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饮罢空搔首
春天来了。
有谁的脚步能比春天更曼妙？
春天，是赏花赏月赏佳人的好季节！
可惜我的春天仿佛蒙上了一层雾。
雾里看春天，遥远朦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新不肯说，我也不问。雨中的那一夜是不是岁月又要将它隐藏多年后才肯揭开？也许吧！若是那样，我将屈服于岁月！
也许他们只是打冷战，恋爱中打冷战也是很正常的。
也许他们只是在考核着到底是对方爱自己多一点还是自己爱对方多一点，恋爱中的人不是都喜欢如此比较着？
我想起当初刚听到吴新的男友在中央音乐学院学音乐时脑中陡然地判断着“红颜知己蓝颜知己估计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时，我的心一震，更多的也许是他俩中间横着一个人，但愿与那粉嫩的布娃娃无关，与我无关。
关于那个月圆之夜，我不肯问，天冰也不说。
我们也就这样僵持着。
春天的暖风也不能将我们解冻。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不食人间烟味地翻了一页又一页。
天上的月亮渐渐地圆了，谁把月缺变月圆？
这天晚上，我不开灯，静静地躺在床上任思绪千转百回。
黑色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将用它寻回记忆。
电话骤然地响着，我接了，可对方却静悄悄的。
直觉告诉我，这是星文打的。
“喂，星文吗？我是雨诗。”我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对方依然沉默。
我发疯似的不停地说着，可结果发现除了这句话可以重复，没有其他的话。
也许有太多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那句话才好。
我机械地重复着，到最后都有些哽咽了，可对方依旧是沉默。
月亮穿过窗前，黑色更凝重了。
不知过了多久，“砰”的一声，电话挂了。
我，缓缓地放下电话，默然地转身，看到了我的影子，何时又月满宿舍了？曾几何时星文是我的影子？
抬头望向天空，墨兰的天空高挂着一轮圆月，斜斜地透过窗户流泻着无暇的光辉，淡淡地照在我身上。
又是月圆的时候！
又是我独自仰望天空，又见一轮金灿灿的月亮！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人！
此情此景让我倍加地感觉到孤单！
寂寞是鬼，无情地吞噬着我。
寂寞是火，疯狂地燃烧着我。
此时，我能干什么？
此刻，她在干什么？
我们都在同一片天空下，却隔着千万里。
我看不到她的脸。
她看不到我的泪。
何时我已泪流满面了。
泪，无声的泪水，轻轻地滑落。
我懒得开灯，反正有灯无灯都一样。
黑色涂上了蒙蒙的月光，更显神秘了。
走廊中一片嬉笑一片喧哗，那些都不再属于我了。
再也不会有人挽着我的手踏在月色中了，再也不会有人趴在我身上犹在地搭讪着。
月圆，那个月圆之夜，她和他都谈了些什么呢？关于爱情？关于亲情？关于友情？关于我？
孟子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真的是如此吗？友情，爱情亦不可兼得？
就如天上的月亮和太阳不会同时出现，彼此追逐着对方的脚步？
可是我不曾拥有着爱情，现在连友情也碎了！
一道光亮起！
习惯了黑色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
有人回来了，恍惚之中，我看到了星文的脸，也正对着我甜甜地笑，一如当年的那张笑容！
我踉跄地冲过去，拥抱了她，热烈地拥抱着，可她却冷冷地将我推开！
我后退数步，“砰”地一声，腰部撞到了桌角。锥心般的疼痛也顾不上了，定睛一看，血顿时凝注了。
这哪里是星文的脸？
赫然是吴新的脸，冷漠的苍白的脸，紧缩的眉毛，犹如冰一样的眼神冷冷地望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我不喜欢被人拥抱，被人挽着手，除非是我最亲密的人，否则谁都不可以这么做的。”曾经在一次关于“底线”的卧谈会中吴新如是宣誓着。
我，不小心，冒犯了她的原则！该如何是好？对了，微笑是最好的武器。
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人回来了，谢天谢地。我都要谢谢老祖宗了。
“你知道吗？外语系大一的一个女生自杀了。”说话的是舍长左小杭，向来她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真的吗？我刚才也听老乡说起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余静丽带着急切的心情问着。
“恩，听说是为她的男朋友自杀！”
“怎么说？”
“她的男友跟她是初中同学，现在不在同一所学校，算是异地恋情。不过她的爸妈反对得很。她的男友家境不如她的，但是却很帅气，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帅哥。以前他俩就曾分分合合着，今天早上两人大吵一架，于是晚上她就在宿舍上吊自杀了，而且还是用自己床前吊着床帘的细铁丝！”小杭款款地诉说着。
“哇！”静丽嘶声的喊道。
“听说第一个回宿舍的女生打开灯时尖叫着就晕过去了，后面一起回来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都一起跑进去，结果个个都是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后晕过去了，她们是走进去抬出来的，现在全部都送进医院了。”
“哇塞，真是太恐怖了，比恐怖片还可怖！那些可怜的女生这一生的胆子全没了！”
我木立地站在那呆呆地听着，不停地打颤着，手心有些湿了，太可怕了。
也许就是在我躲在黑色中的时候那个为爱痴狂的女生由于一念冲不破选择自杀了，用一根细小的铁丝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斩断了一生的痴恋，一生情深。
缘起缘灭就如烟花般的短暂。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可曾想过白发斑斑的双亲？在爱情面前，亲情又值几量重？可是爱得够深的话，够真的话，有一天爱情也会转化为亲情。
她，在用鲜红的生命捍卫爱得深亦爱得真吗？
在冷冰冰的尸体面前，她的男友会愧疚吗？她的男友今后一生会就此改变吗？
这个阴影太浓了，浓得化不开！
也许她俩的一番话太意外也太震惊了。
吴新的脸更冷了也更苍白了，犹如雪一般地白。
月儿，依旧高高挂。
月光，却有些苍白了。
或许，现在关于爱情的话题会刺痛她的心。
更何况谈论的又是两地分居的恋情。
吴新的身子也在颤抖，如雨点般地密密地打颤着。
小杭她俩也许谈得太投入，全然不顾及我和吴新还在那冷战着。
我能理解她的心。
我轻轻地走过去，盈盈地握住了她的手，冰冷如水的纤弱的手。
其实我的手也冷如水，一丝丝汗水在手掌心俯卧着。
两只比冷的手握在了一起，传递着一丝暖意。
我惨然地一笑，脸上还有泪珠，只是风吹干了，留下了无声的痕迹。
吴新也凄然地笑了笑，抽开了手，走向了阳台。阳台处，几点月光若隐若现。
小杭她们还意犹未尽地八卦着，浑然察觉不出我和吴新的心。
罗秋诚回来了，徐倩茹也回来了，回来的人更多了，她们也逐一加入了讨论的行列，带回来的信息一浪高过一浪。
今夜宿舍的卧谈会的主题差不多已锁定了。
大家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那个已在阴间的男孩和尚在阳间的男孩到底经历了一场怎样风风火火的爱情，为何到最后要以如此悲惨的结尾收场。
“听说她的男友向她提出分手了，而她不肯。”
“听说女孩愤愤地对他说，‘若要分手，你会后悔一辈子。’”
“听说那女孩怀孕了，但她的男友却坚决说肚中的孩子不是他的。”
“听说现在她的舍友们都在医院，特别是第一个看到的那女生可凄惨了。现还惊魂不定着。”
“听说那女生要办休学手续了。”
“听说她的男友现在坚决不承认他们恋爱过。”
“听说他还百般指责女孩的家人，说是她的家人反对，所以他们没恋爱。”
“我怎么听说那男孩说自己很爱那女生，只是女孩的家长反对，所以要分手。”
“听说……”
听说，只能靠听说揣测着。
真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也许谁都说不清。
不过，有一个事实是，这件事情的后遗症很多很大，至少对家人的伤痛还有对宿舍那群浪漫憧憬的女生们是抹不去的阴影。
讨论还在继续，吴新也仍继续保持着一动也不动的姿势站在月色中。
我走出去，垂体瞧着月下的影子，感觉有些恐惧有些迷惘但却又什么都不是。
月圆之夜，是美好团圆的时候。
可现在，却是如此地惨绝着。
我轻轻地拉上了阳台的门。
这扇门，把世界分成可两半。
一半里头，叽里呱啦地热烈地议论着，我想今夜不止她们在议论，全校都会沸腾了。
一半外头，我陪着吴新。月亮像是已发现了人间的这一出悲情，不忍去看去听，悄悄地隐在了云层后，只剩阳台前稀疏的灯颤颤地晃着微弱的光。
吴新回头，望着我，又悠悠地把目光望向了远方。远方一片凄凉。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出来干什么。也许是想窥视一些秘密？还是里头的世界根本不适合？
我们并排站着，沉默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