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江总管又来来请伊白陌,这次还叫上了伊婕一同前去面见绯帝,伊白陌依旧不给莫绯这个面子,伊婕倒是欢天喜地地去了。
在皇宫大殿中,伊国国主不肯轻易来绯帝已经意料之中了,将他置于后宫让他那般难看,他一定要摆足帝王的架子,起码不能让人留下笑柄。
自古从来帝王孤傲不愿屈膝于人,怎会轻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位白陌公子到底何许人也?莫绯命人查遍了天界诸神,却独独没发现还有这号人物,难不成他是后起之秀,是散仙游神?
又或者此人来自冥界?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次他肯前来定是为了别的事情,替胞妹送亲只是个幌子罢了。
这两日莫绯思绪变得陈杂百味,正好似有人在阴晦的心底里替他点了一簇火苗,火光炙热明亮,蔓延四肢百骸。
前天晚上莫绯身上多了件伊白陌赠与的外袍,这衣袍的尺寸对于伊白陌略宽大,而莫绯穿在身上却刚好合适,简直就是为了他量身定做一般。
同样的一件袍子换了主人,一个穿出了威仪洒脱的风姿,一个穿出了轻挑多情的媚感,居然穿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也是物尽天华。
统归一句,只要长得好看,穿啥都好看。
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主人的味道,这味道无半点脂粉香气,披在身上全无暖意,幽幽冷冷沁凉入心。
说也奇怪,一旦这股冷意沁入了心底便风和日暖起来,竟让他第一次不惧黑夜冷意。
今日的伊婕穿了个紫红色的裙裳,为了见绯帝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全身穿戴得雍容雅丽,不失皇家风仪。因为她大病初愈步子有点虚,如此倒又多了一种柔心弱骨,不堪盈盈一握之感。
绯帝远远就看到了一抹靓丽的颜色向他飘来,心中一开始有些期待,眼睛盯着渐渐清晰的人影,嘴上慢慢扬起漾人心魄的笑容,直到伊婕出现在他面前。
不是她……
他好似受了什么打击,很是失望的脸上笑容立即凝固,一如晴朗明媚的天色瞬间阴云聚拢暗淡无光。
绯帝的心情,总是阴晴不定,刚刚心情还不错来着,怎么这会儿就变了样?果然伴君如伴虎,在莫绯旁边的江总管心里琢磨不透帝王的心思。
“臣妾叩见吾皇陛下。”伊婕的话音妩媚娇嗔,软软糯糯得让人觉得有些甜腻。
绯帝脸上恢复到了往常一贯虚无的浅笑,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感到有些乏味,还没嫁过来却急迫地称自己为‘臣妾’,伊国的这位公主倒是恨嫁不能,莫绯冷哼了一声,道:“起来吧。”
“是,陛下!”只见伊婕面含桃花从地上起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大殿之上艳绝红尘的九五之尊,容姿过人,笑若轻云之蔽月,不笑若流风之回雪。
伊婕暗暗惊叹,他正是当年付之真心的那人,如今多了股帝王该有的威仪,她等了那么久,如今终于能够站到他面前……
“为何只有你一人?你兄长白王呢?怎不见他来?”绯帝神情恹恹,言语间透着股失落。
伊婕呆呆地看着日思夜想的人,竟忘记了回话。
几年前见过莫绯一次就念念不忘,如今再见顷刻情陷三生,若可相伴此人左右也能死而无憾罢!伊婕痴愣入迷却浑然不知,还是旁边的大臣提醒,使她渐渐回了神。
“陛下恕罪,臣妾失礼了!”
伊婕连忙告罪,其心里却想这样一个有着倾世温柔的皇帝肯定不会责怪她,脸上的笑容堆砌得十分明显,目光从未在绯帝身上挪开半点。
“公主,孤的脸上有东西么,值得你这样目不转睛地看?”
绯帝最是不喜别人盯着他看,看来伊婕也如世间其他女子般无异,喜欢用充满欲望的双眼盯着他,他心里已经有所不喜了。
伊婕仍旧沉醉在绯帝的诱人美色中,娇柔妩媚地笑道:“陛下脸上除了好看,再没别的东西了,所以臣妾才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实在情难自禁,陛下莫怪……”
“噢?不过孤听说你王兄超凡脱俗,仙姿卓绝,民间传说他是谪仙临世,那你说说孤比之于公子伊白陌如何?”绯帝一手支头,唇弯微翘似笑非笑,似乎对此有着极大的兴趣。
民间总是拿伊白陌和莫绯相提并论,说什么西白东绯,日从东升终究是要落往西处。伊白陌曾经大败绯帝的军队,绯帝心里肯定对自家王兄厌恶不已了!伊婕心里在盘算着,自以为只有把王兄贬低得一文不值这绯帝才会高兴。
她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讨好绯帝,于是莺声细语道:“王兄脾性古怪,怎么能和陛下相提并论?要是陛下是东边的日出,那我王兄该是西边见不得人的残月了,日月尚不能争辉,王兄自然无法与您相提并论的……”
伊婕这话引得在场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伊婕为了讨好绯帝言过其实了。
口舌间,言论大致有三种,第一种觉得若伊白陌真有这么不堪,民间百姓又怎么会把他和绯帝相提并论?第二种认为其兄君子坦荡荡,怎么会有这样一位坑害兄长的妹妹?
第三种觉得伊国的妇人粗鄙浅陋,不识大体,听说伊国国主伊白陌早已回绝了和亲之事,是她自己巴巴地求她王兄要来莫梁和亲,这不是倒贴是什么?
绯帝耳边是大臣们细碎的议论,他眯着眼睛打量着伊婕,看着她那眉飞色舞的眼神心中不悦,打断了伊婕的涛涛不绝:“行了,可以下去了,公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暂时在宫中修养时日吧!”
莫绯脸上显现厌烦之色,顿感此女甚是乏味,示意让伊婕离开。
伊婕见绯帝对她有些敷衍,而且她上来半天,绯帝话里行间丝毫不曾提及和自己的婚事,难不成没有王兄在场为她说话?
伊婕有些怨伊白陌不和她一起过来,她一个唐唐伊国公主却要在这个朝堂上受百官的议论,简直没半点的底气可言。
伊婕心有不甘,绞尽脑汁想吸引莫绯的注意力,她自小在西昭学过烹调,于是得意地向莫绯炫耀看家本事:“臣妾善于烹饪西昭菜肴,父王在世时也时常夸赞。不知陛下口味咸淡,改日为陛下做几道西昭有名的美食来,陛下一定会喜欢!”
绯帝睨视伊婕半晌,只觉伊婕言语如同蛙鸣蝉噪让人烦不胜烦,这般刻意的讨更引起了他的反感。
“公主不必如此绞尽心思,南思城厨子比比皆是,宫中御厨更是万里挑一,公主这般大老远地跑来,只是为了当孤的厨子?呵,要知道孤的口味甚是挑剔,若觉得不满意厨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霎时间恢胎旷荡的大殿中爆发一阵窃笑,绯帝这讥讽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传闻莫绯对待下人苛刻严厉,稍有不慎惹他不喜便会招来杀身之祸,这点众所周知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再加上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也就这伊国公主不会察言观色,非要在他的怒气之上再添一把火。
莫绯丝毫没给伊国公主的面子,别说伊国公主,就算伊国国主在这也得给他个下马威才是。
伊婕听完后顷刻不寒而栗,只好自讨没趣地怯怯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