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畅回眸望去,只见一个颇有些英俊的少年满脸嚣张地注视着独孤畅,那少年看样子年在舞像,身长七尺有余,身着紫金劲装,手持一杆钨钢长枪。
独孤畅缓缓转过身来,美眸就好似平静的水面,掀不起丝毫涟漪。
那少年走到道场中央,将长枪立在一旁,道:“小爷乃是昊天家昊二公子昊天林是也!小妞,你可听闻过小爷大名?”
独孤畅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昊天林丝毫不在意独孤畅的眼神,似是没事人一样,他色眯眯地打量着独孤畅,摸了摸下巴,嘀咕道:“啧啧,这小妞倒是生得貌美如花,身段玲珑也还说得过去,看看,你看看,前凸后翘的~唉!只不过是个哑巴!可惜!可惜啊!”
昊天林说话的声音并不小,甚至暗地里还加持内力,顿时,不论是大殿中的人还是道场上的人有大半都听到了他昊天林的戏谑的蜚语。
独孤流云老脸一寒再寒,若不是他刚与昊天佑之子——昊天武斗了一番,说不定此时早已下殿取那小子首级了。
独孤流云冷笑道:“呵呵......昊天鹏,你真是教了个好儿子啊!”
“独孤前辈过誉了,能得到前辈肯定,小子脸上甚是光彩。”说话的人是一个大胡子中年,他的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蝎纹刺青,这道刺青来历非同小可,相传乃是五十年前魔道大派五毒教的长老才能纹上,只不过现今魔道门派早已销声匿迹,不少投身魔道的江湖中人也都“弃暗投明”。
独孤流云看了他一眼,险些被他气出血来,他运了一口气,道:“呵,那这般说来,你昊天家还真是教子有方了!”
“独孤兄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你家教子育人不在我昊天之下,前些日子你家小辈独孤平偷饮明德斋的杏花酿还被抓个现形不是?”昊天旻摆了摆手,独孤流云脸上无光,欲要再说,龍昇一把拉住他,道:“独孤兄,多说无益,这等人只是伶牙俐齿的小人罢了,叫他们占些口头上的利益又何妨,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便见分晓!”
独孤流云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就连独孤流云都是如此,更何况独孤畅呢?只见她的俏丽的雪颜上升起一抹羞恼的红霞,下一刻便举剑刺去。
昊天林嬉笑道:“怎么?独孤小妞你这么快就向小爷我投怀送抱了?啧啧,还真是急性子!”昊天林一枪斜扫而下,整好将独孤畅手中的长剑打到一旁,继续调笑道:“这性子!啧!小爷喜欢!”
独孤畅一听那还了得?就连在座的诸多女侠、世家小姐甚至是出家女尼耳中也听不过去。独孤畅的美眸中几乎喷出火来!她举剑再刺,一剑更比一剑快,刹那间,剑光纷飞。昊天林虽然一副痞子模样,但他贵为昊天家当代二少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枪若腾渊飞龙进退有度,一来一回,一挑一刺间,章法严谨、出枪迅猛。
昊天林一枪刺出,直取独孤畅面门,独孤畅玉颈后仰,一招“松鹤独立”,舞剑从下斩在他的枪杆上,紧接着一阵连削,两人间的距离迅速拉近。这时,昊天林沉肩收枪,将近两尺的枪头反割向独孤畅,她目光微微一凝,当机立断撤剑而去。
就在这时,昊天林阴笑一声,以肩抗枪,使出一招“猛龙摆尾”,独孤畅堪堪落地,见昊天林枪势如同疾风骤雨,只得立马出剑抵挡。独孤畅毕竟只是一介女流,膂力不胜,叫昊天林一杆子抽在剑脊上,独孤畅格挡不住,秀剑带着一股巨力打在独孤畅的藕臂之上,登时便青紫一片。
“嘤咛!”独孤畅呜咽一声,跌坐在地上。昊天林眼中再次浮现出轻蔑的笑容,道:“呵呵,独孤小妞你也不过尔尔!”
说罢,他便举枪来刺,独孤畅挣扎着起身,强忍剧痛再次与之斗在一块儿。
殿上的独孤流云见到这一幕,不禁暗自握紧拳头,为她捏了一把汗。
昊天林与独孤畅僵持斡旋,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一时间竟酣斗了数十个回合还未分出高下。
此时,昊天林见独孤畅力竭,奈何不了自己,又与她拆解数招后,再次嬉笑道:“小爷我功夫如何?与你那废柴‘相公’比起来孰胜孰负?倒不如你嫁我昊天家来吧!小爷我准保你整日吃香喝辣,尽享人间极乐!如何?”
昊天林这厮一再出言挑衅,满嘴尽是污言秽语,独孤畅哪听过这等粗鄙之语?一时间她竟有些羞愤难当,冷彻的玉颜好似可以生出一层寒霜,玉手险些握不住那三尺青锋,就连娇躯都气得发抖,她紧紧抿着丹唇,一双秋水眸子宛如寒潭,死死盯着昊天林,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一样。
昊天林见独孤畅收手,更是不惧,道:“怎么?心疼小爷了?你若是不答,小爷权当你应了!你......”
独孤畅不等这厮唠嗑完,轻盈且迅猛跃起,抬剑便是“天外飞星”,这一招快若惊雷闪电,还未等昊天林反应过来,此剑就已出手。
“喝!好快的剑招!”昊天林大叫一声,心念电转下自知接此招不下,连忙向后抽身退去。眼见着长剑裹着剑光已至跟前,昊天林急忙提枪来挡,他将枪杆子当胸一横,独孤畅这一式“天外飞星”直挺挺地刺在他手中的枪杆上。昊天林顿时大为惊骇,尽管他接住这一剑,但他的虎口生疼无比,就在昊天林欲要撤枪时,秀剑中竟然在独孤畅内功的引导下再次发力,措防不及之下,昊天林的双臂也陡然变得酸涩乏力起来。
就因为昊天林一个疏忽,局面顿时逆转!
昊天林顾不得伤势,退了足有丈余,他一步定住身形,一枪将此剑隔开,可独孤畅哪会如此轻易叫他过手?
只见她似轻鸿临江,一手接住长剑,不予昊天林丝毫喘息之机,以剑舞风云,一连斩出数剑,一经施展,剑影纷飞,叫人见不得虚实。陡然间,独孤畅玉姿一顿,执剑竖斩一剑,原本就疲于防守的昊天林更是苦不堪言。
昊天林眼中掠过一抹厉色,他将枪头下压,俨然是他昊天家“点军枪法”的起手式。昊天林举枪挡了三四剑,虎口再次隐隐作痛,一个疏忽辨别有误,一枪居然点在空处,他心中登时大叫不好,当机立断撇枪径自而去。尽管他的身形一撤再撤,可终究抵不过最后一剑的奔云之势,昊天林大喊一声后被这一剑斩个正着!
“好一招‘风变云幻’,好一招‘风举云飞’!”赞叹之人乃是赤暝杰身边一位老者。
独孤流云见后辈每一剑都使在精要之处,心中欣慰之余自然也是喜不自胜,他打了个哈哈,向众位拱手道:“谬赞、谬赞!”
当众人再去看时,昊天林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动静,众人心中皆是一惊,昊天二老呼天喊地地从大殿之上抢下去,一把扶起昊天林使劲摇晃数阵,没有丝毫反应后,昊天佑颤巍地伸出一只手搁在昊天林的鼻子下,老脸苍白胜似土灰。
昊天佐大喝一声,道:“好生狠毒的女娃儿!小小年纪竟下如此毒手!日后待你长成,岂不是要翻天不成!”
只见昊天林气若游丝,嘴唇顿时变得乌紫,昊天佑竭力呼喊一阵后,他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
昊天林一连吐出数口鲜血,手背上青筋暴露,俨然就要迸裂开来。
昊天林挣扎着要坐起,可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来,就连内力也无法调动,他感到体内一阵乏力与空虚。昊天佑将内力渡如昊天林体内,顿时他的眼眸瞪得滚圆,一连吐出两口血来,他口中含糊不清,昊天佑俯身近了,才听清他是在叫疼,昊天佑急忙停手,他的目光缓缓挪到昊天林的气海穴上,一言不发。
此刻的昊天林软摊在地上,没了半点精神。
“太......太......”昊天林口中吐词不清,他一连喘息数声,几欲抬手始终无力支撑,昊天佑知晓他的意思,一把抓起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衣襟上,昊天林微微阖上了眼,突然间昊天佑只觉自己浑身一重,昊天林似乎有了极大的力气,死死拽住他的衣襟不放,两只眼睛猛地睁开,就如同死鱼一般死死注视着昊天佑满是浊泪的老眸。
只听昊天林支吾道:“太......太爷爷......咳咳咳咳......太......帮我......报......”
昊天林又是猛地咳了数声,口中喷出一口殷红的血,浸在昊天佑的金领上,昊天林身上的紫金华服忽然裂开一道口子,白净的胸膛上绽开了一道不易察觉的血线,他浑身一软,那只钓在昊天佑衣襟上的胳膊也无力地垂下。唉!这最后一字他终究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撒手人寰,风流浪子的死叫在座的妇道人家不禁心中痛快不已。
昊天佑浑身一僵,长啸一声后与一众昊天族人伏尸痛哭。
见此模样,在坐的众人心中都是一阵莫名的畅快,可又有谁知道这畅快之下又掩藏着多少不安呢?
只听得昊天佑痛哭数声后发出了叫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嘎嘎”尖笑。
只见他咳嗽地晃动着老躯,缓缓站起来,阴毒的目光顿时定格在独孤畅身上,独孤畅打了个寒颤。
独孤流云大叫不到,他携着一种人疾步来到独孤畅身边,只听昊天佑沙哑着嗓子说道:“呵呵呵呵......不愧是......独孤家的二小姐......不仅......人儿生得漂亮,就连剑招也是漂亮无比!这一招‘天星藏華’就连老夫都没注意到!”
“天......天星藏華?!女儿你竟......你竟练成了天星藏華?”独孤峦满脸错愕地看着独孤畅,不仅是他,就连站在最前面的独孤流云都忍不住侧目。听昊天佑一说,在座的老一辈心中也是打了个咯噔。
独孤家之所以能够被列为上三家,靠的不仅仅是飞星剑派和流云剑派这两派,其中更主要的乃是第三派剑法,这派剑法不同于飞星、流云剑法,一套剑法仅有三招,没有丝毫变化可言,但这三招剑法一经施展,九息后必定是-出见血!同阶之中堪称杀招!
而昊天佑口中的“天星藏華”正是这派剑法中的第一招,乃是飞星剑法集大成之所在,可以说这一剑蕴藏了飞星剑法九招的全部精奥!
大殿之上,众人幡然醒悟,龍昇心中暗道:原来此女是将“天星藏華”隐藏在“风变云幻”之中,“风举云飞”完全就是个幌子!此女......好深的算计!
龍昇不动声色地看了独孤畅一眼,转而将目光放在已经回到自家看台上仍是昏迷不醒的龍尘身上。他心中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与这样一个强力盟友立下婚约,忧的是将来不知是龍尘能否降住此女。
龍昇暗叹一声,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道场之上,昊天佑的目光好似阴损的毒蛇一般,死死盯住独孤畅不放,他从紫金色的袍子下取出一把锯齿开骨弯刀,他舔了舔干枯单薄的嘴唇,阴恻恻地笑道:“嘎嘎嘎嘎嘎......只可惜......你是个哑巴......老夫听不到你为老夫曾孙儿偿命时的惊叫了......呵呵呵......”
独孤流云吞了吞口水,他神色凝重,一只手轻轻搭在剑柄上,他侧目望去,昊天家众人已经把玄门、龍家等大族高手堵了个死死的。
相比之下,尽管昊天家对付如此众多的高手有些乏力,但独孤流云知道,光是凭他们这些人能挡住昊天佑十息时间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昊天佑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杀意,惊境内功的修为如同海潮一般向众人席卷过来。
独孤流云一马当先,大喝一声,出剑即是飞星剑法最强一招——分星两仪,独孤流云一剑纵斩而出,一道数丈长的剑气向昊天佑席卷过去。昊天佑冷笑一声,横开两刀,这拼尽独孤流云近半内力的剑招就此化解开来!独孤流云眼中满是绝望之色,他喷出一口精血,抬剑一挥,恰似秋风扫落叶,他并起剑指,秉剑当胸,以风起势,以云助势,以身成势,以剑出势,毅然再斩一剑,此招亦是流云剑法的绝杀——风卷残云。
昊天佑大踏步上前,再劈出一刀,毫无例外,独孤流云此剑亦是未曾建功。
独孤流云顿时心如死灰,他的余光瞥见龍轩和赤暝杰已经抢了过来,可终究还是为时已晚。
昊天佑一拳轰得数位独孤子弟肝碎肺穿,他的浑浊的泪眼死死盯着独孤畅,他自然看到龍轩两人的动作,只听他炸雷般地暴喝一声,抬手没有丝毫迟疑,隔了十余人一刀甩向独孤畅!
这一刀竖劈一人肩颈没有丝毫滞留之意,继续劈向独孤畅。
就在众人心念如灰之时,又是一柄桃木道剑自长天斩下,好似流星赶月,在那千钧一发之时,这一剑当空截住了昊天佑的锯齿开骨弯刀,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昊天!莫不是欺吾独孤无人不成!!!”
在场众人再次被震慑住,独孤流云听音辨人,一时间只觉是绝处逢生,下一刻他脸上老泪纵横,唤道:“爹!您可总算是来了!”
昊天佑自然知道此人是谁,他目光一沉,道:“独孤景......”他缓缓转过身去,只见殿门前一位身着七星道袍的老者自一只沙丘鹤背上轻飘地跃下,一步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老者轻抚着沙丘鹤的颈子,那鹤似通灵性,向着昊天佑发出一声尖锐的鹤唳,老者再次拍了拍它的背,这才展翅离去。
龍轩来到独孤景身边,笑道:“独孤兄别来无恙!许久未见,吾甚是想念!你这坐骑愈发通人性了!”赤暝杰也是来到他身边点头以礼。
独孤景向两人稍稍施礼,道:“数十年不曾见上一面,不曾想过今吾三者又聚一堂!吾心中也是想念得紧呐!”
“独孤兄,你大老远从南洋极乐林赶来定是舟车劳顿,不妨叫老夫为你接风洗尘。”
“哈哈哈哈!自是最好!不过......吾等还是将眼前的杂碎解决了好!”说罢,这位清瘦矮小的老者将目光放到昊天佑等人的身上。
昊天佑取回弯刀,与昊天佐、枯木道人三者并肩而立,龍轩等人也是怡然不惧。
玄殿之上陷入静默之中。
六位老前辈足足对视了一炷香的时间,昊天佐忽然叹了口气,道:“今日,算你等厉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走着瞧!昊天听令,随老夫走!”
“随时恭候汝等大驾!”龍轩道。
说罢,昊天佐领着众人悻悻地离开玄殿径自下山去了,赤暝杰也未曾阻拦,若是真拼起来,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赤暝杰向外看了看日头,现已是午时过半,他笑了笑,道:“老友相见,需当痛饮,今日老夫做东,一醉方休!”
独孤景取回桃木剑,收入剑袋之中,低低念了一句法言,道:“稍饮便可。”
“自然,自然!”
独孤景来到独孤畅面前,独孤畅连忙折腰行礼,独孤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独孤畅你做的不错,未来成就,非吾辈能及!”
独孤畅一听,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再次行礼。
这时,独孤景转过头对龍轩问道:“老夫听闻独孤畅与龍兄后人结下了婚约,不是此事是否尽然?”
“小辈之事,我未曾插手,不过貌似确有此事,你需得问问赤暝兄了。”龍轩道。
赤暝杰将独孤景引到龍尘跟前,独孤景心中对龍尘的长相也极为满意,他附身亲自为龍尘把脉,过了一阵他突然收手立起身环顾四周,果真在大殿之上寻到了那道身影,独孤景微微向他点头示好。随后独孤景取出一个紫檀盒子,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独孤景将其喂如龍尘口中,药丸自行化解。
独孤景道:“这小家伙体内内力纯厚,生气极盛,但经脉初开,极为脆弱,再加上老病未曾根治,内外又受新伤,此药在适合不过,它乃是吾七星观精心调配而成,眼下正好适合这个小家伙,吾权当送他一场造化罢。”
龍家众人皆是行礼,周围之人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赤暝杰再次回到首座,待众人安静下来,说道:“时辰已经不早,老夫不便多说,只得叫在座的各位看了场闹剧罢了,凡又伤亡者,皆可在我玄门领黄金五十两,外加精气人参一株,家属、师门长辈、弟子兄弟皆可代领,今日下午诸位便在我玄门好生歇着,后三日我们再做擂台!”
“谨遵玄门门主御令!我等自然无异!”众人一齐施礼,然后赤暝杰挥了挥袖子,众人自行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