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酉卿只会调酒,是周紫薰那个时候出钱给他学的。因为山灵族血脉的身份问题,文酉卿从小就被告知,一辈子只能做一只在暗夜里行走的老鼠。族长被研究员派出的试验品追杀后,在京城卧底的族人更是如同惊弓之鸟,个个都想往外跑。
那个时候,小小的文酉卿不能理解,他们一家都有超能力,父亲的手指会喷火,母亲可以改变金属的形状,而大伯更是能够一瞬间让果子成熟。为什么经常要搬家,而且都不能上学。每次大人不在家,自己只能在家里看电视。
可是,他不敢问,怕会知道一些无法改变的事。
有时候,命运的来临就是如此的悄无声息。那天,自己坐在电视机前,看哆啦A梦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竹蜻蜓,大雄就没有上学迟到。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又关上了门。七岁的文酉卿从沙发上跳下来,仰头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他说,父母和叔叔去很远的地方了,以后他会照顾自己。
后来这个男人也死了。十多岁的少年在京城的混乱区捡垃圾。在一个大雨滂沱的雨夜,他遇见了她。
不该喝那么多的,周紫薰想。最后一瓶明明可以不用喝的,如果不是陶欣那个贱人,一直起哄的话。
酒精沿着胃很快就会回到血液里,然后到达脑袋,让她难受一整天,会吐,会想用力敲爆自己的头。
半夜三点,下着大雨的街道没有任何人,周紫薰撑的那柄破伞被极速下坠的雨滴打得嗒嗒作响,高跟鞋被积水浸湿,雪白色的小腿上蜿蜒下一段段粘着路灰的水渍。
然而,周紫薰觉得这一切太静了,静到只能听到大自然的声音,没有人声鼎沸,只有自己的心脏在兴奋的狂跳。很想大叫一声,果然今天喝多了。可是在这个城市,不管你发出多大的声音,弄出多大的动静,一段时间后,都会被埋没。
文酉卿以为自己听错了,都半夜了,下着大雨的旧街哪里还会有人。
仿佛在跟他作对似的,突然一声‘砰’,重物跌进水坑的声音。
本来不想管的,毕竟自己只是捡垃圾路过,又不是有钱人,管闲事干什么。
可是好像听不到任何动静了,不知那个人死了没有。
文酉卿迟疑了。
跌在雨中的感觉实在算不上美好,脱手的伞已经不知道被野风吹到哪里去了,周紫薰不知道是因为摔疼了睁不开眼,还是有雨水进了眼睛。一瞬间想就这么摔死了也好,有多少人能够死在花容月貌的二十岁?
就在这时,一个人踏着满街的雨水,拿着那把脆弱的伞走到了她的身边。一言不发地扶起她,又把她放在了路边商店的石阶上。
真瘦,骨头膈得人生疼,周紫薰还有力气吐槽。这个人的出现就像一场梦,她喝醉酒以后做的梦。
她看到那个人转身欲离的背影,想也不想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文酉卿没想过女人这么麻烦,救了人以后还要把她送回家。
周紫薰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架着文酉卿。暴雨中,两个人走在京城下水道堵塞最严重的混乱区街道,越走越远。
他们两个住在一起了,这件事就像那天两人的遇见一样莫名其妙。周紫薰提议,文酉卿默认。他们就像这个世界里无数相互取暖的灵魂一样。
白天文酉卿出去捡垃圾,晚上周紫薰出去上班。他们不讨论工作的事情,生活上的事情能不讨论就不讨论。
他们赚的钱会放在租房床底的一个大号易拉罐里,谁要用钱了,自己去拿,对方不会过问。
他们不吵架。
他们不说话。
他们只是住在一起。
然而,这种状况在周紫薰于夜场混出头后开始变了。
起因,是周紫薰给文酉卿买了新衣服,新鞋子。
“为什么?”昏黄的灯光下,文酉卿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周紫薰不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慌了,这间小小的房间,往日里看起来都是温馨的,为什么此刻变得这么压抑,闭塞。
她只能低头,像是认错。
“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文酉卿不知道该怎么责备她,或者只是因为他的自卑。
周紫薰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抬头,脱口而出,“我想让你过得好。”
她看着文酉卿,仿佛为了他可以牺牲一切。
文酉卿眼底略过一丝疯狂,“我怎么样不用你管!你是不是嫌我丢你脸了!我就是个捡垃圾的!你有多好,不过是个供人骑的婊子!”
周紫薰知道这是不争的事实,在文酉卿收拾东西出门后,她静静的站在出租房里,看着周围的一切,无法想象没有他之前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她听说有人把他的腿打断了,跑遍大街小巷找到他,送他去了医院。然后,他们又住在了一起。
再然后周紫薰慢慢攒到了钱,积累了人脉。在京城开了一家地下酒吧——‘夜色’。
文酉卿学了调酒,夜晚在酒吧做调酒师。
周紫薰知道他们的关系永远都不会是爱人。即使那个晚上,她就爱上了他。可是先爱上的人始终卑贱,她已经没有去争取的勇气了。更何况她一开始便没有了做他女人的资格。
‘夜色’什么最出名?地道的京城人会告诉你,是文哥调的鸡尾酒。无论是花式炫技的手法,还是酿酒的能力和创意都是顶尖的。
文酉卿的异能是水系异能,却被他拿来酿酒。这件事情也是白如夕在前世避难时才知道的事情。沾了灵气的酒口感层次当然要比一般的酒高级,白如夕就连喝酒也不忘了分析。
今晚的脸,是单纯小白兔型的,白如夕特意起了个名字叫lucky,希望自己任务进行的顺利。等了大半个月,终于收到消息,今晚沈琰就会和狐朋狗友出来庆祝廖总的生日。
而自己就需要在酒吧里最显眼的位置,也就是文酉卿负责的吧台坐等猎物上钩,如果沈琰不满意的话,就再去换脸,就不信自己套不到他,白如夕不无自信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