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下了一场雨,淋漓的细雨洒落大地,润泽万物。
夜深人静,雨渐歇,厚重的乌云层层退却,一轮弯月俏皮的浮现出来。
皎洁的月光笼罩而下,整座鸿蒙天下如同披上一层轻薄银纱。
起风了,林间的树枝沙沙作响,叶上的积雨应声滴落水洼,密集的叮咚声不绝于耳。
不知过了多久,夜空忽的传来一道惊雷炸响,整个世界为之一静。
刹那间,七道白光自天外而来,如流星划破夜空,转瞬即逝。
…………………………
一千年后,一卷名为“武”字的玉册现世于北域某部族,族人观之有感,悟得练武之法。【武字卷】
…………………………
两千年后,一卷名为“长生”的玉册现世于东域某山野道观,道人观之有悟,窥得长生大道。【长生卷】
…………………………
三千年后,一卷名为“浩然”的玉册现世于南域某乡间私塾,夫子观后有言:“吾善养浩然气”。【浩然卷】
…………………………
四千年后,一卷名为“空”字的玉册现世于西域某破旧古刹,老僧观之恍然大悟,双手合十向天礼拜:“南无阿弥陀佛”。【空字卷】
…………………………
五千年后,一卷名为“山水”的玉册现世于山野大泽,走兽精怪观之启灵,进而为妖。【山水卷】
…………………………
六千年后,一卷无名玉册现世于北域赵国,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无字卷】
…………………………
…………………………
…………………………
景治二十四年春,无名天书现世于寒山郡渭州城,当夜,城内三万余人尽皆死于非命,且死相可怖,凄惨无比,朝野震动。
翌日,镇国公楚南山奉命出京都,率三千天武卫彻查此事。
………
渭州城十里之外,有一处官道,官道两旁则生长着茂密的草林,些许野花点缀其中,煞是好看。
一名面色苍白的少年晃晃悠悠的从草堆里爬了起来,他的身上满是血渍,白色的布衫破破烂烂,如布条般挂在身上,胸口清晰可见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触目惊心。
“这该死的畜生,竟然一爪就破了我的先天玄功!”
少年回想起昨夜的遭遇,有些后怕的呲了呲牙,忍着胸口上的强烈疼痛,艰难的朝着丛林深处挪去。
大概走了十来米,少年实在吃痛,只得倚靠着一旁的大树坐了下来,紧接着便猛的喘起气来,可能是空气刺激到了肺部,便又开始剧烈咳嗽,血沫不断的从嘴里冒了出来。
“咳咳,就要死了吗…师傅…徒儿好想你…对不起…我没能……不…我不能死…我还有遗愿…师傅的遗愿还未完成,不可以死在这里…”
少年艰难的从怀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心念微动,便有一白色小瓷瓶出现在脚前,少年取过瓷瓶,倒出最后一粒白色丹药,和着血沫吞了下去
少顷,少年的呼吸渐渐均匀。
少年姓楚,名恪,来自于东域十大道派之一的先天道派。
其师道玄真人乃是先天道派的创始人,当年因感悟“长生卷”有所得,写下煌煌巨作,道家真籍“先天玄玄集”。
道玄真人功参造化,法力通玄,在整个东域,也是最厉害的那十人之列。
楚恪身为其弟子,在东域自然也是可以学螃蟹横着走的存在。
然而好景不长,道玄真人在一次外出游历时意外受了重伤,回到宗门不久便去世了,只留下一块黑乎乎的石头。
消息是瞒不住有心人的,人心是经不起推敲的。
外有其余大派虎视眈眈,内有长老争夺掌教尊位,楚恪便是在内忧外患的环境里,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掌教的位置上。
若不是师傅临终嘱托,让其一定要守住先天道派的基业,不要断了传承,他还真的不想当这个掌教,毕竟,他的实力很差劲,相当差劲。
自打楚恪记事起,便清楚的意识到一个道理,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他不仅背靠着道玄真人这颗大树,更是倚靠着先天道派这片森林。
于是乎,楚恪对于修道一事,打小就很怠慢,摊上这么一个不思进取的徒儿,道玄真人自然是很生气,但终归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修道之人,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和缘法,道玄真人半生不曾收徒,奈何某次外出游历无尽海域时,意外发现了漂泊在海中的木盆,嘤嘤啼哭声第一次动摇了道玄真人的道心。
从那一刻起,楚恪,便注定是他道玄的徒儿。
然而他的徒儿,修道资质极差且不提,态度也是极其不端正的,以至于修道十六年,如今堪堪入了道,体内蕴养出了一丝先天真气,勉强可以沟通天地灵气施展一些小道法,姑且算是玄法境的小修士吧。
玄法境的楚恪,继位先天道派掌教的第二天,传檄东域的通告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便被九大道派围攻,你说巧不巧,护教大阵偏偏就在这个时刻出了问题,坐在大殿之上的楚恪当即面如土色。
正当他还在心里盘算着教内弟子能够支撑多久的时候,九大道派中人便气势汹汹的涌入了大殿,吓得楚恪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而后便见教中的大长老拱着手笑盈盈的走向了九大道派面前,还未等说话,唰的一声,血光四溅,大长老应声倒地,也不知是哪个道派的人说了一句“杀,不要放过一个活口。”
大战由此开始,一片混乱中,楚恪只觉得脑袋被谁重重砸了一下,而后整个人昏昏沉沉,后来也不知道被谁拖着逃了出来,某个时刻只觉脚下踩空,扑通一声,掉入水中,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已然到了北域。
楚恪很疑惑他是怎么来到北域的,毕竟两域间隔十万里海域,绕是道玄真人在世时,若要横渡两域,少说也得飞上大半年。
楚恪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北域,也不知道在海上飘了多久,上岸后找人一打听,原来是景治二十三年。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就连空气都是陌生的,稀薄的灵气让楚恪更加怀念东域,怀念师傅,以及那个充斥着勾心斗角的先天道派。
突逢大变,一切就像一场梦,好不真实。
然而这一切到底是真实的,道玄真人到底是逝去了,先天道派到底是被灭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侥幸存活,如果有的话,应该没有吧。
基业没有了,最疼爱自己的师傅没有了。
孤独油然而生,刹那间席卷整个内心。
可惜没有酒。
少年无言的看了看天空,而后落寞的踏上北域这片土地。
他一路走走停停,如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来到了渭州城,听到了城北私塾里传来的那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他见到了那个年轻人,听说是从南域过来的读书人。
他住了下来,住在离私塾不远的巷子里,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了乞丐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