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你在犯一次严重的错误。”
“我好心还你钱，你却说我犯错误？”
“你在纵容我吃软饭。”
“那么清高呀，你越是高风亮节我反倒越是喜欢你了，好，为了你维持你的自尊，我收了两百。”
红荷从一摞钱里抽出两张，他剩余的钱塞到钟海手里。钟海也没推让，下车后向对面走去，还没踩到斑马线，红荷又追了上来。钟海站定，扭头看着红荷问道：“还有事么？”
“你还来么？”
“会的。”
“什么时间？”
“不好说。”
“能留下你的联络方式么？”
“不能。”
“你是个好男人，我会记住你的，也请你别忘了我。”
“谢谢，我会记住你的，也许一辈子。”
灯光下，钟海看见红荷的眼睛湿润了。一辆出租车驶过来停在钟海身边，钟海打开车门，上车后给红荷招招手。
出租车驶出大约一百米之后，钟海回头看看，一个红影子还伫立在十字路口。
钟海心情复杂地回到了家里，本想让自己一身打扮给吴子玥一个惊喜，但结果却出乎了钟海的意料。
钟海要司机把车开到北环，确定红荷没开车跟踪，才又叫司机掉转了车头，向市府方向开过来。
马路边的冬青丛中站着两个青年男女相互搂抱着，如雕塑般摆出优美的曲线，旁若无人似的，没命地啃着对方，钟海想到了红荷热烈的亲吻，不由羡慕地摸摸嘴唇。
接吻给人的感觉是美好的，可钟海从红荷的接吻中并没有感受到美好，钟海却没从强烈的激吻中产生一丝冲动，所有的美好或者说美感更是遥不可及。这大概来源于钟海对红荷先入为主的坏印象。钟海当时想象着，在一阵狂风暴雨的接吻之后，红荷百分之八十要求向他提出非分的要求，这样的情景曾经在和蒋丽君的接触中有过深刻的体验，可是，红荷的举动却再次出乎了钟海的意料。在和红荷接下来的对话中，钟海这才发现，红荷虽然靠出卖别的女人青春和肉体挣钱，但她自己却能出污泥而不染。贞洁倒称不上，但最起码她没有钟海想象的那么下贱。
钟海打开房门悄悄地走进房间。见到吴子玥，并给她抖开今晚的包袱，是钟海最迫切的希望。
客厅的灯亮着，王红妹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毛巾被，一条腿耷拉在沙发下面。光洁的小腿和小巧的脚惹人爱怜，钟海对这个从农村来的小妹妹虽然没有产生任何非分之想，但还是赶快躲开了自己的眼睛，悄悄地走进了卧室。
客厅里开着灯，卧室的门也没关，大概是吴子玥特意的安排，惟其如此，才能给王红艳带来安全感。
客厅的灯光照进卧室地板的中央，地板又把光反射到墙壁上，于是，整个卧室不但没有被黑暗所淹没，反而笼罩着朦胧的光辉。钟海走到床前，看到吴子玥熟睡的脸。钟海伸手在吴子玥的脸上捏了一把，吴子玥翻身，把脸对着里面。钟海一弯腰，上半身扑倒在床上，探过身子，用嘴唇覆盖着吴子玥。吴子玥推了钟海一般，低声嘟囔道：别闹了……每天都来的这么晚……
钟海并没有因为吴子玥的拒绝停止对她的打搅，相反，他不想浪费自己用五千块钱换来的易容效果，同时也想把藏在心里的恶作剧施加给吴子玥。男人都是长不大的男孩，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从钟海接下来的举止中再次验证，钟海也是长不大的大男孩。钟海被吴子玥推开后，停顿了足足有两秒钟，然后把脸贴在了吴子玥的脸上。吴子玥又推了钟海一把，无意中摸到了钟海胡子拉碴的脸，随即睁开了眼睛。
纳入吴子玥眼睑的是一张长满了胡子的陌生的脸庞，更令吴子玥惊恐的是，所谓的陌生人竟然用手撑大了自己的眼睛和嘴巴扮起了鬼脸。吴子玥惊叫一声，忽地一声坐起，两手撑着床往里坐行，然后拖着毛巾被从那边跳下床来，惊恐地问道：“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嘿嘿，我是你老公。”钟海放慢了语速，同时扮了个鬼脸。
“你，你，你……出去呀，别过来。”眼看卧室里闯进了陌生人，吴子玥一时惊慌失措，语不成调。危险就在眼前，她发出了本能的喊叫。
“你不让我过来，我偏偏要过来，我是你老公，我为什么不能过来，我不但要过来，而且还要……嘿嘿……”
捂在胸口的毛巾被掉在了地上，吴子玥蹲下来，带着哭音喊道：“我不认识你，请你离开。”
“离开可以，但你必须给我钱，如果你能给我足够的钱，我就马上离开。”
吴子玥指着床头柜上放的黄色的手包，说：“戒指和钱都在手包里，还有手机，你拿了东西赶快离开，不然我要喊人了。”
钟海感觉已经闹够了，哈哈大笑两声后，自豪地说：“连老婆都认不出我，难怪那个女人认不出来，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吴子玥早已吓破了胆，哪还能听出听出钟海的声音，即使能听出来，也不再相信他。
钟海看到吴子玥战战兢兢，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老婆，我真的是你老公。”
“你要干什么？”吴子玥颤抖着声音问道。
“睡觉呀，难道……”
话没说完，头上挨了一闷棍，钟海倒在床上，嘴里嘟囔着：老婆，我真的是钟……
那个“海”字没说出来，就彻底昏了过去。
原来，钟海和吴子玥在卧室的对话吵醒了王红妹，王红妹弄清了情况后，认为该是她报答吴子玥和钟海的时候了，悄悄地走进了厨房，掂着一根擀面杖出来，把钟海的脑袋当成了面团，两手抡起擀面杖，使尽浑身力气，狠狠给了钟海一击。
王红妹把擀面杖丢在地上，从床尾绕过去奔向吴子玥，两个女人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姐，他到底是谁？”王红妹问道。
“我哪里知道他是谁。”
“他怎么进来的。”
“快去看看门。”
两个女人相互搂抱着，一步步地朝卧室门口走过去。等两个女人查看了门户，看到两道门都完好无损，更感到奇怪。吴子玥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接下里该怎么办。
王红妹脑子倒是反应快，说：“姐，先找绳子拴住他的手，不然要是醒过来，我们可不是他的对手。”吴子玥听王红妹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到厨房拿来一根捆啤酒的塑料绳递给王红妹，两个女人再次胆战心惊地走进了卧室。
王红妹在家时替父母放养过羊，到城里卖羊时，一般都把羊捆着，学了一手捆绑的绝技，她三下五除二就把钟海的手脚捆绑的结结实实。吴子玥拉开灯，两人女人开始商量怎么办。吴子玥主张报案，王红妹点头，说应该报案，吴子玥疑惑，问王红妹说这个混蛋怎么会知道钟海的名字，王红妹说也许他真的是海哥的朋友。
两人借着灯光看看，吴子玥认出了钟海的鞋子。这是一双花花仔凉鞋，是吴子玥托人从法国买来的，正宗的法国货，绝对不掺假。吴子玥走到钟海身边蹲下来，脱掉了鞋子放在鼻子下闻闻，皱皱眉头又把鞋子放下，脱掉袜子看看陌生人的脚，然后再查看他的手。鞋子是钟海的鞋子，味道也是钟海的味道，脚是钟海的脚，手也是钟海的手，可脸怎么就不是钟海的脸呢。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吴子玥疑惑，以为遇到了鬼。
王红妹看到吴子玥脱掉了陌生人的鞋子放在鼻子下闻闻，感觉她的举动很怪异，就不解地问道：“姐，你……”
“我在品味他的脚臭，鞋子是钟海的鞋子，脚是钟海的脚，手也是钟海的手，可是，脸却不是钟海的脸，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就是你老公，难道你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么，我姓钟名海，刚才是谁打的我。”
钟海醒过来，使出浑身力气辩解他就是钟海，王红妹似乎也听出钟海的声音，说：“海哥，真的是你么？”
“除了我还能有谁拿咱们家的钥匙，快给我解开。”
“你脸上的胡子怎么回事。”吴子玥问道。
“这年月，什么不能造假，不信你拔几根看看。”
验证奇迹的时候到了，王红妹也吴子玥都不甘落后，分别蹲在钟海两边，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向钟海的脸，刚拔掉一茬，卧室里就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声。胡子粘在脸上，两人女人想验明钟海身份的心情急切了些，下手也就重了了些，钟海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
经过一番折腾，吴子玥和王红妹终于验明了钟海的正身。王红妹解开了捆在钟海手脚上的绳子，站在一边连声说对不起，钟海从地上站起来，拍着脑袋咧着嘴，看着站在身边的王红妹，说：“刚才是你把我打昏了。”
“是，可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你是坏蛋，我也是为了保护子玥姐姐。”王红妹脸色绯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下手也太重了些。”
“是，可我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你不是坏蛋，就不会下那么重的手。”王红妹重复着刚才的话。
吴子玥看王红妹难堪，就责备钟海说：“打你是轻的，换做我，一一把菜刀砍在脑勺上，看你还敢吓唬我们，你说说你，有本事不在外边耍，在家里装疯卖傻吓唬我们女人，算哪门子本事。”
回头给王红妹招招手，说：“红妹，这里没你的事，你到外边睡觉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