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冥顽不灵
“露比，如果你不解释清楚的话，我就不让你回房！”丹尼尔高大的身躯巍颤颤的站在我的房门前不让我进去，很认真的有模有样的学习着三天前我威逼利诱他的样子。
经过一场口水大战后，我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偏偏又苦命的遭到丹尼尔的纠缠，口干舌燥、有气无力的我确定自己没有能力再战第七名大汉，看了眼站在房门口比门神更像门神的丹尼尔，我决定回到人去位空的沙发上躺着。天啊，我为什么要那么善良，平白无辜的找来一位“同居者”。
除了信用卡外，丹尼尔带来的一堆涉及财产的东西我都塞回给查理等律师了，那么一大堆财产拿着又不能用还得提心吊胆的，只会加重自己的精神压力。她是被迫不得不暂时照顾丹尼尔了，但是不代表她会永远照顾他。毕竟丹尼尔和她原本只是两个陌生人。
至于住所问题，由于有了和丹尼尔长住的知觉了，为了避免被同事们发现便决定由他们帮忙找个交通方便的地方，顺便流下了他们安排的管家和保镖的联系方式。也庆幸他们没有找那种豪华大宅，而是和我原本住的两房一厅的公寓差不多大小的住房，否则我这么一个上班族住上豪华大房的话不知会引来多少闲言闲语。这也是管家和保镖只能在派的上用场的时候才出现的原因。反正方便，他们就住在左右两边。有他们的存在，我上班也放心许多，家务上更是可以偷懒很多。
“露比！”丹尼尔扁着嘴跟了上来，无限撒娇的蹲在我沙发旁边，一张大脸就摆在我的面前。“你为什么不结婚？你嫁给我拉，这样你就可以每天像玛丽那样，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每天陪着我，还可以用我的信用卡买车、买房、买衣服、买首饰和好多好多让你高兴得尖叫的东西。我还要把玛丽一直都想要的所有财产都转让给你，只要你要的，我都给你。露比，你就嫁给我吧，只要你像刚刚那样签个字就行了。”
无妄之灾！我几乎被重复的话题弄成疯子了，偏偏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只有八岁的智商。伟大的中华文化教导我们严禁残害幼苗（即使是长不大的老幼苗），赶他出去都怕言语不通的他被坏人卖了，吼他骂他嘛一碰到他那张比小狗还受伤的表情，良心便冒出来把我砍得尸骨无存了。天啊！为什么我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为什么洁身自爱的我却要受到这种非人的折磨！
丹尼尔见我转过头去不看他，忙倾身向前，用手把我的脸掰回去对着他，再接再厉、锲而不舍的撒娇道：“露比，答应我吧。”
显然，他很清楚对待我的最有效的方式，母性光辉很强的我很容易同情弱者，只要他露出比天使还无辜比三毛还可怜的模样撒娇，有再大的怒火我也不敢向他喷。
无奈的正视鼻子快贴到我的脸上的丹尼尔，有棱有角的脸并不帅（在我眼中外国人没有几个是帅的），但男人味充沛，虽然智力有点问题，但多金、乖巧使这点问题完全不成问题，事实上应该很多女人都希望自己碰到的男人和他一样，年轻、多金、头脑一点问题，才会把全部财产交给她。
如果把他往街上仍，不出五秒便有失身的危险。更致命的是他还有任何成熟男人都无法保持的纯真，有女性为他残杀异己也不足为奇。可我可不愿成为其中之一，我只想过得舒服自在些，不要牵挂，而他是属于让人无法不牵挂的类型。
“丹尼尔，你知道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结婚的。”对付他的纠缠，目前为止我只找到说理说到他接受你的观点为止的办法。
“可是，我会是个好丈夫的，我会整理房间，会赚钱，会按摩，会……”
“我知道，我知道。”阻止他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好丈夫而不断列举自己的“优点”，我说，“丹尼尔会是个很好的丈夫，值得你的妻子全身心的爱恋，但我不是个好妻子。好丈夫应该配个好妻子，所有我不能嫁给你。”
“可是你说过你想要一个稳重能干的丈夫的。”丹尼尔脸上写满“你骗人”的指控。
“我是说过，”但一直被我当做小孩的他，一点都不成熟稳重啊。“可是丹尼尔，如果我配不上你又嫁给你的话，我会受到人们的痛骂和谴责，得不到任何的祝福的，那将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啊。”
“是真的吗？”丹尼尔坚决的脸上出现了心疼的表情，“那我要怎样才能把你照顾成好妻子呢？”
童稚的真诚让我感动，心不觉又软了一寸：“我们首先要互相了解，能接受并理解对方与众不同的想法，绝不嗤笑或漠视对方的任何一种观点，还要能宽容对待对方的错误或缺点，并努力帮助他改变过来，还有就是确定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愿意和彼此组成一个家庭并有维护、巩固它的恒心，最重要的便是两个人彼此相爱……总之，很多很多，你一个人是做不完的，即使两个人一起做，同样可能永远做不完。”
我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给他讲述理论上的幸福婚姻构成元素，当然用来混淆视听的成份比较多，最终的目的只是让他摒弃不知打哪里来的倔劲，只要一不顺他的意便拿钱来说事的习惯。要让他乖乖听话，真的很需要日积月累、耳提面命的努力。
“这很难吗？”丹尼尔很困惑的看着我，很当一回事。我知道他较真起来了。
“这说难不难，但难就难在它必须由两个人来共同努力，很少有两个人愿意一起做同一件事做一辈子的。”所有离婚率才会居高不下，“如果两个人一起生活，不能让彼此都更幸福更快乐的话，就不应该在一起。”
我说得感伤，也不知道丹尼尔明白了没有。只见他很认真的想了想，很久之后才扬起换了的笑容说：“没有关系，露比，不管有多难，只要我们从今天做起总会成功的。因为，我觉得我正过着那样的生活。”
他理解吗？我提醒道：“结婚，是要两个人共同努力的。”
“所以，下回查理再带结婚协议书来的时候，你也要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哦！”
“紫歌，听说你在争取调往美国的机会。”
望着电脑上罗秉承在MSN上笑得很和熙的头像，我点点头，说：“是啊，我想我会在美国住上一段时间才回来。”
“被人欺负了？”
“我们之间有必要这么委婉吗？你听到了什么？”我笑得很有些无奈。
“你觉得我可以听到什么？”
“秉承，听到我和男人同居有什么感觉？”我问他，和石野的婚事吹了，虽然极力避免还是被发现了和丹尼尔同居的事，于是公司里原本就羡慕我的好运巴上石野那样的人才节节上升的人制造了不少舆论。
“很诧异。我在想是我并不若自己想得优秀，还是他比我好。”罗输出如此的文字。
“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直到今天你仍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老公人选。如果真要我解释，只能说我放心不下他，那与爱情无关。”
“我是不是不该多心？”罗秉承毫不掩饰的坦言自己的在乎。
顿了顿，我才笑出声来：“你希望我答是还是不是？承诺的话说出了口便得遵守一辈子，直到有人打破为止。”这其实是警告。
“对不起，我越轨了。可以和我说说他吗？”
“你认识他的。记得我去美国探望你时认识的丹尼尔·史蒂芬吗？”
“你是说你来美国进修时顺便来看望我的那段时间？我只记得我在帮人看房子赚学费。”
“那群别墅中最漂亮的那栋的主人，你说过你很喜欢它的设计并感叹你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它的那个大男孩。”那年在美国留学的他带着他看遍了整个别墅区的建筑。
“你是说那个丹尼！”罗秉承隔了许久才诧异的发过这句话来。自那次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过美国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去美国。
“他怎么……他不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他说不出丹尼尔是智力障碍者，怎么可能穿越整个太平洋找上我的话。他知道我早忘了这号人物了，而且严格算起来，我们只和丹尼尔相处了一个下午中的两个小时。
“是啊，我也很惊讶。上段时间跟你说的那个可爱又可怜的人就是他。”我了解的点点头，即使他看不到，罗秉承有个我很喜欢的好习惯——不喜欢用带有歧视性的词汇，即使是医学词汇。
“紫歌……”罗秉承欲言又止的，我仿佛看到电脑那端的他对着电脑视频痴痴的又急切的看着我，我亦一时语塞，我又何尝不是话在心中口难开呢！
罗秉承与我陈紫歌来自同一个山窝窝，同样背负着振兴家族的希望进入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同一个班。从山里出来的人，总少不得把世界看的如书中的故事般分明，同时又背负着太多的希冀，所以总是容易受伤。他与我都有种呆呆的书虫气，正直得宛如木棉树。在异地求生，又是老乡，有什么事总是会靠得比任何人都近。
很多人都把我们看做一对，但我与他却没有依照众人的希望发展下去。后来，他得到了公费出国留学的机会，而我则进了公司。当身边的人一一忙于成家生子时，我们却仍在为挣钱和前途而努力。
大学毕业的酒会上，同学们为了撮合我们把我们灌醉送到宾馆的一间房间里，锁紧门，期待的就是让我们上演一出酒后乱性的戏码。其实我和他都没有醉到不醒人事的地步，两个人躺在床上却什么也没有做。迷梦中我清晰的听到他在耳边低吟：“你是最适合我的人，但我娶不起你。在给得起你你应得的生活前，我有整个家和整个家族要养活，我们不应该给对方承诺。”
“我娶不起你，但我可以等到你愿意嫁给我的那天……”
这便是代价，当初上大学时，是全村全族的人集资交的学费，只要扯得上一点关系的都来出了一点钱，求的便是日后千万倍的回报。两个人就像一个半圆找到另一个能与自己完全吻合的半圆，但因为太多的重量而不能真正的吻合。当时借着酒意，我很感性的说：“我们在彼此最美丽的时候相遇，却要等到最不美的时候才能牵手。”
彼此自知若不是遇到了对方，早就男婚女嫁了。如果两人都来自殷实的家庭，或是早早创就自己的事业的人，或许便不会像当年那样连句承诺都不敢给对方。怕的是自己会失信，也怕对方会失信。世界的诱惑太多，而人又常常太不能自禁。所以我遇到了石野，他遇到了汀娜。
“紫歌，再过两年，我便回国创业。”最想说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两人都曾为对方放弃了太多太好的机会，但都无法许诺明天，如果能自私点的话，或许便不是这样了。
“恭喜你！！！！！！！！”我连续发了很多个感叹号，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两年后，我三十一岁，他三十三岁，我年华已逝，而他却风华正茂。到时，围在他身边的名媛淑女多不胜数，我又何苦参一脚。他或许是我最完美的选择，却不是我最好的选择。
“谢谢。”罗秉承匆匆打下几行字便下线了。我凝神一看，整整一夜都难以入眠。
“跟一个小男孩般的大男人生活很辛苦吧，该说的话不敢说，丹尼尔虽说是智力有障碍，但却是全球首屈一指的计算机天才，同时还是世界百强富豪的独子，这些只怕你善良的你还不知道吧。
我们就像乖巧而懂事的小孩，希望得到爱却不会主动开口，知道那会是一种负担。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的话，当我功成名就的时候，一定会大声的对你说爱、求婚。只是那时候会是什么时候？两年、三年……十年或是更久？紫歌，我没有向汀娜求婚。”
下线后，我幽幽的对着电脑发呆，他没有向汀娜求婚！他明知道那会让他的愿望实现得更快更顺畅，明知道即使他结婚了，我也可以好好的活着……
把连埋入双手，一动不想动，我们都知道该怎样努力工作，创造前途，却同样迷茫着该怎样安置这份似有若无的感情，一直以来结果只有两个，当我们功成名就时两人结婚或一人走出这个迷惘的轻雾，男婚女嫁，做真正纯情知己，只是我们谁愿意做首先离开的人？
当室内的伤感演化成海水，密度几乎将我淹没的时候，我自双手中抬起头来，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零五分，离开床，我决定到阳台上去透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