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朝泪如潮
为什么？她不想读大学了吗？不读大学她能去哪里呢？可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是不是她也不想再看见我了？觉得没有必要跟我打招呼？
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除夕晚上星文在电话中说得那么地好听，“雨诗，别太理性了，太过于理智是不好的。感情需要感性的，以后要记得开心。天不老，情难绝。”
我知道我是太理智了，很多事我都会衡量着很多人很多事的。
星文懂我的！除夕晚上天冰也说了：“雨诗，星文挺了解你的。她的确是你的好朋友。”
为何天冰都知道星文懂我的，就我一个人傻傻的？对于星文，我的理智哪里去了？我的细腻哪里去了？我还以为自己是了解星文的，可到头来却一点都不了解着。
不对啊，为何天冰之前不说呢？为何要在除夕那晚说呢？
星文也是在除夕那晚跟我说的。
星艺也是在那晚念的那首《送别》诗给我听，而我当时就有疑问着，只是这疑问被扼杀在了萌芽中了。为何我不执著着些呢？要是执意地问到底，会怎样？星文是不是就不会走，决绝地走了？
可是为何他们都要选择在除夕晚呢？
为何星艺之前不告诉我呢？
为何……我的问题太多了也太纷乱着，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理顺着。
答案，我该找谁解开这答案的。
我怅然地停顿在电话旁，任由风自由。
天，微微地亮着，豁然很亮着，又转瞬黯淡了。
可是今夜无星光啊！
一道闪电划过了我眼前，要下雨了。老天也知道伤心落泪吗？
都猛然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了“月圆之夜”，那个神秘的月圆之夜是否就是解开这个答案的钥匙呢？
雨点飘落了，我的心也跟着飘落着，今晚星文会在哪里呢，在哪一片天空下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久久地矗立在风中搜索着远方的那一片天……
雨夹着风，碾过树枝碎成丝丝的泪珠，流进我的心。
风，那么乱，雨，那么狂，夜，那么长，我的心，那么痛。
想起那时和星文在雨中漫步聆听的点点滴滴，我们把心事细细地告诉给雨，然后星文带我去那家音像店，然后奇迹般地遇见了天冰。
天冰，此刻他在哪里呢？是否他也早就知道星文要离开呢？只是为何不肯告诉我呢？为何最后知道的是我？
天冰，星艺，星文，我不停地念着这三个人的名字，脑袋不停地晃动着这三个人的名字，脑中不停地闪烁着他们的脸，一波波，一颤颤，交织着，难分着，最后却如梦如花般地重叠在一起，扭曲的面容，一本正经地诉说着：“雨诗，你好狠！够绝！为何要逼我走？你不是说过我们四人都会说永远的朋友吗？可你却放肆着和天冰成双成现在图书馆中，让我好伤心，你背叛了我们的友情，你背叛了我们的友情，你也不会好过的，不会好过的……”
“我没有，我不是无心的。”我喃喃自语着，人也贴着墙壁慢慢地滑下来了，滑进了一个深不可及的夜深中。
雨，在我眼前一滴一滴地落下，敲打着冷冰冰的大地。
风，在我耳边一阵一阵地吹过，呼啸着冷冰冰的墙壁。
我的心变得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我，不是喜欢雨吗？可今夜的雨真的很咸很苦很痛……
“今年落花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喃喃自语着。
年年岁岁都会下雨，只是雨中的人，雨中的情，雨中的心，却不同了，永远不同着。
……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地抬头，远方空洞洞的，望不尽。
该回去了，我已出来好久了，宿舍不知是否还在议论着星文的辍学？我的心更空荡了，仿佛狠狠地被人抽着。
我缓缓地走在细碎的雨中，任凭雨水敲打着我的头发，我的脸，淋湿了我的心。
路灯映在地上，雨点敲打着，风吹散着，让灯光更朦胧了，仿佛一颗小石头投入湖面，然后溅起一阵阵涟漪，一圈又一圈。
灯光照着我长长的影子也碎成一丝丝，丝丝网住了我的心，形成千千结，解不开。
雨声，风声，还有零稀的欢笑声，从远方传来，远方是宿舍，灿烂温暖的宿舍。
这样的夜晚，正是大家短暂别离后的相聚时光。当然得躲在宿舍中细语着寒假的点滴。
去年这时，星文和我站在阳台上，聊天，聊寒假，也聊天冰。
可却不知今夕是何夕？
我孤单一人落魄在雨中……
前方有条人影在灯光中，只是也被这雨点碎成片片的浪花。
没有撑伞，没有前进，只是愣愣地站在那，茫然地望着前方，我怔住了。
偌大的校园中，不是只有我一人吗？
我抬头，昏黄的路灯照着她苍白的脸，在夜色中更无力了。
只是雨水朦胧了我的双眼，让我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懂她的眼神。
“星文，一定是星文！她还是舍不得的，还是留念大学的气息，所以最后还是来了，只是晚来了。”我一阵惊喜，飞奔过去了。
却让我更震惊了。
这张脸，沾满了雨水，仿佛晶莹亮丽却是那么的哀怨，那么的沧桑，眼眸迷蒙着，仿佛蒙上了一层浓雾，散不开着。
她，看着我。
我，看着她。
雨水连成线隔在了我们的中间。
我的心又是一浪浪地翻腾着，吴新，她，怎会在这里？怎会如此地落寞着萧索着？
她，不是有爱情的滋润着吗？难道，这爱情变味了？
我的脑海中有掠过大二刚开学时吴新的那种醉人骄傲的笑容，吴新对王子和公主的坚信，而我的阵阵怀疑……爱情真的是岁月的沧桑！真爱，真爱在哪里寻呢？
吴新还是步步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透。
在一刹那，我看到了那粉嫩的镶着仿佛有话要说的水汪汪大眼睛的布娃娃在向我呲牙咧嘴着。
雨下得更猛了，风吹得更紧了，我的心也更凉了。
这风这雨将我定格在哪里呢？
沾着雨水的双眼愣愣地望着雨中的吴新，她的愁凝结了寂寞，漫天飘摇着。她昔日的骄傲呢？难道全被这雨冲走也被风卷走了？我的心阵阵纠痛着，爱情到底是啥玩意儿？让人如此哀怨惆怅，让人如此千肠穿肚？
海俊，布娃娃，吴新，又一重重，一幕幕地上映着。
天冰，星文，星艺，也重重叠叠着。
我，真的快要崩溃了！
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游戏！
我，不玩了，更玩不起，可是我不曾玩过的！
我，交织着双手，任凭风雨吹打，好想好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呼吸着……
模糊了，朦胧了，我的意识渐渐地下坠。
心，也渐渐地往下沉。
那是要将我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吗？还是要带我躲开这风雨的地方吗……
天冰，温柔地向我走来，可是眼中却有一缕忧郁，我挣扎着要起来却全身无力。
吴新，手中捏着那布娃娃婀娜地向我走来，脸颊上挂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躲闪着却无处可逃。
星艺，小杭……他们都向我走来着，人叠人，一层又一层，最后人群被拨开了，是星文。
她冷冷地看着我，仿佛要用她那幽远的双眸将我深深地淹没着，疲倦的面容沉浮着深深的哀怨。
我拼命地摇着头向后退可她却步步逼近，带着沙哑的声音缓缓地说着：“雨诗，你知道吗？我的命好苦！从小到现在凡事我想要的东西总会有人跟我抢的！我好怕，我好怕……”我蹙眉凝视着她，她的眼光好沧桑，她的脸好苍白，仿佛是摇曳在风雨中的一棵小草那么地脆弱。冷风扑面吹来，吹得我的心无情地撕裂着。我走向她，小心翼翼地走向她，想给她我的拥抱我的温暖，可她却狠狠地瞪着我，然后倏地转身了，我追了上去，她的步伐却越来越快，快得像一阵风，她飞奔着，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着，边大声呼喊着：“雨诗，我不想看见你，永远都不想看见你！”我看到前方已没路了，可是她却压根没看见似的就往前跑着……我伸手想抓住她却落空了。
“不要，星文。”我一身冷汗地尖叫着，双眼好迷茫，眼前仍是模糊，模糊之中有些亮光闪烁着，然后隐约地听到有人轻轻地说：“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清醒了，终于清醒了。
原来那晚在风雨中，淋得太透凉了，最后终于坚持不住着，是吴新在慌乱之中把我送到医院的。
这，的确是医院的，天，也终于放晴了。阳光在纱窗外沉浮着，犹抱琵琶半遮面。
我，在床上，还挂瓶着。
小杭，吴新她们都在。
看到吴新，我的心拧在一块了，她却只是淡淡地打量着我。
还有星艺和天冰，他们也都在。
就是没看到星文。
她，不会来了。以后也不会来了。
我，刚才只是做了个梦，我想仅仅只是噩梦一场。
雨拧乱了我的心，可此时的阳光也温暖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