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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双

奇戌二十五年春

淳化山,龍贤祠,

“家主!家主!二公子,二公子出生了!”一名身着玄黄之色粗布衣裳的龍家旁系子弟慌慌张张地跑上了淳化山,恭敬地伫立在龍贤祠的云匾之下。

龍家有规,未满弱冠之龄的旁系子弟一律禁止踏入龍贤祠,当然,若在江湖之上取得一定名声的龍氏子弟除外。

“知道了,你去吧。老夫随后就到。”龍昇摆了摆手,也未多说。

这名旁系倒也眼尖,乖巧得很,他躬身行了一礼后,悄然退下淳化山。

龍昇对着祠堂中那七七四十九尊灵位施了一礼,然后在供奉香火的长案上取了三支天香,跪在蒲团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前后共计行了三拜九叩之大礼,方才将三支天香插入那尊刻有龙凤祥云的香炉之上。

龍昇起身,再次说道:“各位列祖列宗、鼻祖龍渝,望保佑吾孙平安,孽子龍锐虽违背祖训,改日吾定带孽子向各位老祖宗告罪!”

说罢,龍昇弓着腰缓缓退出了龍贤祠,径直下山,向另外一座山头踏风而去。

龍昇修炼内家功法已经有五十余载,其内功之浑厚,深不可测。按照武林的说法,将内功根据奇门遁甲,生死八卦分为八个境界分别是:开、休、生、杜、景、死、惊、伤,

而龍昇则在不惑之年便突破了三大死门中的死境。他之所以对龍锐的态度表现得如此激烈,如此迫切希望他能够担起家族的担子,就是因为当年他在突破死境之时,生死二气运转不顺,导致气血逆冲,伤及根本,未能及时治疗,从而导致寿元大减。

他曾找武林诸葛家家主诸葛玄一的亲弟弟,也就是当世享有“神算子”美誉的诸葛思衡算过一卦,此生他恐怕是难过古稀大关。

练就内功,无外乎练就一口气,气散,则人亡矣!

即便如此,他的内功与剑法在当世也是绝冠天下,独步武林。相传,在最近一千年内,境界突破至伤境的人仅有三位,龍家龍渝,独孤家独孤傲,东瀛柳生天马索守矩。

龍昇在心底胡思乱想了一通后感觉让人头大,他索性不再多想。说实在的,龍昇心中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个二儿媳和他的小孙子。打心底说,他并不十分待见这位儿媳,祖宗的训诫与古板的思想已经深深扎根于他心里。若非这刘申茹有了他龍家的骨肉,他才不会去关心他们,毕竟在他这一辈人心中,老祖宗订下的规矩千万坏不得。

但是话说回来,龍锐倒是挺争气,两月的时间内,便一路横推到了群英榜预选座次第六,龍昇的心里也才算有了几分宽慰。

......

“家主,您来了。”

不知不觉间龍昇便来到了淳玉山的山腰,他伫立在一栋青灰色的砖石房子跟前,久久不能挪动脚步。

“家主,少主和二太太以及叔叔婶婶们还在等您进去。”那人又说到。

“嗯,老夫已经知晓了。诚儿若是没事,就赶紧练功去吧。侠英榜会武没多久就要开始了。”龍昇淡淡一笑,语气和蔼道。

“多谢家主爷爷关心,不过我们龍家有子飞大哥在,我等终究只是陪衬。”说话的龍家直系青年唤作龍诚,字子实,是龍谦之孙,他身法造诣在同辈之中首屈一指,善使一对短剑,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龍昇打了个哈哈,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走进屋去。

屋中的众人见到家主入堂连忙起身相迎。龍昇板着脸,道:“孩子呢?是男是女?”

“大哥,是个大胖小子!”龍琥起身道。

龍昇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但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他轻咳两声,道:“胖小子好,胖小子好。”

这时,一道带着不善的质问语气的声音自角落里传来。

“大哥,话可不能这样说啊!若是女娃就不好了吗?呵呵......大哥你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龍昇顺着话音看过去,原来是龍昇的小妹——龍钰玑。

龍昇撇过头去,沉默无声,不愿搭理她,一张老脸上看不出喜怒。

“小妹,话不能这般说,无论男女都是我龍家之人啊,对吧?大哥也只是一时喜上心头,换作女娃,大哥依旧是喜欢的。”二姐龍渠眼见着龍昇脸色发寒,赶紧打着圆场。

“嘿!那只怕不见得!”龍钰玑冷笑道。

龍昇心情本就不大好,现在一闹,脸色越发沉重。而好巧不巧的是,龍锐这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爹!”龍锐惊喜地唤了一声。

龍昇鼻子出气,仅仅不咸不淡地哼一声便作为回应。

龍锐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在场众人也面面相觑。龍锐暗中瞧了瞧众人,唯有龍昇和龍钰玑脸色不佳,龍锐立马便知道是他们两人又拌嘴抬杠了。

“呃......呵呵呵,我说万锋侄儿啊,这娃儿的名字定下来了么?”龍谦见势头不对,干笑两声试图打破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同时也不断向龍锐使眼色。

龍锐恍然大悟,连声说道:“对对对,四叔提醒的有理,我儿出生,还未来得及给他予以名字......”

龍锐顿了顿,继续说道:“爹,不妨您给您的孙子赐个名字吧。”

“呵呵,老头子我可担不起如此重任。”龍昇冷笑连连,摇头道。

“这......魄阳,你就给咱们的孙子给个名字吧。”林慧从旁劝道,众人也是随之复合。

“蕊儿,你怎么看?”龍昇撇过头,将目光放在一位极富风韵、身材丰满的旗袍少妇身上。那少妇面若天仙,凝肤姣好,三千青丝垂在香肩上,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她举止优雅,仪态端庄,一眼便叫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不用多说,那女子正是龍锐的正室——赤暝蕊。

众人皆把目光放在赤暝蕊身上,赤暝蕊轻轻放下手中的茶座,掩嘴轻笑道:“这还要看爹的意思,儿媳毕竟不是您龍家嫡系,也不是二太太,儿媳不敢擅自做主。,取名大事,还是请爹您亲自定夺罢。”

众人没有多说什么,赤暝蕊此话细细品来,倒是多了一丝别的意思......

龍昇深深看了一眼赤暝蕊,他转过身对龍锐说道:“呵,龍万锋你是老夫的儿子,老夫告诉你,要我帮你取倒也可以,你们心中的算盘我也一清二楚,我取了名字,无非就是宣示我承认了你们口中的二太太、承认了她的孩子。”龍昇丝毫不留情面,他长袖一摆赫然说出口。

“爹!您......”龍锐听了这一席话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大哥!这话言重了!”龍谦低声提醒到。

“龍魄阳!你别说得太过了!你这人......你这人也太势利了!”龍钰玑拍案喝到,林慧也是愣在原地,“嫁入我龍家,自此就是一家人!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如此不待见人家?你还有一个做长辈的风范吗?当初还不是你亲自点头应允万锋娶了茹儿!你整天把老祖宗的话放在口边,这不能,那不能的!我看你自己也记不得多少了!”

龍钰玑愈想愈气,众人站在一旁脸上也不好过,一时间,堂中的气氛尴尬不已。

“小妹莫要冲动!大家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龍渠急忙起身劝道。

“哼!看掌!”龍钰玑柳眉倒竖,她二话不说,运起内力直接抬掌轰了过去。龍昇猛然回头,口中冷笑一声,反应丝毫不慢。两人同时拍出一掌,只可惜龍钰玑修内力只有刚好四十载,论内功深厚,她远远不及她这位多长她二十余载的大哥来得实在。毕竟龍钰玑只有景境内功,若是拼剑法,他俩可以斗几十个来回。但拼内力,那她与龍昇比起来,弱了不止一筹。

龍琥、龍谦二人眼看着局势不对也急忙从旁出手,将二者分开,龍渠也出手控制住了局面。

“龍魄阳,说话做事留一线!茹儿嫁入我龍家又怎么了呢?男女情爱本就是自愿而为,而且事已至此,你不得不接受!这点道理你还不懂?理死人活,你既然同意了人家小姑娘,又何必在此另生事端!”龍钰玑虽被龍谦拉着,但她嘴上功夫的气势丝毫不弱,她向龍昇连连娇喝数声,没有任何惧意。

“哈!哈哈!老夫生出的事端?!不知道是谁一直在这里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我呸!还‘老夫’、‘老夫’地叫,你害臊不害臊?”

“大哥!小妹!你们都别吵了!有事好好商量,别坏了和气啊!”

就在他们为这点事争论不休时,一个身影扶着屏风木棱走了出来,只见这女子确有国色天香之颜色,又给人以一种婉转绰约的风姿,她裹着身上的灰色锦袍,让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不免生出一丝怜惜之意,她的俏脸苍白如纸,怀中正抱着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

她的出现,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那襁褓中的婴儿却哭喊起来,顿时整个堂中静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这女子和她怀里的婴儿身上。

“茹儿,你怎么下床来了?快快回去歇着!”龍锐急忙抽身来到刘申茹身旁,将她搀扶起来,赤暝蕊美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妒火。

刘申茹轻轻摆开他的手,将襁褓中的婴儿放入了他的怀里,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走到龍昇面前重重跪下,道:“爹!儿媳......”

“别,我可经不起你这一声‘爹’。”龍昇看到刘申茹,心中也不免有些心疼,可他刀子嘴,活脱脱的倔脾气,想让他道歉,简直比登天还难,此时,他心中的火气顿时消减了大半。

“茹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当心受寒!”龍钰玑急忙上前托起她的双臂说道。

刘申茹微微地摇了摇头,将龍钰玑的手放下去,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颇为无奈的笑容,道:“爹,我知道,您不待见我,万锋也已经跟我说过了您的要求,我决定了,我愿意替我儿闭居后山青竹峰,还请爹成全!只是......我儿也是您的亲孙子,希望您能给他一个名字,好好对待他!”

“爹!”龍锐怀抱孩子重重跪了下来。

众人皆是于心不忍,侧过头去,只能无奈地叹气罢了。

“爹!孩.....孩儿求您了!”龍锐双膝重重跪在地上,一对虎目泛出血丝。

“万锋、茹儿,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龍钰玑欲要将其二人托起,可二人执意跪在地上,四目灼灼,龍魄、龍谦心中不忍,皆背过身去。

龍昇的心神一阵震荡,心中也疼惜无比,他看了刘申茹一眼,又看了看龍锐,他从刘申茹身旁走过,接过龍锐怀里的孩子,道:“好!既然如此,老夫便赐他一名一字又何妨?”

龍昇看着怀中襁褓的婴孩,思量一番,心中五味陈杂,颇有些后悔,他郑重说道:“吾今日便与汝姓‘龍’,名‘尘’,小字子微。尘土虽小,但诸世无双。汝乃吾孙,吾自会抚养汝成长,望诸君见证,莫要妄语!”

说罢,他将孩子交付龍锐手中,推开门径直离开。

也就在这时,龍尘真正地来到这个人间!众人怎么也没想到二十多年后,“龍尘”这个名字将会缔造出怎样的传奇,又会蕴含几多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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