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芬先脱下白色的手套，递给了长发保镖，又取下了眼镜递给了头上顶桃子的保镖。
期间，杜少芬没看杨东一眼，虽然她认识这个前几天刚交过购房定金的杨先生。
售楼员走近杜少芬，低声地嘀咕了两句，杜少芬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问道：“刚才是谁在闹事。”
房间里没人应声，几双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杨东。
杨东见杜少芬带着两个保镖，又见杜少芬装作不认识他，感到自己受到了蔑视，虽然有点不服气，但在气势上已经输给了杜少芬，面的杜少芬的冷漠和骄横，如果此时再不做声，仅存的一点面子就荡然无存。
他硬着头皮嘿嘿一笑，看着杜少芬，说：“杜总真是健忘，才以前咱们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前两天我来看房子，可是你亲自接待的我，现在就装作不认识我了，是不是假了点。”
杜少芬这才瞟了杨东一眼，说：“嗬，我说怎么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火药味，原来是杨先生大驾光临，售楼员在电话中告诉我，说你要退购房定金可是真的？”
“是真的，原来是是打算买房的，但这两天出了点状况，手头不便，所以……”
“打住，我没闲工夫听你找理由，买不买房子是你的自有，我们不会强买强卖，你要退还定金我退你就是。”
“谢谢杜总，你不愧是杜总。”
“不过……”
杜少芬摆摆手，长头发保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女士香烟，从里面夹出一支，转身把烟蒂在桌子上的茶杯里蘸一下，然后对着另一端吹了一口气。
烟蒂冒出一股泡沫，长发保镖用手轻轻地甩了一下厌倦，然后走到杜少芬身边，把香烟递给了杜少芬。杜少芬刚把烟叼在嘴上，顶着桃子的保镖就早已把已经点着火的打火机凑到了厌倦下面。杜少芬轻轻地抽了一口，看着杨东，继续说：“这两天我们公司的资金紧张，你能不能等等。”
“多长时间？”杨东问道，“我可是等着用钱呢。”
“这个说不准，也许是十天八天，也许是半年，也许……”
杨东已经听出来，杜少芬在耍弄他。杨东轻易不被人戏弄，尤其不轻易被女人戏弄。杜少芬话未了，他蹭地一声站起来，说：“买卖自由，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马上就要用这笔钱，你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钱给我凑齐了。”
长头发保镖走到杨东身边，把手搭在杨东的肩膀上，轻轻地往下一按，杨东感觉到似有千斤之力压在肩膀上，两腿发软，不由自主地坐到了椅子上。
长头发保镖冷笑一声，撂下一句，道：“规矩点，这不是你撒泼的地方。”然后重新回到了杜少芬身边。
杜少芬也冷冷一笑，说：“你亲自给我打电话说买我的房子，我黑灯瞎火陪着你看房子，你现在又要求退房子，客户如果都像你这样的，我们还怎么做生意？我怀疑，你根本就没打算买房子，而是在戏弄我们，我不找你的麻烦就够了，你倒好，还发脾气，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你发脾气的地方么？”
杨东知道他还不是杜少芬的对手，就忍气吞声地说：“杜总，我刚才态度不好，请你原谅我，不过我真的有困难，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网开一面，我大恩不言谢，有情后补，决不食言。”
杜少芬把抽了半拉子的烟卷递给长头发保镖，长头发保镖接住烟卷，往桌子上一弹，烟卷飞了过去，落在了桌子中央的烟灰缸里，杨东看了，不由心里发怵。
“既然你说手头紧，我也不难为你，这样吧，钱我马上退给你，但必须依协议退还。”
“谢谢杜总。”杨东感激地说。
售楼员拿来协议放在杨东面前，指着其中的一条念道：“如果甲方要求退还房款，乙方必须无条件退还购房款的百分之五……这一条你看清楚了。”
杨东一口答应道：“我签订协议的时候没看清，现在看清楚了，五五二十五，不就是两万五么，你们扣除就是，我杨东是个按合同办事的人，不会无理取闹。”
售楼员从桌子上拿来计算器，一边计算一边说：“杨先生，你误会了，这里所说的百分之五指的是全额购房款，不是定金，照此算来，我们要扣除你十七万，五十万扣除十七万，再退还你三十三万，如果你没异议，请在这里签字，我们马上给你办理退房手续。”
售楼员的脸如一朵灿烂的花，杨东的心在瞬间变成了一块冰，直发沉，他刹那间意识到，他已经被装进了套子里。杨东从来只把别人装进套子，还没人把他装进套子。他忽地站起，绕过售楼员向杜少芬走过来，指着杜少芬的鼻子奚落道：“杜总，我看着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干这些勾当，你如此坑蒙拐骗，还不如直接去抢劫，当然了，像你这般长相，也无须去抢劫，倒不如去开个不冒烟的工厂，钞票就会哗哗直流到你的腰包。”
杨东暗示要杜少芬去做鸡。他知道，这番话出口，必定遭来麻烦，轻者被驱赶出去，重这要挨揍，但是，一贯霸道的杨东已经受够了，他不想再容忍下去，这样做的直接理由就是他是个男人，是一个站着撒尿的男人，而不是蹲着撒尿的女人。
长发保镖上前抓住了杨东的胳膊，往后一送，杨东毫不犹豫地打了个趔趄，并不干不净地骂道：“吃屎了你，嘴巴那么臭。”说着再要动手，被杜少芬喝止。
“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你的勇气用错了地方，咱们签订有协议，就必须按协议办事，如果你购房，咱们依然履行协议，如果你想退房，咱们还要履行协议，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警告你，在谈协议之前，请你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老子既然说出来了，就没打算收回。”
杜少芬叹了口气，说：“孺子不可教，他在挑战我的忍受力，请你给清洗一下嘴巴，免得再污染空气，呛到了所有的人。”
长发保镖一步蹿到杨东跟前，伸手就扭住了杨东的胳膊，杨东一只手被扭，另一只手伸到腰间，忽地一声掏出了那把藏刀，挥舞着砍向长发保镖的脖子。
长发保镖身手麻利，用手一挡，抓住了杨东的胳膊，顺着胳膊往下一走，捏住了杨东的手腕。藏刀从杨东的手中脱落。长发保镖挥动胳膊，狠狠地砸在杨东的肩膀上，杨东身子往下一蹲，还想反抗，长发飞起一脚踢在杨东的腿肚上，杨东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长发保镖卡住杨东的脖子，伸手从桌子上抓过烟灰缸，对着杨东的嘴就灌进去。
烟蒂加烟灰，和着一股被烟泡过的脏水灌进了杨东的嘴巴。杨东挣扎，但嘴巴被一只巨大的手捏着，只能仰起脖子享受着特殊的饮料。
纠缠中，烟灰缸被杨东打在地上，他呕吐了一阵，斜眼瞅着不远处的藏刀，刚想动作，长发保镖飞起一脚，踢在了杨东的后背，杨东匍匐在地。桃子保镖也想趁机露两手，上前踩在了杨东的背上，命令道：“向杜总道歉。”
“休想，老子宁折不弯。”
桃子保镖冷笑一声，脚下用力，杨东忍不住大叫，桃子保镖提醒杨东说：“狗日的，再不道歉，当心我踩断你的肋骨，挖出你的心肝喂狗。”
“我按合同办事就是。”杨东忍受着疼痛蹦了一句。
“放开他，你们也太放肆了，杨先生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我让你们给他用牙膏和牙刷清洗嘴巴，你们竟然动粗，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你们两个太没素质，太让我失望了。”杜少芬训斥着两个保镖。
杨东站起，低着头不再说话。他承认，今天他栽了，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不过，深陷江湖之中的杨东不会善罢甘休，他告诫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他要像收拾蒋丽君一样收拾这个可恶的女人。
“不过呢，我说过，今天确实没钱，改日再联系，我会交代手下人按协议办事的，两位，请杨先生离开这里。”
两个保镖会意，架着杨东的胳膊就向外走，走到门口，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时把杨东推向门外。杨东收不住身子，往前猛窜，结果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杨东站起，擦擦脸，看着售楼部的透明玻璃门，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婊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杜少芬收拾杨东，不纯粹是为了杨东要退订认购的房子，也不是因为杨东在售楼部对售楼员无礼，她和杨东之间还有另外的过节。
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杜少芬醉酒之后带着五十万现金到帝苑地下室赌钱，杨东见杜少芬醉意朦胧，趁机出老千，赢光了杜少芬所有的钱，杜少芬不服输，又借了杨东五十万，五十万倒是大度，慷慨地答应了杜少芬的要求，杜少芬拿到钱后，一把押上了赌桌，结果可想而知。事后，杜少芬听人说杨东出了老千，一直在寻找机会报复杨东，而杨东却不知情，这次刚好用购买房子的方式洗黑钱，被杜少芬逮住了机会，于是，杜少芬就当众羞辱了杨东一回。
晚上，钟海刚吃过晚饭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刚拿起遥控器，就接到了杜少芬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