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三人出了客栈。
殷昕摇着扇子,对着关辞问道:“关兄,这接下来,怎么去寻这妖物?”
“既是来了这城里,肯定是要做什么事。得先去打听打听。”
关辞揉了揉略撑的腹处,衣兜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他抬眼,看着自身边走过,衣服破烂,瘦弱矮小的身影,眉飞眼笑道:“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什么?”殷昕茫然不解道。
华沅看了眼他的衣兜,明白过来。
“嘿,小妖。”
关辞一步跨去,拦着那孩童,吊儿郎当道:
“向你打听个事儿。”
小妖没想到自己这般装备,都还是被认了出来,惊慌失措地转身想溜。
一柄剑横在他面前。
关辞看了看华沅,莞尔而笑,低头对着小妖道:“问你个问题,答完便放你走。”
小妖只好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子。
“城内可有长驻此地的大妖?”
他眼神躲闪,闪烁其词地道:“我,我不知道。”
身后传来利剑出鞘的声音。
小妖身子僵直,慢慢点了点头。
关辞乐了,心道还是华沅厉害。
“何处?”
小妖垂着眸子,半吞半吐道:“花颜楼。”
“花,等等。”关辞眼皮微跳,差点没闪到舌头,身后两人也是惊楞之色。
“什么地方?”
“花,颜,楼。”
“喂,你这小妖精,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殷昕一脸不信任地盯视着他。
“没,没有骗你,那花颜楼后面,有,有一处废院,里面,有一只琵琶精。”
关辞见他面上并无虚色,往边靠道:“行,多谢了。”
小妖见状,急忙窜出去,一溜烟地跑了。
殷昕看着一副常在万花丛中打滚的风流样,却是实打实的没去过那种风月之地,别扭地开口道:
“关兄啊,咱,真要去?”
关辞不着痕迹地瞄了眼一脸平静的华沅。
“去,当然去。”
太阳西下,天空垂下一层墨黑的帷幕。
站在花颜楼前,殷昕看着那些花枝招展,倚门卖笑的姑娘们,脸色微红,不自然地撇开眼。关辞神色自若,性致颇好地同她们眉语目笑,激起姑娘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有后门。”
华沅手持佩剑,头自巷口探出。
殷昕如临大敌地快步跟了过去。
后院闃无人迹,隐约可听见前院的嘻骂声。
华沅走在最前面,越往里去,环境越发昏暗起来。
殷昕偏头看了看关辞手中的感应石,啧啧道:
“关兄,你这东西不行啊,一点反应都没有。”
关辞皱眉道:“不可能,白日那小妖的妖息如此稀薄,尚能被感应。”
殷昕正要接话,华沅突然道:“别出声,有动静。”
两人噤声,凝耳细听,果真听到了一阵低细的声音。
往前莫约行了十几米,断断续续的声音明晰了几分。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缥缈的女声和着琵琶的冷瑟音律,萦飘在耳边。
华沅拨开眼前半人高的草丛,一座破旧的小屋悉数落于眼底。
四下无人,女人沙哑的歌声却格外清晰,似低怨,似呜咽。
关辞扬声道:“在下关辞,有事叨扰姑娘,恳请姑娘现身一叙。”
迤逦的歌声未歇,琵琶声铮铮响着。
华沅有些不耐,欲要拔剑。
关辞伸手拦住,向她摇了摇头。
“在下关辞,有急事叨扰姑娘,恳请姑娘赏脸,现身一叙。”
“呵。”
琵琶声骤然停断。树下石桌旁,显出一道身影。
女人身着青衣,曲眉丰颊,姿态冷雅。
殷昕有些痴了,看着树下青影,喃喃道:“姿容极好,神情亦佳。当真是世间绝色。”
“说罢,何事?”
女人抚着怀中琵琶,面色冷傲。
华沅上前一步道:“不知姑娘可知,城中近两日有无异动?”
“未有。”女人回答,只觉这清冷的声音分外熟悉,不自觉地抬眼向华沅看去。
少女莫约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席白衫,身形婀娜,标致的瓜子脸蛋,如朝霞映雪,容貌甚佳,清秀绝俗。
青衣女子却是身形一震,眼中随即漫起一层愤意。
“是你!”
华沅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女人起身,赤足向她迈来,眼神愤恨。
“四十八年了,你竟还知来,竟还敢来。”
关辞挡在华沅身前,遮住了女人愈发怒怨的神色。
“姑娘认错人了吧,师妹尚不及双十年纪,又怎可能与你在四十几年有过交集。”
华沅看着他岿然不动的背影,神色怔怔。
“认错?”
女人声音因怒气有些尖锐,眼睛透过关辞投在华沅身上,眼底怒火喷薄而出。
“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当初我尚未化形,梅娘不过一介歌女,本应寻得一郎君,平平稳稳地过完这一辈子。若不是她当初将那祸物交与梅娘,梅娘岂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你以为你换了双眼睛,我便不认得你了么?!”
关辞眉头紧锁,正要出声,却暼见暗处迅速闪过的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绕至后侧,直直扑向琵琶精。
“当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