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乐雅看着二堂姊,又看看不悦地盯着自己的大堂姊,这对大房所出的姊妹花从小就跟她不对盘,偏偏这次又一起入宫选秀,真是冤家路窄,她心里嘟囔几句后,才一脸无辜的道:“姊姊们天生金枝玉叶,妹妹的才艺皆输姊姊,能进宫靠的也就是这一手功夫,当然得勤加练习,以期不负太后恩典。”
孟书雅听到她将自己与嫡出的孟诗雅放在一起称赞,心情顿时大好,毕竟她跟孟乐雅同为庶出,自出生就矮嫡出的一大截,“哼,倒是有自知之明。”
这当然,除非她想真的死一次,孟乐雅在心里腹诽,但面上可是丝毫不显,一派无辜。
孟诗雅对她有自知之明倒是很满意,眼神也柔和了些,虽然对她将庶出的孟书雅与自己放在一块称赞,心里并不舒服,但她也清楚有多少目光看着她们仨,她只能继续扮演一个好姊姊,“先别去厨房了,每次下课出来就不见你,想关心你也没时间说话,到亭子坐坐吧,咱们姊妹进宫多日,秀女课程繁重,难得今日能歇息一下。”
今日授课的叶嬷嬷给的功课较少,也是看出秀女们进宫至今一个多月,已处紧绷状态,特意让她们喘口气。
孟诗雅前半段的话实在很假,不过是向众人们解释为何她们这一小圈圈的贵女中,没有自家堂妹,显然是有闲话出来,她不得不带上自个儿罢了。
孟乐雅在心里叹口气,虽然很不想,但还是乖乖的点头,跟着她们慢慢往湖畔最大的亭台走去。
一行人走了不久,另几名秀女就走过来,目光落在前面右相府的三位千金身上,她们心里皆是嫉妒的,依规定各家最多只有两个名额,但秦太后一道懿旨,硬是让右相府多了一个,其容貌也很出色。
虽说这次选秀一定会选出一后二妃,但皇上最终会看上几人无人知晓,她们都担心自己会被淘汰。
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真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开恩下旨,将孟乐雅也召进宫中?”
这些秀女们多出自名门世家,都知孟诗雅、孟书雅同为右相大房所出,只是一嫡一庶,同为十六岁,孟乐雅则为二房庶出,早听闻孟家大房与二房关系并不好,这段日子相处,大家也早早看出来了,太后不可能不知道,但却硬是指名入宫。
“你不知道吗?孟乐雅虽是庶出,但她孩提时候在京中可是大大出名的,琴棋书画比孟诗雅都还出色,抢尽京城各闺秀的风头,若不是一场落水意外,失忆忘了所学,脑子没那么好使,现在绝对是京中第一才女,哪有秦佳音、孟诗雅现在『京城双艳』的存在?”一名秀女说。
另一名秀女也点头附和,“真的,当年就连秦佳音也被她压过一头,虽然都过了几年,但你没发现,秦佳音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在言语上刁难,不就是仍心怀不满嘛。”
“原来如此。”
秀女们进宫已有一段时日,闲话家常外,道些八卦更是日常娱乐。
湛蓝天空下,在一株浓密大树旁的红顶亭台里,大理石圆桌上早已备妥茶水甜点,秀女们围坐十多人,其中也包括孟家三姊妹。
孟诗雅是大房嫡出,自然是重点栽培,早有才名在外,孟书雅虽为庶出,但琴艺超然、舞技好,也有不小名声。
至于出自左相府的秦佳音则是两派秀女中,另一派之首,与孟家女儿可说是水火不容,彼此也只维持着表面礼数,而秦佳音仗着与皇帝、太后的亲戚关系更显得不可一世,人缘比孟家姑娘差得多。
亭台内,相谈甚欢的几人,自是与孟家人一派,众人对难得聚在一起的孟乐雅是绝对的好奇,毕竟她是太后开恩召入宫中的,因此寒暄后,就问起话来。
“听说你失忆,八岁以前的事都忘了?真的忘了自己是谁,亲人也忘,就连学得的才艺也忘得一干二净?”
孟诗雅及孟书雅眼神一闪,齐齐看向孟乐雅。
“对,不小心落了水。”她说得大方,脸上也没有什么郁色。
“真可怜,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听闻之后你就心无旁骛的狂练厨艺,你的点心真的很厉害吗?”另一名秀女也好奇的开口,因为真的吃过孟乐雅手艺的似乎不多,大多只是听闻。
提到这个话题,孟乐雅弯了弯眼睛,笑道:“不敢说很厉害,但是——”
“是真的没什么,只是外头传的。”孟诗雅马上截断她的话,还向她使了个眼色。
孟乐雅只能笑笑道:“是外界传言,当不得真的。”
家中长辈们一直觉得她的点心手艺终归是服侍人的玩意儿,虽然她是庶出,但总是相府千金,以此出名不妥。
为此还特意要求她不要随意做点心给别人吃,所以即使这两三年来,她靠着点心手艺在世家圈子攒了一点名声,也曾想开个点心铺,但想的容易,实行起来却是步步难。
“话可不能这么说,要说当不得真,却以此入了太后的眼,这名不副实,算不算是欺骗太后?”另一名出身侯府的秀女不怀好意的说。
这些人是吃饱撑着,唯恐天下不乱吗?孟乐雅心里嘀咕,却装出一脸惊恐的看向孟诗雅,将这烫手山芋的问题丢出去,“大姊?”
孟诗雅脸色涨红,后悔极了自己为何要多嘴?
如今怎么答都不对,根本两难,但相较之下,赞美孟乐雅与担下欺骗太后的罪名,她也只能选择前者,“其实,说当不得真,是自谦之词,太后若没有肯定我家三妹妹的手艺,哪能让她进宫呢。”
“孟大姑娘,这就是你这当姊姊的不对,老王卖瓜,尚且懂得自卖自夸,何况,你这妹妹既是真才实料,又何须自谦?”另一名秀女忍不住又道。
孟诗雅的脸色更难看,几个交好的秀女连忙换了话题,孟乐雅也觉得很无奈,总是这样唇枪舌剑的说话,不累吗?正想着,另一名坐在她对面的秀女朝她挤眉弄眼的,一副受不了的模样,她记得她是镇国大将军家的千金殷如秀。
秀女们谈起了各自的梦想,多数人无非是希望能入帝王眼,长伴君侧,连孟诗雅也是一样,到了孟书雅时,孟诗雅似有若无的看了她一眼,她心里一紧,“大姊才貌双全,我的梦想就是大姊能有一日母仪天下,妺妹能跟在身边,分享姊姊的荣耀,那便是书雅最大的福气了。”
“好妹妹,谢谢你。”孟诗雅握着她的手,美丽的眼睛还因感动而泛泪光。
不过这一幅姊妹情深图,并没有多少人感动,在座的多出身大家,嫡庶向来是死对头,要谈真心,那就虚伪了。
接着,马上有人问孟乐雅,“你呢?”
“我想开一家点心铺子。”她毫不犹豫的道。
“这算什么心愿?”秀女们不是面露错愕,便是轻蔑的笑了。
“就是,当个厨娘,抛头露面的开店铺?你再怎么说也是相府出身的贵女,怎能与巿井民妇一样喜欢窝在厨房,未免有失身分。”
一句一句瞧不起、嘲笑的声音响起。
孟诗雅、孟书雅都给孟乐雅一记白眼,她们三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来一家就只有两个名额,怎知太后另给了恩典,让这不着调的妹妹也进宫,丢她们右相府的脸面。
“干身分何事?我就觉得孟三姑娘的梦想很好,民以食为天,谁不吃东西,谁又不爱美食?”
说话的是殷如秀,两道英气的眉,圆亮的眼睛,是镇国大将军的独生女,出身武学世家,豪爽侠义,看不得众女对孟乐雅的嘲笑轻视,挺身而出。
但她一出口相挺,不少秀女忍俊不住的捂着绣帕笑出声来。
一名秀女更是笑道:“你当然觉得好,在座的谁不知你是京城着名的吃货,呵呵——”
这一说,其他秀女们笑得更欢。
孟乐雅见不得替自己说话的殷如秀被讥笑,看她气得小脸涨红,连忙要开口,没想到殷如秀更快一步,“吃货怎么了?哪像你们这些虚伪的连吃东西都偷偷摸摸的,饿到手脚发软还装小鸟胃,背着人再囫囵吞枣!”
此话还真戳中其中几个秀女,有些人恼羞成怒,就与殷如秀吵了起来。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练拳踢腿,头脑简单的只要吃饱就好吗?”
“本姑娘吃了你的吗?作假装柔的恶心货!”
“一餐能吃两碗饭的你才恶心,怎么没撑死你这个饭桶!”
两方唇枪舌剑,殷如秀一人难敌数口,气得连袖子都要卷起,吓得娇弱的一方嚷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其间,另一名当事者孟乐雅不是没插话,而是根本没人理她,眼见都快打起来,孟乐雅只好硬着头皮,以肉身挡在殷如秀身前,“听我说句话,听我说句话!”
殷如秀握拳正要开打,听她像念经似的一直念那几个字,听烦了不得不将手放下来。
她这一放手,另一方总算也松口气。
不再剑拔弩张,孟乐雅暗吐口气,这才拉住殷如秀的手,拿自己开玩笑,“其实呢,这里面是我吃得最多,因为做失败的甜点不少,连好几个帮忙吃的嬷嬷都吃怕了,只差开口拜托我别做了,虽然仍很善良的帮忙吃,但大多都是我自己吞掉,撑死我了。”
殷如秀杏眼圆睁,“你自己全吃了?我可以帮忙啊,失败的要吃,成功的要吃,这才是义气嘛。”
三句不离吃,在秀女们眼中,殷如秀就是个好吃的傻子,而孟乐雅的反应也没让大家失望。
“好,有机会一定让你展现义气。”她很认真的回答。
“是真的没什么,只是外头传的。”孟诗雅马上截断她的话,还向她使了个眼色。
孟乐雅只能笑笑道:“是外界传言,当不得真的。”
家中长辈们一直觉得她的点心手艺终归是服侍人的玩意儿,虽然她是庶出,但总是相府千金,以此出名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