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天一夜的火车之旅终于结束了。
洛瑶和阿陌走出火车站,阿陌帮她拉着行李箱。有学长学姐来接他们。那些学长见到洛瑶时惊叹兼暗喜的眼神,让阿陌给狠狠地瞪了回去。
学校比洛瑶想象的漂亮些,整体的建筑物显出浓浓的艺术风格,她很喜欢。她学的广告设计,阿陌和她同专业,因为只有一个班,所以也同班。对阿陌来说,学什么只是形式上的,并不重要。他的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他要呆在洛瑶的身边,直到那个杀手找上门来,他擒住她之后就和洛瑶一起回灵猫世界,把圣花的力量交还给影都。
没几天就正式开学了。
刚到北方的洛瑶多少有些不习惯,吃的东西有些甚至都没听说过,吃了还拉肚子。才九月份,每天的昼夜温差很大,家乡那边却是温热而湿润的。还有第一次和别人同居一个小房间,宿舍一共有四个人,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生活习惯完全不同,待人接物的方式也大相径庭。洛瑶一向不喜欢拥挤的空间,又不善与人交往,心里是排斥这种群居生活的。
幸运的是,阿陌也在,要不然她会觉得更孤独。
新生军训一个月,虽然很苦很累,但她全然不觉难受,她想大概有灵力的缘故吧。训练的时候,连长每天要他们站十五分钟的军姿,九月的高阳就在头顶上,多少也是很燥热的。她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眼睛总是盯着不远处的白杨树的叶子,思绪已经飘得老远。她觉得白杨树像是小巫女的扫帚插在地上一样,光秃秃的枝干长长的,顶处叶子们很规则地束在一起。
现在的她比小巫女还厉害,不用扫把也能飞翔在高空里。她想以后总有一天要带着修一起飞,他一定会很开心。
公共课的课堂,洛瑶无一例外地都会遭到一些男生的打扰。他们或是害羞的过来和她搭讪,或是大胆地坐到她旁边和她一起听课,上课期间就时不时盯着她的美丽的侧脸。这实在让很多女生嫉妒不已,而且那么有气质的帅哥秦陌和她是好朋友,更让人恨得牙痒了忍不住咬舌根,在背后说她坏话。
洛瑶对这一切不是一点也没感应到,只是一直在等待的心就像一潭死水般,懒得为这些小波动而困扰。她依旧是孤傲地过自己的生活,被说装酷也好,被骂自闭也罢,她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言论。一个人的自由何必受束于别人的意愿,生活毕竟是属于自己的。
有课的时候就按时去上课,下课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带着音乐去任何有绿色的地方,或是无聊了就花几块钱坐公交车,随着车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到处流浪,看看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看看有些模糊的蓝天,看看高楼大厦。太多的事可以做了,可能很轻松也可能很疲惫。无论怎么样,她还是感到幸福。周围的同学都被上大学要好好积攒人脉关系的话所驱使,天天在人与人之间的心理交往暗战中奔波,表面充实也许有风光无限,但是内心处应该会有一种疲惫而迷惘的感觉吧。
洛瑶是不会违背自己的本性,用虚伪的微笑去奔波而忙碌。她不怕辛苦,但是要做也得做自己喜欢并且有意义的事。她喜欢做的事也很多,比如旅行,比如写诗。她上了大学有时候也觉得迷茫,常常一觉醒来,忽然觉得宿舍好陌生,还以为自己在家里。也常常不知道该怎么对未来做一个美好的规划,该怎么去努力。所以,她偶尔也会有痛苦的感觉。她想以后给妈妈美好轻松的生活,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可现在面对现实****的社会,她居然失去奋斗的勇气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如今才发现自己也有懦弱的一面。
她还是想念着修,会觉得寂寞,精神上得不到她想要的安慰。尽管阿陌还是陪在她身边,可是她只把他当最好的朋友。有些情愫是朋友也是没有办法分享的,就像爱情。
有一次,她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发呆,看见一辆黑色的奔驰在一家豪华的饭店前开出来,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为一个瘦高的男孩打开了车门,那男孩坐了进去。她觉得那男孩很像修,可是他较瘦了点,又不太像修。她便忧伤地笑起来,修怎么会在这里,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我们还会再遇见的,要相信缘分。”她想起他走之前说的这句话。
我们真的还会遇见吗?
北方的风刮得是越来越大了,白天里或夜里总能听见风在呜呜地嘶喊着,仿佛在发泄满腔的怨愤。特别是深夜里,万物都安静,陷入深深的睡眠里,可是风还在不停息地吹着,乌啦啦的响声听来却是在哭。洛瑶的宿舍附近住着一些流浪的猫咪,半夜里总有一只不乖乖睡觉的黑猫,跑在宿舍的阳台旁边跟着风叫唤。每当这些时候,洛瑶就会莫名地醒来,然后听着外面的风刮的声音,间夹猫咪凄凉的叫声。洛瑶会觉得很伤感,睁开眼直盯着窗台发愣,清凉的月光延伸进阳台,一只脚都迈进宿舍的后门来了。
她想回家了,想修,想阿陌,想小蝶,想现在想未来。
猫咪还在低声叫唤着,声声哀伤,洛瑶听得懂它在唱着哭泣的歌,哭泣流浪的命运。她觉得它很可怜。可是,她未尝不是同样的命运。失去了记忆,呆在人类世界,不知何时会被召唤回去,到时候该如何抉择。她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十八年,虽然是灵猫,但毕竟已经对那个世界没有任何印象,而在这边却有她牵挂的父母和朋友。她经常是处于迷惘的状态,害怕未来来的太快,又担心未来来的慢,看不到未来的未来,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天气越来越冷了,风依旧每天剧烈地吹着,把人吹得裹紧衣领。
洛瑶的想象里,北方的冬天里只有雪,雪花是柔软的小白云,从高高的天空上弱弱地飘下来,落在草地上,落在人们的头发上,落在她仰望的微笑里。修以前和她描述过雪花的美丽,他还会在自家的院子里堆雪人呢。
令人充满期待的冬季就要来了。她想到这个就感到快乐。
渐渐地,半夜里那只黑猫却不再出现了,屋外只留下秋末的风在肆意地呐喊,而屋里的人们睡得香甜。只有洛瑶还是会在半夜里醒来倾听,除了风哭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她忽然感到莫名的孤独。
上课的时候照样有男生故意坐到洛瑶的旁边的位置,她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淡然的表情反而让男生们着迷。
今天有形势与政策的公共课。洛瑶去的很早,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这里离老师远,感觉舒服一些。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阿陌,阿陌经常不来上这课,他对人类世界的事情没多大的兴趣。这次阿陌也不肯来,说是要和舍友玩魔兽。
“这个阿陌,说对人类世界不感兴趣,玩这些游戏倒是挺起劲的。”她挂掉电话之后嘟哝了一句。阿陌都不来上公共课,所以就没有看到她被男生包围的窘境,她又不好意思告诉他。她想要是他来的话,坐在她身边,看哪个男生还敢凑近她。
她拿出书本和纸,习惯性地拿起笔在白纸画画着玩。
“洛瑶,在干嘛呢?”
不知不觉,已经有人坐在她左边的位置了。她觉得声音有些耳熟,转头一看,竟是……陈伟深!天啊,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他,不会是看花眼了吧。
“眼睛瞪的真大呀!哈哈,你没看错,就是我。”陈伟深莞尔一笑。
“你怎么在这里啊,不会吧。”她感到简直不可思议。
“我也没想到在这里听说你的名字,所以想过来确认是不是你。”
“在哪听说呀?”
“你的名气可旺着呢,”他问道,“你的电话号码能告诉我吗?都是老乡啊,在学校互相照顾也好吧。”
她拿出手机递给他。他就把他的号码存了进去,然后给他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这样他就可以存下她的号码。
“我在隔壁班上课,先回去了。”他把手机还给她,站起身来。
她说:“好的,再见。”
他冲她笑了笑,说:“我会联系你的。”然后就走了。
她吐出一口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大学里遇见陈伟深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事,总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