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停下脚步不再后退，白泰兴走到钟海身边，说：“小子，你的计划我清楚，你觉得现在收拾王一鸣好不到时候，想等王一鸣走到悬崖边，然后在抬脚狠狠踹他一脚，这样他就没有回天之力了，但你为什么我和我商量。”
“这不正和你商量着呢。”钟海巧言辩解道。
“你小子，够阴的。”
“我这不叫阴险，叫战略战术，我帮我判断一下，王一鸣现在是否公安局。”
“天知道。”
“王一鸣如果因为这点小事而栽了跟头太便宜他了，这都是你惹的祸，看来替人擦屁股的还是我。”钟海说。
钟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再次拨打了王一鸣的电话。电话接通，钟海问了声好，传来的却是陌生人的声音。钟海知道，他的预感应验了，王一鸣可能就在局子里。
此刻，王一鸣就的确在局子里。
和钟海分手后，王一鸣心慌意乱又无处可去，只能躲到了家里。他跪在床上双手合十面对南方，希望上苍的庇护能让他躲过这一劫。他不敢想象，如果东窗事发，当他被关进监狱里穿着犯人的蓝色囚服和那些流氓痞子一起劳动一起睡觉是怎样的情形。
警察在校园里又接触了其他人，询问小莉跳楼的原因，大部分都不想多事，唯恐麻烦上身纷纷三缄其口，但也有一些胆大的对警察说小莉的生活作风有点问题，警察问为什么小莉的生活作风有问题，这些胆大的就暗示说小莉可能和校长王一鸣有染。警察把情况向上级做了汇报，市局主管刑事的负责人就指使手下人说，没有充足的理由，决不能动王一鸣半根手指。
警察刚回到局里，就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他们打包票说，小莉一定受到了王一鸣的侵害，丧失了生活下去的勇气才跳楼身亡，于是，警察就再次联系王一鸣，最后在新建路把王一鸣带到了警察。
打电话的就是白泰兴，他对王一鸣恨之入骨，巴不得把给他马上就借着警察的手把王一鸣送进大牢或者直接拉出去验明正身就地正法。
碍于王一鸣特殊的身份，刑警队长亲自敲开了王一鸣别墅的大门。王一鸣衣冠楚楚的出现在门口，陪着笑把警察迎接到了二楼的客厅。
黄鼠狼入宅，准没好事，王一鸣想。
院子里覆盖的葡萄藤已经开始凋零，但室内豪华的装修还是令警察们大开眼界，当刑警队长被请到了沙发上，手下的三五个警员站在刑警队长的两侧时，王一鸣顿感不妙，但还是沉着地问道：“你们是为小莉老师的自杀事件而来的吧。”
刑警队长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撂在茶几上，说：“我们是安州市第三刑警大队的，我叫马洪明，是大队长，先验证一下，你猜的没错，我们正是为小莉的自杀而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王一鸣往茶几上瞥了一眼，陪着笑说：“你们的制服就是身份最好的证明，假不了，证件就不必看了。”
“学校老师自杀，人命关天，你却关着手机躲在家里享清闲，请问你怎么向我们交代，怎么向学校的老师们交代。”马洪明的两道目光像两把利剑，直刺向王一鸣，王一鸣心里咯噔一声响，马上预感到不妙，以为警察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笑呵呵地问道：“昨晚失眠，早上起得晚，头昏脑胀的，正准备到学校去，没想到你们服务上门。”
“请注意你的措辞，作为刑警队员，我们上门不是为了服务，是为了调查取证，请问你前天晚上在哪里。在你回答之前，我先提醒你，作伪证要受到法律的制裁。”马洪明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和我爱人在一起。”王一鸣脱口而出道。
“你爱人叫什么，现在什么地方，什么职业。”马洪明问道。
王一鸣转身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红本本递给了马洪明，说：“这是我和我爱人的结婚证，你马队长过目。”
马洪明接过红本本看了两眼，然后扔在了茶几上，阴着脸问道：“她人呢？”
王一鸣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地说：“不怕你们笑话，这两天爱人和我闹了点矛盾，躲出去了，说起来挺难为情的，我虽然是重点中学的校长，更是市委委员，但却管不了市委书记的女儿，哎，下辈子再找老婆，不能再攀高枝儿，找个平常的人最好。”
王一鸣看似发牢骚，其实是在向马洪明暗示，他不但自己身份高贵，他的老婆是市委书记的女儿，市委书记是他的老泰山。马洪明听得出来，王一鸣在显摆。作为刑警队长，他最不吃的就是这套，在他的刑警生涯中，他只信奉一个准则，那就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来他不想生气，可王一鸣装神弄鬼的伎俩激怒了他，他忽地一声站起来，对两旁的人说：“有请王校长跟我到局子里去。”
说完抬脚就走人，没看王一鸣一眼。手下的手得到指令，两个人往王一鸣身边一站，另外两个做了个请的姿势。王一鸣大眼瞪小眼，支吾着说：“这……这……”
“别啰嗦了，走吧。根据法律规定，每个公民都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调查事实的真相。”其中一个冷冷地说。
王一鸣没料到，他显摆不成，反被带走，只能配合着警察走出了别墅。
葡萄树叶子飘零，卷曲的叶子不时地飘落，在空中打了个转然后又徐徐地落下，留在藤上的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不要不要零落成泥，古老的树皮就像僵尸的皮肤，一阵风吹过来。王一鸣有点冷，他下楼时双腿打颤，差点摔倒。
此时的他对警察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一无所知，他的心里似乎挤满了无数只蚂蚁在争先恐后啃噬他的每一个细胞。
警局里，无论警察如何盘问，王一鸣还是那段话，说他前天晚上和蒋丽君睡在一起，警察又问两人在一起都干了些什么，王一鸣只是冷笑，并不多说，警察问急了，王一鸣就板着脸说：“老婆和老公晚上躺在床上，你们说还能干什么？结了婚知道，没结婚的也知道，难道你们真的要打探我们的隐私，果真如此，我倒要问问你们，那天晚上你们在家都和老婆干了什么。”此时的王一鸣，就像茅坑里一块石头，又臭又硬，警察啼笑皆非。
马洪明一再做工作，要王一鸣配合警察的工作，王一鸣不是大发雷霆，就是闭口不语。
作为一个中学的校长，王一鸣懂得法律，他在拖延时间，警察叫他来，只是为了询问，并不是审问，只要时间一到，他就能马上走人。
可是，王一鸣打错了如意算盘，马队长懂得的法律比他要多，眼看着王一鸣一直含糊其辞，就索性挑明了说：“我们不会随便把某个人叫到局子里，既然敢把你叫来，自然有叫你的理由，有人举报你利用职权骚扰女性，小莉的死极有可能与你有关系，如果你拿不出有利于你的证据，我们马上就能变通相关手续。”
至于要变通什么相关手续，马洪明没说，王一鸣无从知晓，但马洪明的话却起到了预期的效果，他以为马洪明要采取措施羁押他，就忽地站起来，指着马洪明的鼻子，大声地吼叫道：“我是市委委员，别说没有触犯法律，就是触犯了法律，你也要请示上级，我说的上级不是安州市，也不是省里，而是能管得住省里的部门，就将凭你一个小小的刑警队长，我不敢相信你吃了豹子胆。”
还真别说，王一鸣的这番话果然镇住了马洪明，他只能陪着笑给王一鸣道了歉。
晚上八点多，钟海的电话打到了王一鸣的手机上，接电话的人正是马洪明。
马洪明在刑警大队门口等着钟海。在电话里，马洪明和钟海互相亮明了身份，钟海要见王一鸣，马洪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但马洪明也向钟海提出了条件，在他见到王一鸣之前，马洪明想和钟海谈谈，钟海答应了马洪明的要求。
出租车在刑警队门口停下后，钟海竖起了风衣的领口，朝四周看看。马洪明看见钟海，给他摆摆手，示意他过去，于是钟海就走了过去。
秋天的夜晚，凉风习习，钟海风衣的下摆被风撩起，从背后望去，钟海就像一个孤独的夜行人。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钟海先开口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王校长肯定还在里面死扛着吧。”
“听意思你好像知道内情，他似乎真的和小莉的死有牵连。”马洪明所问非所答地问道。
“对不起，你们警察都解决我不了的问题，我也无能为力，所以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请问，如果警方坐实王一鸣真的和小莉的死有关联，后果将会如何。”钟海问道。
“刑事附带民事，根据情节轻重，可能会被判几年，三年五年不等。至于民事，要看法院的判决。”马洪明解释说。
钟海沉默片刻，问道：“医院的证物呢，难道你们没有医院的证物。”
马洪明哼了一声，说：“医院早已处理了手术垃圾，到目前为止还找不到证物。小莉这个女人也够糊涂的，既然要死，为什么不拉个垫背的。”
“她不想拉个垫背的自然有她的苦衷，我倒是对王一鸣的下场很感兴趣。三年五年不解恨，十年八年也不解恨，从监狱里走出来，他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监狱改变不了他的本性，该作恶依然作恶。”
钟海虽然没明说，但马洪明早已听出来，这个年轻人对王一鸣也有很深的成见，嫌判王一鸣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不过瘾，究竟为什么钟海会这样说，马洪明很想知道，但他更清楚钟海不会告诉他，所以他也没多问。关键是，下午有人打电话举报了王一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