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雅回过神，看着远去的江小川。眉毛倒竖，脸上结出一层白霜，令室内的温度下降了几分。
小宫晴子打了个哆嗦，伸出右手，揪住兰雅浅绿色的袖口，轻声说道，“兰雅姐，他不愿意，也是没办法的吧。”
少女咬咬牙，“抱歉，晴子。我会再想办法的。”
“这……兰雅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没必要强迫他的。毕竟……”
“我知道，但我讨厌他那副颓废的样子。明明我以前那样期待他的。”
江小川一直逃到附近的男洗手间，闭上门。大口喘着糟糕的空气，额头浑浊的汗水滴落地面，眼睛瞪得溜圆，扶着墙面的镜子，心情有些乱糟糟的。
他不知道那三人从哪里听到叶落这个名字，在北镇事件之前，叶落基本不出名的。除了同为卡师职业的人，基本没有人关注他。就算是卡师的同行，因为年龄关系，他发布作品稀少的可怜，也几乎没人关注他。
直到北镇事件，那是他第一次被全世界的人知道。琢磨了一年，设计出整套卡片。被人利用，然后在遥远的北镇，崩的一声，就像发生地震一样，整个城市化作废墟。死了几万人。
他间接杀死了几万人。最初在医院的那个月，一想到这，满脑子都是鲜红的色彩。每天醒来，止不住的恶心。网络上也是叶落去死、去死……之类的话。
后来，因为官方的保护，他的信息被隐藏下来。网络上有关他的介绍被刻意修改，比如年龄，今年八十了。
那三个女孩怎么会知道，江小川思索着，把卡盒重新插回腰带。一张卡片自动从卡盒飞出，如穿花蝴蝶般飘到他手中。
卡片表象是动态的视频，背面是迷蒙的白雾，隐藏浅灰的影子。正面是一副眼镜，黑色镜框，看起来平平无奇。两块镜片却同时裂成均匀的八块、总计十六片如碎玻璃般的镜片，像透明玻璃窗户般倒映景色，奇异的是，全部不相同。
左上角烙印雾状的艺术字：幻想家。
他甩到半空，不可计数的彩色线条蔓延到虚空，相互连接成一副黑框眼镜。镜片不像卡片显示那样破碎，完好无缺，镜框顶部标有“叶落”两个小字。他想了下，装进口袋，以防特殊情况。
直到下午放学，渐落西山的太阳透过教室外繁密树木的叶片，留下碎密的影子。三三两两的学生站起身，离开教室。
他戴上那副黑框眼镜，原本叶落小字的地方沾着透明的胶带纸，里面有块灰黄色的小纸片，覆盖掉“叶落”的字迹。
小宫晴子走向江小川，手里拿着他的智能机，放在桌面，“抱歉了，江小川同学。”
江小川接过。心里发苦，在玩的手机游戏，两款有“体力值”设定，全部溢出，还有一款中午有活动，没有参加。
他看向满脸歉意的少女，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回答，“没事，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了，我知道一个卡师的联络方式。有问题的话，你们可以联络他。”
“唉，真的吗？”
江小川见少女希冀的目光盯着他，讪讪的低下头，在纸条写下邮件地址，推给小宫晴子。
“谢谢。”
江小川听到这句话，脸颊发烫，收拾起书包，讷讷说，“那……如果没事的话，我、我就先走了。”
“啊，那个，班主任有事找你。”
“呃！”，江小川挠挠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了。”
“呐，江小川同学，再见。”
江小川走到办公室，在外面踟躇了会。背靠整洁的瓷墙面，小心向门缝窥伺着，宛如电影里偷鸡摸狗的盗贼。
柳满楼推开门，“进来，杵在外面干嘛？”
他挠挠头，又被发现了，扭头看向办公室的后门，那里有块单面透视玻璃。心中恍然，对班主任的警惕更加了一层。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柳满楼和他上午见的那个女孩。
柳满楼走在前面，淡淡的说，“江小川，上午五节课，你睡了四节，舒服吗？”
他低下头，眼珠子转动。
柳满楼看见他的样子，眉角蹙起，叹了口气，“我从教室后面看了，你不用骗我。”
“呃、老师，我……我不知道今天要上课，昨、昨天玩……太晚了。哈哈……”
柳满楼“呵呵”了声，食指放在拇指下面，抵在江小川额前，白玉般的骨节弹了下他的脑袋。发出“嘣”的脆响。
他退后半步，倒吸一口凉气，脑袋嗡嗡的响，额头变得通红。痛的就像被打手心。双眼畏怯的盯着柳满楼。
“别有下次了。”
江小川捂住脑袋，不迭的开口，“我知道了，老师。”
柳满楼又“呵呵”了两声。
江小川揣摩着两个字的意思，默然不语。
柳满楼伸了个懒腰，隐蔽的瞄了眼坐在角落女孩，她会意的点点头。
女孩怯生生的走到江小川旁边，从后面拉了张桌子，放在他后面。
“坐吧。”
江小川一看这架势，柳饿狼摆明促膝长谈学习人生理想，忙回答，“不、不了，老师。”
“坐，我听桂琴说，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叶落。”
“这、这个……”
柳满楼盯着江小川，看他眼神闪烁的样子，眯起眼睛，“看来是没错了，你既然叫叶落，干嘛这么怂。有点自信好不好，我开始还以为你是傲到没边的家伙呢。”
“呃……”
柳满楼见江小川始终不坐，无奈叹了口气，努努嘴，向江小川介绍旁边的女孩。
“姬幼蕊，我侄女，她想成为一名卡师。我想拜托你教她。”
江小川瞥到一旁的女孩。淡粉色的头发，眉心有个火焰印记，纤细的手臂戴着两个粉色的腕带。表情像害羞的少女，不安的玩弄小手，头顶冒出白茫茫的雾气。
人的外表会因持有的能力而略微改变。
“没关系，把你会的教给她就行。”
“这个……老师，您是老师，那您应该明白，把会的东西教给别人是很困难的。而且……而且我……”
“你什么？”
江小川咬咬牙，曾有人对他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为了让老师断绝念头，没办法，只好自爆道，“我其实是萝莉控。”
姬幼蕊愣了下，悄然往旁边移了半步。躲开江小川的视线。想了一瞬，双手合起做拜托的姿势，对柳满楼摇摇头。
柳满楼叹了口气，“你如果是萝莉控的话，为什么会拒绝呢？”
江小川眼神闪烁，“呃，这个，这个……因为、因为我知道，我答应了的话，可能会被抓起来。”
姬幼蕊小手勾着，鼓起勇气说，“没关系的，江小川老师。我、我很厉害，父亲教过我武艺。我……我不会有机会让你犯罪的。”
江小川幽幽的说，“武艺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那项羽和虞姬也不用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