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含随着王天飒，后面跟着冯家老小。门口，心含与冯老爷还有几位姨太太说些客套的道别话。四姨太始终没有言语，立在后面，眼眶湿润。心含看着她，自己打小没有在四姨太边上长大，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四姨太不喜欢自己，才会对自己总是爱答不理。不过，时间久了她也不在意了，谁是自己的亲娘，谁生了她养了她都不打紧，反正最后总会剩下自己一人。本以为自己对四姨太没多少感情，除了四姨太生了自己这一条外，实在没有其他可以让心含痛哭流涕的。这会子，看见四姨太躲在后面流眼泪，心里也突然难受了起来！
“四姨娘，你且过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心含对着四姨太说。众人回过头，望着四姨太，眼睛里满是艳羡。
四姨太赶紧用手绢抹抹眼泪，低下头。刘妈妈搀着四姨太穿过人群，来到心含的面前。心含望着她，这个生了她的女人，这个被命运折磨的女人，这个心有不甘的女人。此刻，为何看着，会让她心生怜悯？心含伸出手，轻覆在四姨太的手背上，拍了两下。
“姨娘，你别难过。我走了以后，你要好生照顾自己。日后，你若想我了，就差人叫我，反正王家离冯家也不是很远。”心含说话时，一口气哽在喉头处，眼睛里噙着泪。本就因天气寒冷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变得更加的红。刘妈妈见她如此，恐她哭出来弄花了妆面，就轻抚一下她的手臂。
“四小姐快些走吧，再耽搁下去，误了好时辰。”刘妈妈今日也稍打扮了下，头发梳的整齐贴附，穿上了前几日心含命人给她做的新棉袄，看起来干净利落许多。
王天飒上前拉住心含的手，轻声说“走吧！”心含点头应允。
上了车，心含注意到司机带着白手套，穿着黑色的洋西装。跟王天飒的打扮一样！
“老爷，回府还是去望天阁？”司机问。
王天飒松开西服领口的扣子，深深的喘了口气半躺在后座上，“回家”，他说。心含坐在车里不敢动，小心翼翼的扶着车座下方，紧绷着身体。
王天飒倒是自在，闭着眼睛像是睡熟了一般。今日的雪铺满了京城，正午阳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落在王天飒的脸上。心含扭过头看了看跟前的这个男人。眉眼间透着孩子般的纯真无邪，可为何又能给她安心的感觉？
心含望着他修长纤细，指节分明的手指，透着光射的红韵。想着，这双好看的手，是不是也会温暖如冬阳？她张开手掌，缓缓的移过去。王天飒这个傻子，突然睁开了眼，用手揉揉眼睛，一副睡醒了的样子。
心含赶紧扭回头望向窗外，又小媳妇似的绷紧身体。
王天飒贴过来，嘴唇正好在心含的耳朵边上。
“你在看什么？”王天飒轻柔的口气拂上心含的耳朵。
“看雪，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京城下那么大的雪。”心含假装镇定的样子，耳根子已经红透了。王天飒这个混在女人堆里的，自然一眼就瞧出心含此刻的心思。不免心生怜爱，用指尖轻轻的揉搓她的耳垂。
“你冷吗？耳朵都红了！”王天飒故意对着心含的耳朵吹着气，心含被他撩的心烦，就回手推了他一把。
“你莫要出了冯家门，就忘了自己的承诺。你可是当着冯家上下的面赌咒发誓了，不会动我一根汗毛。”心含红扑扑的脸透着一股倔强的劲儿。王天飒就是爱她这点，小小的，瘦瘦的又倔强的。这与他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眼前的这个年岁比他小上一轮的“小女孩”，着实让他着迷。这要是以前，这种屁大点儿的孩子，他看也不会看上一眼，更别提会迷上！
他留过洋，受得是西方教育，自然不会相信什么天注定的姻缘之类的鬼话。但当他第一眼见到心含时，就觉得世上的事是说不准的，心含与他就是天注定！
“我是答应了，不过我赌咒发誓的时候，心里可是想着别的。”王天飒倚在车座上，右手轻抵额头，侧着脸盯着心含。
“你想着啥？定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心含也不敢瞧他，紧张的扭着手里的手绢。
“我想着，自己赌咒发誓都是假的，请神仙们都莫要相信。”王天飒偷偷的靠近心含，又在她耳边笑言。
“江湖骗子！”心含小声嘀咕。王天飒笑着，抚上她的头，“放心，我说话算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