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车。”蒋建山喊道。
蒋丽君踩刹车，奥迪晃动。
一只红色的高跟鞋从车门底部探出来，落到了地面，然后是第二只。
一个完整的人出现在车门口，蒋丽君亭亭玉立，但却对杜文君却怒目而视。
市委办公楼所有的人都把目光从玻璃窗里投射出来，根据自己的喜好，怀着不同的目的观看院子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你到底想干什么？”蒋丽君问道。
“我来发喜糖呀，丽君，你可来了，市委人多，喜糖不够，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再去买点。”
蒋丽君看出杜文君在装疯卖傻。她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装疯卖傻，因为她是市委书记的女儿。
蒋丽君向杜文君走过去，她脸上带着笑容，但笑容却极其冷峻，就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勇敢的女人。
蒋丽君走到杜文君身边时，突然抬起手臂，一个温柔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刮向了杜文君，杜文君没防备，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掌。
杜文君摸摸脸，突然放声大笑。在笑声中，杜文君把另一半脸凑给了蒋丽君，并指了指，说：“请继续。”
“你找死？”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去。”
“你果真不想活了？”蒋丽君一字一句地问道。
“宁在话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你们父女两人的手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蒋丽君冷笑着，面目狰狞地走过来，猛地抬腿，一只高跟鞋突然飞向杜文君得裤裆。
裙子撩起，美丽的大腿和小腿在杜文君的眼前一晃。他此时没工夫也没心思欣赏蒋丽君的美丽光洁的大腿，他看着蒋丽君的腿，就是在观察着蒋丽君脚的速度。
就在蒋丽君的脚快要踢到杜文君的裤裆时，杜文君突然转身，把篮子挡在小腹前。蒋丽君的脚踢进了篮子。等她收回脚是，收回的不仅仅是脚，还有脚上的篮子。
蒋丽君站立不稳，打了个趔趄就要倒在地上。杜文君上前扶了蒋丽君一把，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给我动粗，都难为情呀……”
“老不死的糟老头子，赶快给我滚蛋，否则我弄死你。”
“姑娘，这话太粗俗，我只听说男人弄死女人的，可没听说过女人弄死男人的，怪不得你两度嫁人最后都成了孤家寡人，原来是你太过凶恶，我现在必须重新考虑咱们的关系。”
两人舌战上了。
蒋建山把人丢大了。一开始他想息事宁人来着，他很清楚，杜文君捏着他的字据，如果把杜文君惹急了，杜文君会咬死他，所以，蒋建山才先给钟海打电话，然后再给蒋丽君打了电话。可是，杜文君似乎并不领情。
市委大院里乱成了一锅粥，而杜文君就是粥锅里的老鼠屎。
蒋建山已经失去了耐性，更失去了拯救杜文君的机会，他不能任凭杜文君如此闹腾下去，于是，蒋建山不得不动用他的杀手锏。
他所谓的杀手锏就是他在安州市至高无上的权利。
他心情沉痛地拨打了公安局的电话。
五分钟后，两辆警车呼啸而至，两个警察把杜文君架到了车上。杜文君把头从车窗探出来，对着办公楼大喊道：“同志们，你们都听好了，蒋建山把女人许配给了我，我今天来发喜糖，可他们父女又出尔反尔了……”
一个警察伸手薅了杜文君一把，并用手堵上了他的嘴巴。
在警车快要开动的瞬间，蒋建山走到车旁，大声地对负责人说：“杜文君是市府的工作人员，虽然扰乱了市委办公秩序，但我估计他的精神可能出现了异常，请你们把他送到精神病院……”
市府绿化队队长大闹市委大院，并亲自和市委书记交上了火，还扬言要娶市委书记的女儿，这事在安州市马上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几乎家喻户晓。经过好事者添枝加叶，事情很快就被传得面目全非了。
“市委书记家里养了一个破鞋女儿，先后嫁了两个男人，第一个出车祸死了，第二个被双规了，现在已经被投进了监狱，正在接受劳动改造呢……”
“市委书记的女儿蒋丽君看上了一个糟老头，书记不答应，男方就到市委大院胡闹，结果被蒋建山关进了精神病院……”
“杜文君去夜场嫖，误嫖了市委书记的女儿，结果被蒋建山关起来了，听说刚上车就挨了打，头发都被薅掉了一把，头皮出血呢。”
各种传说混合到一起，虽然繁杂，但却传递出一个同样的信息，那就是市委书记的女儿蒋丽君出轨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杜少芬的耳朵里，消息直接的来源就是柯林。
柯林在市府，听闻了杜文君大闹市委的经过，判定是钟海搞的鬼，还没下班，就开着老掉牙的桑塔纳回到家里。
“少芬，有件事必须通报你，但是，你听了之后先别着急。”柯林面色凝重地说。
杜少芬点点头，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不安。
她以为，她的假死被人走漏了消息，而蒋建山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
“你爸爸被抓起来了，据说被关到了精神病院。”
“被谁关起来了？”杜少芬问道。
柯林大致讲述了她听来的消息，杜少芬一听就坐不住了，非要找蒋建山理论，但很快被柯林阻止。
“你去找蒋建山，就等于说你还活着，如果蒋建山出事，你肯定受到牵连，所以你万万不能去。”
“我不出面，就没人替我爸爸伸冤……”杜少芬哆嗦着嘴唇，断断续续地说。
“我估摸着，你爸爸到大闹市委，一定是钟海出的主意，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这就打电话把钟海叫来。”
柯林掏出手机，拨打了钟海的电话。
钟海被叫来。、
杜少芬和柯林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而钟海就站在两个女人面前。
“钟海，到底怎么回事。”杜少芬看着钟海问道，“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没错，正是本人出的主意。”
“你为什么要这样呀。”杜少芬质问道。
“上帝要人失败，必先让人疯狂而疯狂就是魔鬼，我就是要把他逼急了，然后他才能跳墙。”
“可他不是狗，他是市委书记，长着脑子呢。”
“我能把他变成了狗，现在他不当狗都不成，由不得他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杜少芬问道。
钟海胸有成竹地一笑，说：“先让你爸爸在精神病院煎熬几天，再过十天半个月，乌云就会散去，太阳就出露头，到时候，该哭的必须哭，该笑的肯定笑。”
“他要是虐待我爸爸呢。”
“你不必惊慌，我早有安排。”
原来，钟海有个同学的爸爸是精神病院的院长，钟海一得到杜文君拉到了精神病院，这就给他同学了打了电话。当然，空口说事，事肯定不会顺利，钟海给他同学塞了黑钱，希望杜文君能在精神病院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钟海看看柯林，眼睛里流露出一股笑意。
柯林浑身不安，如芒在背，站起来说：“我去方便一下。”
“慢。”钟海说。
柯林很聪明，估计钟海的把戏不止一个，接下来，估计还要给她安排任务，所以想趁机溜掉。
“你，有事么？”
“当然有，该你粉墨登场了。”钟海说。
“我……”
“对，就是你。”
“钟海，你不会要我学伯父到市委找蒋建山胡闹呢，我还没结婚呢，我又在市府工作，我，我拉不下这个脸面。”
钟海呵呵一笑，说：“柯林大姐，出来混都要还的，这是发仔说过的名言，全世界人都知道，我希望你能领会其中的含义，就他们父女所遭遇的事来说，都是因你而起的，所以，在此关键时刻，你没有理由不出马。”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我可把话说在前边，我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的事我可不做。”柯林问道。
“我不要你到市委，也不要你去找蒋建山，我希望你到蒋建山家里去一趟，去见见他的老婆李子璇。内外交困，蒋建山必定焦头烂额，该收网时我会收网的。”
“我，这不妥当吧……我的工作……”
钟海再笑，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在市府照顾你，没把你列入被开除公职的黑名单，就是想让你知恩报恩，现在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你放心，不等蒋建山动你，他兴许就被关起来了。”
柯林的确没有拒绝钟海的理由。就凭她在办公室换卫生纸这件事，如果被钟海曝光，她已经脸面无存了。
下午三点，柯林挎着坤包敲开门蒋书记家的门。
李子璇以热烈的态度迎接了柯林的到来。
李子璇不认识柯林，但柯林却认识李子璇。市委书记的夫人，很多人都认识，并且很多人都以认识市委书记的书记为荣。
李子璇没有拒绝柯林入内的理由，因为，这么些年来，李子璇接待过的客人不下几百个。其中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但大多数不是高官就是巨商。当然，他们不会白白登门拜访，他们来的时候一般不会空手而来，大多数人口袋里都会装着少到三五万多到三五十万的现金。
也有上供更多的，但他们都以另外的方式伪装自己，一般情况下，都是扛着一个纸箱，并且声称纸箱里装的是土特产或其他不值钱的东西。
李子璇当然清楚，纸箱里装的基本上都是钱。
李子璇习惯性地看看柯林的坤包。
坤包扁平，估计不会有太多的钱，李子璇有点失望，但她依然没把失望表现在脸上。也许，这个女人送来的是存折。李子璇一般不收存折，但也有例外的时候，如果上货者足够真诚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