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节
等了一天不见小倩返回，发信息，打电话也不回，欧文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就问客栈老板，有没有和小倩同行的旅友。
辗转了几个朋友问到了雨崩小倩住的客栈电话，打过去一问。
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之，他们转山的途中遇到塌方，飞石落下砸伤了小倩的腿，她的随身包和物品在奔跑中落下山崖。万幸的是，没有人丢了性命，有两位游客被石块砸伤，包括小倩。
欧文立即联系了面包车，幸亏四郎这些天一直在附近跑车。其它司机不愿意在大雨中出车，本来就很艰难的路，下雨天增添了很多危险。
面包车直奔雨崩村，雨刷在前挡风玻璃上飞舞，能见度很低。平时这条道路也开不快，这么大的雨，每前进一步都很困难，天色将晚终于到达雨崩，进村的一段路车开不进去也就只能徒步。
欧文带了雨衣，那双登山鞋基本变成雨鞋在用。欧文前往藏民家的客栈，四郎在车上等。在一户藏民自己开的客栈，欧文看到了小倩。平时有些微黑的脸色，现在却很苍白。看到欧文进来，微微闭着的双眼勉强睁开，本来想打个招呼，欧文赶紧制止了她。
欧文的内心揪得更紧，雨滴顺着欧文捏紧的双拳滚落下来。
“怎么不打个电话，吓死我了。”
“电话掉到山崖下面了，说真话，我没有记住你的全部电话号码，后面两位数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倩苦笑了一下。有点干涸的嘴角，能看到有谈谈的血丝。小倩眉头皱得很深，应该是身体某个地方剧痛才有这个表情。
“不要说话了，你先安静一会儿，我就在这里陪你，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不太方便。”小倩轻声说。欧文马上理解了她的困境。
欧文找这家客栈的老板娘帮忙，解决了一下她内急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其他朋友都出去了，喝了一点水，小倩缓过一些精神。
睁开眼看到欧文还在床前。
“阿文！”
“我在，我已经和客栈老板协调过了，请村民帮忙抬你到四郎的车上，四郎的面包车就等在村口。只是下雨天比较困难，一会儿我用雨衣把你裹起来，但是移动过程难免碰到你的伤口，你要忍一下。”欧文把接下来的计划迅速和小倩沟通了一下。
“阿文，谢谢你！”小倩讲完这句话，眼里忽然涌出泪水。不知是疼痛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不要讲话，坚持一下”欧文想，可能刚才悄悄擦眼泪被她看到了。
“我能看一下你的伤吗?”
“你轻一点，我估计这条腿保不住了。”
欧文轻轻撩开被子，小倩的防雨裤被剪开至大腿根部，小腿被两块木板夹住，用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即使这样血还是渗透出来，有小血珠子已经凝固在纱布表面。正常人的腿是顺滑的一条直线，她的小腿部分向外翘着，欧文的心一下子紧紧拧在一起。
隐隐能感觉到尖利的骨头顶在纱布上的形状，如果不是纱布遮住，会直接看到白色的骨头。
欧文还是没能忍住眼里的泪水，背过身用袖口擦拭了一下。
“没事，至少我还活着，你哭什么？”
“我真怕你死了。”
“怕啥呢！往好处想。”欧文来了以后，小倩情绪明显好起来。
“什么时候能走？”
“要等一个医生来，打了麻药，固定骨头，才行。”
“要多久？”
“村民说还得个把小时，小镇上的医生过来也不方便。”
“你不说话了。”欧文看到她汗珠一直不停的从额头淌下来。
欧文用热水拧干一条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和村民商量了一下，他们有些人是有经验的，之前也有受伤的游客在村子里停留，不过村子里没有像样的医生和诊所。有一个当地的藏民懂一点医术，平时帮村民看看头疼感冒。这种情况很少遇到，有点束手无策，必须请求外援。
帮忙联系了德钦医疗所的医生带医药过来，只能暂时维持现状，不会进一步危及生命，动手术必须要返回迪庆自治州地区医院才行。
医生来之前，欧文和村民整理了衣服担架，从村子里到停车点有一段距离，只能步行，必须要抬着小倩到达。然后一路直奔迪庆，欧文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冷静，感觉像一个面临大战爆发前的指挥官。
即使连夜赶车，估计也得明天一早才能到医院。
欧文和四郎反复说明了情况，要平稳避免颠簸，这种速度的话时间就要更久。
平时他们是开着面包车揽活的，现在面包车成了救护车。四郎并没有因为要连夜赶去迪庆拒绝，甚至没有提出增加车费的要求。
只是反复和欧文讲，“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准备好这些工作，天已经快黑了。
德钦的医生终于赶过来了。
最重要的是止血和麻醉。
在此之前，小倩一直是维持断骨状态，只是简单处理了伤口。甚至用橡皮筋勒住动脉的地方，防止失血过多，大家一直担心失血过多会有生命危险。
和藏民家借了一床被子，垫在小倩身下，麻药起作用后，抬起她放在担架上。欧文和四郎一头，客栈老板和朋友一头，还有两个旅友旁边扶着。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向面包车抬过去，四郎已经把中间的座椅都拆下来，大家轻轻把小倩放在车上。欧文拿出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钱给村民，他们居然不收，只是德钦的医生象征性收了一点药费。
欧文和那个医生就守着小倩，可能是麻药的作用，她昏昏沉沉睡了。面包车在漆黑的公路上小心翼翼的直奔迪庆县医院。
面包车开着大灯，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有些地方看不清楚，有些地方的公路没有护栏，边上就是陡峭的山坡，担心会从坡滚下去。
欧文能感觉出小倩的痛，每颠簸一下带来身体的剧痛，似乎麻药也掩盖不住。
在车上，医生给小倩输了一瓶营养液和一瓶消炎止痛类的药。欧文握着她的手，祈祷能一路平安抵达医院。
在雨崩就打了电话给迪庆医院。
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赶到医院。有值班医生一直等着，马上就把小倩推到急诊室，进行验血，输血，清洗伤口，重新包扎，会诊手术方案。
四郎带着德钦的医生要返回德钦去了。临走欧文紧紧拥抱了一下四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四郎拍怕欧文的肩膀，极力安慰他，没有停留就走了。
欧文靠在急诊外的长椅上，等小倩的手术，是在太困，睡着了。
忽然被一名医护人员叫醒。
“你是那个骨折病人家属吗？”欧文楞了一下，急忙点点头。欧文甚至记不清小倩的真名，记得她和自己讲过一次。
“她要马上做手术，不然这条腿可能保不住了，要家属签字。”
“我可以和她说几句话吗？”
“不行，已经麻醉了。”
“好吧！我签。”欧文在家属一栏签了“哥哥”，想想也只能这样吧。
骨科手术也就是在迪庆这个地方，如果是其它地方县城不会有这种手术条件。雪区每年都会发生各种受伤事件，所以这所县城医院居然有比较完善的骨科手术条件，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现在只能等待，急也没有用。
太阳升起来，透过玻璃窗照进医院的走廊，有病人和医护人员匆匆忙忙的走过。也许没有人会注意到有一个陌生人，他本来不属于医院，特别是迪庆医院这个地方，焦急地等待另一个人，手术室里的另一个也不属于迪庆这个地方的人。或许每天都有陌生人来这个医院看病，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各个角落，居然在医院里才能安静的相聚在一起，算不算也是一种缘。
欧文内心在想，“我为什么会牵挂这个人？”自己也不明白。
换做其他人会吗？
自己也不清楚。总之，他想，“我必须等到她康复或者她的家属来，才能离开。”
心里这样想着，反而轻松了。
当你决定了要去做一件事，而且心中没有疑惑的时候，内心是快乐的，不论这件事有多么困难。
那么，“我的XC呢？我的拉萨呢？我的卡瓦博格呢？”
这样想着，又打了一个盹。
睁眼醒来的时候，看到手术室的红灯依旧亮着，去问了一下护士台。
手术五个小时了，还没有结束。太可怕了，到底有多么严重的骨折，需要这么久。
欧文的困意一下全消失了。
一会儿瞪着手术室的红灯发呆，一会儿焦急地在过道上走来走去。
一天一夜没吃饭喝水，也不感觉渴和饿。
只是肚子“咕噜咕噜”叫，才想起来三顿饭没吃了。
抬头看墙上有个电子钟，时针指向下午两点。
欧文到医院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个面包和一瓶水，赶紧跑回来，生怕手术结束，医生或者小倩找不到自己。
晚上六点的时候，手术终于结束，整整持续了九个小时。
本来想马上进去看她，医生说麻药还没有过。手术持续时间太长，中间还补充过一次麻醉针，小倩没有醒，只好再等等。
夜里十一点，小倩醒来。
她已经被推进病房休息，欧文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医生清洗了伤口，换了病号服，手术后打了石膏，那条腿显得很臃肿。她的右腿被白色的纱布密密麻麻的缠着，让人想到埃及的木乃伊出土的样子。改在平时，欧文一定会和她开这个玩笑，现在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感觉怎么样？”
小倩看到欧文进来，睁开眼睛，眼睛里有些光了，之前欧文总担心她就这样挂了。
“好多了，在雨崩那个村子了，我真想死，疼！”
欧文理解她，想起昨晚她的腿，现在都不能回想当时的情景。
“我一想到昨晚你的样子，我的腿都疼，不，心疼！”欧文龇牙咧嘴形容自己的感受。
“小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麻药渐渐失效了，现在真的疼，已经手术治疗过，断骨已经接上，接下来可能就是漫长的恢复期。
“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很快就会恢复，你还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欧文这样说，其实心里也没底。
“不要骗我了，手术中我醒过来一次，从医生脸上的表情我就能判断，这条腿很可能保不住了。”“傻，不要多想。”欧文紧握着小倩的手。在这有些凄冷的夜里，欧文的手很温暖，小倩的手冰冷。
现在她的腿是正常的一条直线，平躺在病床上。
“你要吃东西吗？”欧文想她比自己饿的更久！
“不用，医生给我输营养液了，现在不能吃饭，行动不方便。”
欧文理解她的意思。
“要不要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
欧文现在才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我已经打过了，在雨崩的时候，就是我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
“你真得很坚强。”
“谢谢你！”小倩惨白的脸上微微一笑。
“谢什么？难道我能丢下你吗？”
“你丢下我也很正常”
“不要胡思乱想，我们是哥们儿！”欧文尽量把话讲的轻松一些。好分散她的注意力，欧文知道她现在有多疼，麻药已经过去了，估计这个晚上肯定睡不着。
“我就在这里陪你，不用担心。”欧文已经决定，至少见到她父母之前绝对不会离开她身边。
“我妈妈已经在飞机上了，估计明天下午会到，她要在昆明转机。”
“你累了就睡吧，我就在旁边，有事你就叫我。”
现在有个朋友在身边是多么重要，欧文心理清楚。
看着她渐渐闭上眼睛，欧文也靠在旁边的椅子上。把两个沙发面对面拼起来，勉强可以躺在里面，一米七八的身高实在有些别扭，像只蜗牛那样，他也睡着了。
黎明的时候，听到小倩叫他。
欧文急忙起来，“什么事？”
“阿文，帮我叫一下护士。”
“需要帮忙吗？”
“嗯，我估计护士交班，按呼叫没有回应，我要换一下导尿管。”
欧文马上明白了。
赶紧去护士台，没有人，敲了敲后面的房间，也没有回应，正在着急，看到一个护士急匆匆小跑过来。
“怎么护士台没人值班。”欧文有点生气。
“不好意思，晚上就我一个人值班，刚才去了一下洗手间，有事吗？”
“三号病房二床要换导尿管。”
“好的，马上来。”
护士在房间准备医疗器材，欧文赶紧返回房间和小倩说明情况。
护士来了，欧文就出来回避。
早晨，住院部来找欧文，需要办理住院手续和交费。
欧文咬咬牙，没有和小倩讲，直接去住院部去办理手续。
虽然这个手术和住院没有大城市贵，但是，欧文把卡上所有的余额都划出来居然也不够她的手术费，住院就更别提了。
和住院部反复解释，其他家属下午就到，一定会及时补上所有费用才勉强开了住院单，上面还写明拖欠部分费用的字眼。
手里拿着收据，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忽然感觉很累！很累！
这场飞来横祸，打乱了欧文所有的计划，但这是必须面对的事实，现在就是抓紧最佳时机，把小倩的腿保住，什么风景和心情之类的，都是浮云。
想起来应该去看看小倩怎么样了。
悄悄推开病房，看到小倩和护士在说话，走近些能感觉到，她今天的精神明显好很多。
至少睡了一觉，不一定睡得多么好，但是手术还算成功。在这里手术只是保守治疗，石膏固定，将骨头接上，外面包扎定型，让肌肉和血管等软组织先恢复基本功能；等稳定以后，还要打开伤口，植入金属板和骨钉，将骨头固定在一起，才有可能使她重新站立起来；到底能不能走路，走的如何，都是未知数。这种情况不能和小倩讨论，这些信息是和医生咨询后得知，欧文并没有和小倩讨论这些细节，担心会打击她康复的信心。
“我问过医生，手术很成功，你一定会康复的。”欧文握着她的手，是不是所有的病人家属都是报喜不报忧，总之，这种情况只能鼓励她。
“好吧，我相信！”
欧文不知道她是相信自己的话，还是完全不相信。
无论如何，欧文感觉在她身边，会给他一些信心。
“终于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之前一直在赶路。”说完小倩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旅行本来是放松身心的一种活动，现在很多人休息的也很累。”
“本来，我要抵达拉萨，然后过定日，走樟木口岸，去尼泊尔的。上一次去印度是直接飞过去，一直觉得错过尼泊尔不应该。”
“我不也是吗？我之前觉得一定要抵达拉萨，在大昭寺前磕个头，在布达拉宫前留个影。”
“现在呢？”
“现在，就和你呆在病房里，每天看窗外秋天的香格里拉，感觉也不错。”欧文淡淡笑了一下，其实欧文的内心真是这样想的。
小倩没说话，轻轻的别过脸去。
“你怎么了？”欧文把她的脸转过来，小倩低着头，仍然能看到她眼中的泪。
“又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要不我把你娶了算了，你如果残疾了，我可以当你的拐杖。”欧文故意开玩笑。
“我以为你说会养我呢！”
“其实男人千万别说这种不负责的话。如果真的能养一个女人，那就养了再说，往往誓言尚在耳边，两人已经各奔东西了。”
“我不会结婚的，我们可以做个朋友，阿文你也不要多想，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其实，你上次和我讲，我就想知道原因。”
“以后你会知道的，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当然如果你愿意。”
欧文感觉在小倩的话里，朋友这两个字的分量很重。
下午欧文出去帮小倩买一些洗漱用品，拿着小倩的银行卡。因为被她问到了，只好如实告知，自己真得身无分文了。
拎着瓶瓶罐罐回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和小倩坐在一起。外人只能猜测她们是姐妹两人，欧文知道那应该是小倩妈妈。
“这是我妈妈。妈，这是我一起旅行的朋友，阿文。”小倩给两人做了简单介绍。
欧文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总觉的阿姨说不出口，叫姐姐又觉得很不礼貌。
“你好，我叫欧文。”手里拿着洗脸盆，不知道是先放下还是先聊两句。
小倩妈妈赶紧站起来，接过欧文手里的东西。
“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小倩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她刚讲了两句话眼圈儿就红了。
“妈，我不是好好的吗！”现在轮到小倩安慰她妈妈。
他们一定刚才聊了很多。
已经这样了，欧文也就安心扮演一个亲属的角色。
将近晚上的时候，小倩妈妈出去张罗晚饭。医院里有食堂，可以买来在病房里吃。
欧文不放心，打算自己去，毕竟她刚来，什么情况都不熟悉。
小倩妈妈执意要去。用她的话来讲，迟早要熟悉，尽早了解这些情况好照顾小倩。欧文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她是在怕给自己增添更多的麻烦。
其实，根本没必要这样想。
房间里就留下欧文和小倩。
“你妈妈太客气了。”
“阿文，你不要介意，妈妈和我不一样，毕竟你们第一次见面，之前都是陌生人。你我在丽江见面之前，我也会这样客气的。”
“那么现在就不用和我客气了，对吧！”
“你妈妈会不会觉得我有什么企图之类的呢！”
“你，你有企图就好了。”
“那就有喽！”欧文假装要抱一下她，不过刚接触到她的身体，发现她那副痛苦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欧文才忽然意识到，她手术刚刚结束一天。右腿几乎粉碎性骨折，赶紧放开她的肩膀。
恰好这时候小倩妈妈进来，端着两个饭盒。
欧文不知道她是否看到刚才和小倩开玩笑那一幕，他和小倩都有一点尴尬。
“你们两人赶紧吃饭吧！不要等凉了。”
欧文看了一下两份饭菜，“阿姨，你呢？”
“我吃不下，你们先吃吧！”
“要不阿姨你和小倩吃，周围我很熟悉，我一会儿出去吃。”
“不用，你这两天辛苦了，吃完饭赶紧去休息，我陪着小倩。”
后来想想，也对，关键是自己陪她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一边吃，一边想，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有去想住在哪里。
昨晚趴在小倩床边凑合了一晚，主要是怕她出什么事情。饭后也该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饭后，小倩妈妈洗了水果给两人，感觉还是有个妈妈照应着幸福，昨天那种慌乱感渐渐平息了。
小倩虽然还是很痛，睡觉前还得打一针镇定剂之类的。
但是前天那种触目惊心的场面总算过去了。
晚上，人民医院的周围还是挺热闹的。医院从远处看去，会误认为是一座大型的碉堡，是不是也有防御功能不清楚，但是藏族建筑的特色非常浓厚。
一边出来散步，一边找旅馆。刚才小倩妈妈硬是把昨天欧文垫付的钱还给他，还多给两千块，说是一点心意，后来被欧文坚决拒绝了。
小倩妈妈千恩万谢，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她的心情。
但是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地方，小倩伤情这么严重的这样子。欧文知道无论如何，她妈妈一个人都没办法处理这么多事情。
为什么只有妈妈一个人来，她父亲呢？欧文一直想问，但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又担心这个话题不太合适。
人民医院的医疗条件没有那么完善，伤情稳定后，小倩得转回南京。找大型骨科医院接骨，这是个艰难的过程。
客栈就在医院的旁边的小巷子中，通过二楼走廊可以看到医院的高墙。这几天第一次能完整睡一觉感觉很幸福，洗了个热水澡，早早就睡了，一觉睡到天明，连个梦也没有做。
在外面买了豆浆和牛奶，感觉医院里面的白粥似乎缺少营养。
小倩的病房位置比较高，从房间里面可以看见远处起伏的山脉。前两天昏天暗地，根本没心思看风景。
现在一边喝着牛奶，三人一边看着远山后面升起的太阳，感觉生活又开始步入正规。
“阿文，你有事情可以去办你的事情，已经耽误你这么多天了。”小倩妈妈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欧文沉思了一下，看看小倩。
小倩没说话。
“阿姨！”欧文觉得还是这样称呼小倩妈妈合适，无论如何她是长辈。
“其实这两天你也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了，小倩的情况非常危险，你们要转车，转飞机，她的腿几乎不能有一点闪失，否则可能要截肢，终生残疾，您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小倩妈妈沉默不语，用手轻轻擦拭了一下眼睛。
这个结果的确不是她愿意，或者说她能承受得了。
“阿姨不怕你介意，我就有什么说什么，的确，我和小倩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我的确没有任何义务来照顾她，甚至帮助你们回南京去治疗。但是，如果换一个位置，如果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是不是希望有个人能帮助自己呢。其实我们一路上遇到很多热心善良的人，送我们到医院的当地藏族司机都没有收我们一分钱。他知道小倩这种情况治疗要花费很多钱，说实话，我也没有多少钱，但是，他愿意帮助她，我也愿意帮助她，您不要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利益和企图。其实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我目前就是个闲人，我已经出来旅行半年了，即使帮你们回南京也不会耽误我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的良心会安宁。”
小倩和她妈妈都没有说话，欧文继续说。
“其实每个来XC朝圣和旅行的人，都希望获得心灵上的救赎。但是只是朝拜寺庙，捐助贫穷的人，转山转水就能积累公德，获得救赎吗？远远不如做一件身边的善事，对自己心灵有帮助。”
欧文抽了两张纸巾给小倩妈妈。
“阿姨，我和小倩从丽江认识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小倩知道，我们甚至都不是男女朋友。我只觉得我们像亲人一样，那天小倩做手术，我在亲属一栏签字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很幸福，因为是作为小倩的亲人签这个字。”
后来讲了些什么，欧文有些记不清了，反正啰里啰嗦讲了很多话。
后来只是听到小倩的母亲泣不成声的呜咽声。小倩不断帮她妈妈擦拭眼泪，其实自己也是满脸泪水。
后来三个人默默不语，看着那一轮红日穿过云层喷薄而出，光和热照在身上，大家感觉很温暖，内心充满信心和力量。
只有太阳每天忠实的升起，落下，不因为云开云合，不因为潮起潮落，不因为你的喜怒哀乐，守护着这片神奇的土地。
我们作为人类，不也应该这样吗！
守护着自己的亲人，守护着自己的信仰，守护着自己热爱的事业！
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只要太阳升起，就是美好一天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