪怪的想法也跟着冒出来。
“你以为我经常打人?”聂震有些不解,他是打过人,可是每次都是有原因的,而且他确实不喜势勇斗狠。“其实我没有,虽然有些事,但是……一时之间跟你说不太清楚,对不住,给你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随便打人。”
聂震心头莫名起了一阵波澜,原本大好的心情也跟着沮丧起来。他本是个随心而动的肆意性子,此时却多了几分顾忌,不想被眼前之人误会。
他原来话就少,现在更是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呃……”陆安卿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有点懊恼,刚才是怎么了?问出那样的话?她本应该非常确定,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聂老师,我没有恶意的,我就是……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不是你的错。”聂震沉思片刻,抬起头正视这个问题,认真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妥,才会让你有这样的误会,是我打伤了你之前的几个保镖,但这事关我们武当派和长乐帮一些恩怨,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只是当时的情况特殊,我若不把他们打败,他们就会把我打伤,至于我那个徒弟,虽然他是不争气了些,但我打他也确实不对,我以后不会再打他,我听从你的意见,错了就是错了,该正视自己的错误。”
聂震心中颇有感触,他虽然修清心寡欲,但近来似乎沾了不少尘俗气息,就连心性都没有原来那般纯粹。
“你先练着,我去把那臭小子喊起来。”聂震说着径直回屋,把还在床上睡懒觉的小林超拖起来。“别睡了,赶紧起来了,你女神喊你去给她当陪练呢!”
“师父,我再睡一会。”小林超懒散,自然是不愿意起来,只是听到给女神当陪练之后还是微微动容,慢慢从床上晃悠起来。“师父!你去教我女神啊?”
“她是你女神,不是我女神。”聂震一句话说出,蓦地心头咯嘣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他们本就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遇,之后更不应该发生那么多的故事。
就像无数的武侠小说开头一样,少侠总是会遇见一个让他为之倾心的少女,如果那个少女是真诚的,那么他们最后大约可以在一起,比如郭靖和黄蓉,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对等,或许就不该相遇,比如杨康和穆念慈。
聂震觉得自己正处在一种很奇异的状态,某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在他的心头七上八下。他觉得应该忘记,又觉得很是不舍。
陆安卿方才的一番话瞬间点醒了他,有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或许应该立刻让它消失,比如某种奇怪的感觉。只是当确定要割舍的时候,他的心恍惚正被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过,透心凄凉。
一天就这样开始,陆安卿与聂震之间再没有说过一句有用的话,不是在虚掩就是在客套。
下午三点,聂震接到陌生电话,公司看门大叔让他去拿快递,表示有七八个快递。
“什么快递,你买东西了?”聂震喊住徒弟,他没有上网买东西的习惯,大概就是徒弟买的。
“我没买啊,我买了就写我自己名字的。”小林超否认,最近穷的很,哪有钱上网买东西。
聂震一脸迷糊地跑到大门口查看,快递袋上写的都是他的名字和电话,但是东西显然不是他的,袋子很轻,像是衣物。
“难道是师叔写了我的名字?”聂震开始胡乱猜想。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小林超好奇跟来,迅速拆开一个包裹,看到里面是几套纯白色的衣服,恍然大悟道:“安卿姐买的,我昨天看她在网上划拉这些东西来着。”
“这是什么?”
“练功服,安卿姐说要买个十套八套,换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