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娟儿小时候会不会和她一样呢？欧文抬头仰视那棵香樟树，是香樟还是梧桐？……
已经上大学了，娟儿经常爬在树上。
“娟儿，你已经是大学生，这样不太雅观。”
娟儿噘着嘴，假装没有听见。
“嘿！阿文，你小时候淘气吗”娟儿故意岔开话题。
“淘气啊！”
“怎么淘？”
“下雨天，穿着雨鞋，故意踩在水坑里，最后灌满了雨鞋回家。”
“像小猪佩奇吗？。”
“嗯？”欧文皱了一下眉。欧文那个时代并没有看过小猪佩奇。
“你妈会揍你吗？”娟儿很兴奋地看着欧文。
“不会！”
“噢！”娟儿有点失望。
“但是，爸爸会揍我。”
“哇呜！太棒了！”
“咦！你这是什么心态！”
“我只是觉得好学生也会挨揍，心理平衡一些。”
“什么逻辑吗！”
欧文抬头白她一眼。
娟儿嘻嘻笑着，也不回答。
这个画风有点怪异。欧文在梧桐树下写生，女朋友骑在树上。
准确地说，那是一棵法桐树，悬铃木的一种。为什么叫法桐，巴黎香榭丽舍大道边都是这种树。
树干是深深浅浅的黄褐色和灰绿色，几种色彩叠加在一起。叶子肥硕，像个大大的手掌，夏天遮阴效果好。上海的衡山路两边种满法桐，秋天落叶，很美！
这个季节，有一对情侣走在林荫大道上，拍一张照片就是明信片。
不过，衡山路不用打广告。
那个时候准确地说，欧文和娟儿还没有成为正式情侣。也不知道情侣的准确定义，总之，朦朦胧胧的。
欧文没有正式谈过恋爱，娟儿也没有，两人算是彼此的初恋。
欧文心中的女朋友是那种长发披肩，美丽婉约的女子。一起去图书馆温书，在食堂吃一份菜。不是为了省钱，就是一种初恋的甜蜜，腻在一起。
娟儿不是，像个精灵，任何情绪都写在脸上，他们在一起显得那么真实！
娟儿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像个假小子。腻在一起是真得，娟儿有机会就吊在欧文的肩膀上，或者欧文背着。
大学的体育课常常安排在上午最后一节，欧文大多时候会等她的体育课。
记得是一节舞蹈课。娟儿拎着芭蕾舞鞋，走出教室，像一只小小的黑天鹅。身材玲珑有致，踩着舞步似跳跃的音符向他走来。欧文拎着不锈钢饭盒，斜靠在乒乓球台边。
娟儿一脸灿烂的笑，临近欧文变成亢奋的高音飞奔而来，一个飞跃跌落在欧文怀里。记得《喜剧之王》里有这样一个镜头。张柏芝跳起来骑在周星驰的腰上，就是那个动作，娟儿这招练得非常熟。看看四周，内心欢喜，表情却严肃，少女的心思真难猜。
“会被同学看到的，快走！”
“你在找警察吗？你在教室里像长颈鹿一样向外张望，你以为同学们都是盲人吗”欧文打趣她。
“你很坏，不理你了！”娟儿噘着嘴假装生气。
“那你能不能先下来？”欧文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蜗牛，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背着他的壳。
女孩子的成长仿佛春雨后竹笋，一夜之间就亭亭玉立。
之前欧文混进女生宿舍，和女孩子们聊天。娟儿围着一个花毯子，在上铺的床上。欧文开玩笑，说她就像索马里的难民。娟儿下来去洗手间，夏天穿的单薄，看到她的身材，感觉就是一只瘦瘦的铅笔。心理暗想，“这个小朋友还没有发育吧！以前没有剥开来看看，有点没有验货就签收的感觉。”
新年快到了，学校组织新年晚会，演出阵容强大，都是校园层层选拔出来的高手。
说好了晚上去看演出，欧文在女生楼下等，时间有点长。后来欧文给值班的阿姨留了言，回教室准备一些社团活动的资料，那时候欧文是摄影社团的社长。
半小时后，有同学喊他，“阿文，你女朋友找你。”
下楼环顾，没发现。忽然被人从背后环抱着腰，摸到一双小小的手，皮肤顺滑，一定是她！
转身那一刻，有一点点惊艳。娟儿一身笔挺的藏蓝色套裙，新作的发型，没注意什么时候头发留长一些了。
眼睛和嘴唇画了眼线和唇线，很精致，脸上打了粉底，不似平日素面朝天，很有女人味。娟儿笑起来，眼角容易有鱼尾纹，欧文提醒她多次，依然这样。
“今晚很隆重哦！有约会吗？”欧文故意这样问。
“是的呢，约了建筑系的一个帅哥！”
“拜托，演出早就开始了，你们女人可真是Trouble！”欧文假装生气。
“Trouble，还不是为了你，下午专程去做了头发，哼！”娟儿转身快步离去。黑色的高跟鞋敲打在水泥路面上，“咔哒咔哒！”悦耳动听，像一匹小马驹风一样跑过。
欧文紧追两步，拦着她的肩膀，吻了一下她的秀发。
头发很干净，有洗发水的清香，是他喜欢的味道。吹一口气，额前的刘海儿飘逸起来。
用手掌摩挲，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不要摸，有静电！”娟儿挡开欧文的手，撅着小嘴。
为什么用了“Trouble”这个词。那时有一部“发哥”的电影，叫做《秋天的童话》。彼时钟楚红很年轻，“发哥”的名字也没有那么响亮。刚刚出演《英雄本色》第一部，紧接着就拍摄了这部《秋天的童话》。
电影拍得唯美、感人。“发哥”和钟楚红在桥上分别又重逢的那个镜头他们看了很多次，两人抱着一台带光驱的小电脑，哭的稀里哗啦。
是娟儿哭的稀里哗啦，欧文负责递纸巾。
“Trouble”这个词就来自这部电影中，两人都知道这个梗。
礼堂里挤满了人，过道上都没有插足的空地，娟儿有点沮丧。
“娟儿，你等我。”欧文冲上教学楼，搬来两把椅子，叠罗汉似的架起来。
“快上去，透过窗户看得到，我们就是这个窗户的VIP。”
平时也就罢了，对于娟儿，爬上爬下自然不成问题，今天恰好穿了贴身的一步裙，虽然短，毕竟不同于运动服。
娟儿利索地把裙子翻起来，“不许看。”欧文挡在她身后。
“不要让其他同学看到才要紧，快点吧！姑奶奶！”欧文轻轻把她抱起来放在第二层椅子上。抓着她的脚。看着这个小精灵一点点站起来，心理居然有一点猥琐的想法，抬头能清晰看到娟儿内裤的边缘包裹着翘翘的臀。想伸手去摸一下，结果变成温柔地帮她把裙子放下来，防止冷风吹到。回头看了看通往大礼堂的道路，静悄悄的，零星有几个学生匆匆穿过，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黑夜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临近新年，天气较冷，女孩子穿着打底裤，远看像肉色的丝袜，其实很暖和。握着娟儿细细的脚踝，有皮肤的温暖透过来，内心有一点悸动。就像小狗相互嗅着彼此的味道，人类原始的吸引力或许就是动物身体之间的吸引，不存在太多社会和感情因素。现在爱情被包装的过于华丽，其实彼此身体的需要才是真实的存在吧！
“看到了吗？”
“好清楚啊！”娟儿一边看一边描述节目内容给欧文听。他们的迟到，似乎没有影响观看演出的好心情，那扇窗户因此给两人留下美好的印象！
每次路过总要多看一眼。多年以后校友聚会，仍然不忘去看一眼那扇窗户。甚至有一种冲动，搬两把椅子叠起来，向里面张望一下，只剩空空的礼堂和落满尘埃的桌椅！
直到校园翻建，大礼堂拆掉，再也看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