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翅的雄鹰洞穿夜空,洒下星光点点。夜即将过去,漆黑的苍穹在边缘处泛起淡淡的光晕。黄沙被风卷着翻过一座又一座小丘,趁旅人沉睡之时将他的足迹一点点的抹去,让他望不见的来路,也忘了要行去何方。
鹰啸在这个黎明时分响起,苍鹰振翅在鱼肚白的天幕之上,它的羽毛烈烈飞舞,眼睛锐利如刀的俯视着已然被黑暗笼罩着的沙漠。但是就在此刻它豁的向下俯冲,翅膀撕裂空气的声音盖过了鹰啸声,它的速度极快,就像看到了猎物一般,这沙漠之中有它的猎物吗?
苍鹰的眼睛里已经出现了一红一白两个小点,随着它直线向下两个小点也越来越清晰。那居然是两个人,两个既没有骑骆驼也没有骑马的人,他们在沙漠之中静静的站着,似乎已经在这里矗立了很久,因为无论他们身前还是身后都没有半个足迹,他们的足迹早已被黄沙淹埋。
他们迷路了吗?显然不是,迷路的人绝对不会有他们那么坚定的目光,和一尘不染的衣衫。
苍鹰的速度不减,已然把它如铁钩一般的爪子伸了出来,它的目标是白衣人,白衣人的脸已经清晰的出现在了苍鹰的眼睛上,但是白衣人确笑着抬起了自己的手臂。苍鹰收起利爪盘旋一周稳稳的落在了白衣人的手臂之上,并且如小狗小猫一般在男子的脸上蹭了蹭。
白衣人是个少年郎,他的皮肤虽然不如他的衣服白,但是却已经足以让天下的女人所羡慕,再加上星辰似的眸子,微微上扬的嘴角,即使他的行为举止是个正人君子,也难免会让姑娘脸红娇羞。
他抚摸苍鹰的头悠悠的道:“阿莲,有什么消息吗?”
苍鹰闭上了眼睛,白衣男子也同时将眼睛闭上。
红衣人一言不发背手而立,望着前方。一身红衣在黎明的黑暗中,宛若被浓稠的鲜血所染。他的脸比旁边的少年还白,但是棱角分明透着沧桑与故事,乌黑油亮的头发如瀑般散落肩头,胡须也飘飘洒洒为他添了些许仙风。眉毛乌黑修长,两只眼睛深邃且闪烁着慈爱温和的光,日头虽然还未升起,但是热浪已在沙丘的顶端开始翻滚,他柔和的目光就这样静静等待着燥热的朝阳升起。这样一个人在这样一个地方,就好像是悲悯众生制造奇迹的神明,仿佛只要他将温柔的眼睛闭上手轻轻抬起,这荒芜的沙漠之中就会开出如他衣衫一般的花朵,娇艳如血的花朵。
白衣少年缓缓的睁开眼,苍鹰豁的飞起,尖啸再次响彻云霄。
白衣少年转身面对红衣男子抱拳恭敬道:“禀主上,刚才阿莲已经探的东方玉的消息。”
红衣男子微微点头,手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他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紧张。
白衣少年继续说:“阴灵仙子肖仙女第一个找到了东方玉,可是......”
红衣男子刚刚握紧的手松开了,‘可是’这个转折无疑会带来坏消息,他轻声道:“说吧。”
白衣少年这次加快了语速:“可是并没有拿到天石神方和关于神方的消息,东方玉用了血魂祭天之法,神魂俱灭了。”
红衣男子长长舒了口气,似是失望又好像是刚才已然猜到了这个结果,他问道:“那肖仙女呢?”
白衣少年道:“肖仙女被一个少年击败生死不明,阿莲说那里有一个千年的白骆驼,它怕被发现不敢久留,在王丹青身死后就赶快回来了。”
红衣男子略皱眉哦了一声,仿佛有那么一点点惊讶道:“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
白衣少年继续道:“阿莲只知道他叫三刀,它也只看到了王丹青身死,阿莲说那个叫三刀的有一柄蓝焰长刀,随心所欲十分厉害。”
红衣男子道:“随心所欲?白骨你能随心所欲你的法器吗?”
原来这个白衣少年的名字叫做白骨。
白骨答道:“禀主上,弟子不才,倒也能与法器心意相通,来去自如。不过阿莲说,三刀的长刀到处十万恶鬼游神都不得近身。”
红衣男子略略沉吟自言自语道:“三刀?莫非与二刀有些关系?”
白骨听到这问道:“莫非主上已经猜到此人身份?”
红衣男子摇头道:“几十年前有一个火瞳圣君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千百年来第一人啊!我与他曾有一面之缘,他有个俗家姓名叫做刘二刀。不过这个三刀应该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火瞳圣君并不是清修的隐士,在他白日飞升之前多在江湖之上走动,向来是独来独往,凶名满天下,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徒弟。”说到这红衣男子仿佛陷入了回忆。
白骨问道:“主上我也曾听人说过这个火瞳圣君,听说他性如烈火嗜杀成性,所杀之人成百上千,精怪妖物更是不计其数,听说就连名动天下的化羽居士耿修缘也是死在他手上的,几十年前他刚成名之时仅无还山一役就杀了五百多人,活脱脱的杀神转世。杀人必定沾染因果,是修仙大忌讳。天下间的正派名宿莫不遵守此则修身养性,以求道法自然飞升成仙,尚且千百年无一人得道。为什么像他这样的杀神反而可以白日飞升而不入魔呢?弟子不解望主上指点。”
红衣男子微微一笑道:“我怎么知道,这可能就是造化吧!白骨你我是何人?”红衣男子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
白骨错愕道:“弟子不明白主上是什么意思?”
红衣男子道:“是天下之人,你我莫不依托这亘古的青天存活世间,所以休要想那些飞升青天外的事。”
白骨道:“弟子谨记主上教诲。不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红衣男子继续道:“我们当然是回家了。”
白骨有些不解的道:“难道主上不打算前去探探虚实,东方玉虽然死了但是天石神方不一定就没了消息啊,天石神方刻在神石之上绝不可能随着东方玉灰飞烟灭,我觉得北水城之内必定有线索,尽早过去查探一二肯定有所收获,若是晚了怕是要被抢占先机啊!主上还请三思。”
红衣男子叹气道:“我刚才说的你还是不懂啊,你我是凡人,青天下的凡人,吃仙丹成大果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吧,我们回家还有很多事要做,而且要快。”
白骨道:“恕弟子愚钝,还请主上明示。”
红衣男子道:“我们的家在哪?”
白骨道:“远幽谷。”
红衣男子道:“你在那里住了多久感觉如何?”
白骨道:“弟子生在那,长在那,今年已经二十三年了,那里虽然多毒物瘴气,气候变幻无常,但是我依然觉得那里很好。”白骨说完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情,家就是家,无论它什么样,都是所有人最喜爱的地方,因为那里有熟悉的朋友和亲人。
红衣男子道:“远幽谷地处十万大山之中,我已经呆了三十年了,那里多雨不适合耕作,毒虫猛兽横行,人们靠打猎采药为生,那里的人确是很好!淳朴、干净、豪爽。”
说到这红衣男子陷入了沉思,朝阳升起,天地间豁然通亮,阳光照在他的眼睛里,那如刺的光瞬间变得温顺了许多。他继续说:“你可知道江南风物吗?”
白骨道:“弟子知道,主上常使弟子前去办事,自知那里富饶繁华。”
红衣男子道:“那远幽谷离着江南有多远。”
白骨道:“江南之地十分辽阔,都是中原富庶之所在,离远幽谷最近的当属蜜阳四郡,脚程快的话步行四天就能到。”
红衣男子继续道:“没错,三十年前中原道门与魔神教大战,以魔神教惨败告终,遂被逐出中原,原有教众散落各地。”说到这他仰头接着道“我本是个江南人啊,轻舟漫舞,酒色花香,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