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远山鼓着掌向大殿走来,十三位剑灵门的剑阵在他的面前恍若虚设,毫无阻碍的便让他穿了过去,明教众人不论是妖族还是人族都略带惊恐与愤怒的看着这位欺骗了他们数百年的男人。
蓦地,一袭秋风飘过,许许多多看向远山的教徒们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的放空,飘渺若烟云消散,眼神迷离间竟没有声息的倒在了地上。
仍然站着的人们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幕,有人慌忙的去查看同伴的情况,发现他们只是昏睡过去之后便稍稍放心,可奇怪的是,任凭他们如何的呼喊拍打,睡着的明教教徒怎么也醒不过来。
没有人喜欢被一群仇视的目光凝视,哪怕那是一群弱小的蚂蚁,且并不会对被仇视着造成任何的威胁。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他们闭上了双眼,只要蓝林雪愿意,她可以让这群热血的小家伙们永远的睡下去,直到他们的神魂枯萎,肉体腐败。
“他们只是睡过去了。”朱羽看着仍然站着的几人说道,“不用白费力气了,等这事过去了,他们自然就醒过来了。”
花玲珑撑着红磷伞,面色不善的看向朱羽,恨声道,“叛徒!”他手中红色桃花一现,花瓣飘零,片片如刀,朝着朱羽的周身大穴而去。
朱羽看着片片桃花的锋利并不如何在意,因为那是桃花,因为在他的身边有一株桃树。
小童子唐靖尧看了如雨的桃花一眼,花雨骤停,锋利的气息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片片乖巧的落在了他的手心,重新长成了朵朵的桃花,那傲然怒放的模样,比花玲珑摘下的时候还要娇嫩而美丽。
花玲珑何时见过如此精致而魔幻的色调,他的目光看的呆滞,脑中不断的重演着这不可思议的生命过程,脸色逐渐苍白,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待到唐靖尧一行人走远,他这才回过神来,大声的吼道,“这不可能!你使得障眼法!”
唐靖尧小手把玩着手中的桃花,面色渐渐不喜,忽而听见少年的吼声,脸色更是不悦,反手一挥,一道劲风驶来,满是熟悉的香味扑面,魁梧少年倒飞而起,重重地摔倒在地,满地鲜血就像一地散落的桃花。
少年猛地吐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渣的淤血,双眼一闭,昏厥了过去。
好在少年手中的红伞在劲风来袭之时抵挡了绝大部分的力道,若非如此,这看似结实的英气少年定然不止昏过去那么简单。
而星器中品的红磷伞也在经历了这一击之后,朱红色伞面碎成了一地细屑,只剩伞柄还完好无损的落在它主人的不远处。在昏迷之前,花玲珑依旧弄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本命桃花会失去控制,又为何会在小童子的手中怒放,甚至要比以往更加的清丽动人,没了本命桃花,他以后要怎么办!!
而下一刻,那孤零零的伞柄十分突兀的飞起,被那个同样一袭红装的小童子抓在手中,少年看着他模糊的笑容,怒急攻心之下这才口吐鲜血,带着怨毒与迷茫无措昏了过去。
钱淼一脸惊恐的在一旁吞咽着口水,饶是一向大大咧咧的他此时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比他爷爷说的要复杂的太多。在见唐靖尧几人已经走入了大殿之后,他急忙朝着花玲珑奔去,查探了他的伤势之后不由脸色巨变,慌忙之中竟是不知如何是好,他朝着大殿之内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可里面的人已是自顾不暇,自是没有丝毫的回应,他只好一咬牙,一边不断从储物袋中掏出乱七八糟的药物给这位昔日里亦敌亦友的少年吃下,一边胡乱咒骂埋怨不停,“你这孽障贼子,当初被那贱人生下莫不就是为了来和本公子的兽宠抢灵药的?我他妈真是作贱,偏生好不忍心你死!本命物被夺!全身经脉尽断!你当我的灵药是流京河里的沙子不成?那几个站着的,还不快把你们的灵药拿出来!要公子我抢不成!”
钱家小公子将袋中能给他吃的灵药都掏出来了,除了不能吃的毒物之外已经所剩无几了,可他还不甘心,依旧朝着有异宝护身的十几个人族叫骂道。
那十几人多是三十六门派中的佼佼者,论修为,或许有几位年长许多的师兄可以胜过他们二人,可论地位依旧比不上身为五大门派的这两位继承人,更何况能卖这两位如此大的人情,这能得来的利益将远不是灵药能够比拟的。
而让钱淼吃惊的是,连清醒着的二十多位妖族中也有几位送来灵药,其中一位满身香气且长相俊美,长着一对棕色三角形长毛竖耳,身后拖着一条棕色,尾尖却是白色的半妖少年的少年说道,“明教现在还未解散,妖族与人族便还是教中兄弟,教友有难,我等也不能见事不管。”
钱淼知道眼前说话的这位是七十二旗之一的地巧旗旗主、十妖星中火离王苏媚儿的幼子,人称香公子的狐族天才—苏炎泽,他天生便自带异香,备受火离王的喜爱,这才有了如此美名。钱淼虽不愿受之,奈何此时不是怄气的时候,多一份灵药便多了一些的希望,只好接过灵药,然后淡淡的说了声谢。
苏炎泽也不客气,嗯了一声之后便带着几位同伴走了。
在将又得来的灵药一股脑的用法力渡入花玲珑的腹中之后,钱淼终于松了口气,他对着那十几位人族与不远处的苏炎泽几妖说道,“呈你们情了,不过你们的这些灵药得算在他们百花宫头上,我御兽门钱家可不接这个锅。”
苏炎泽点了点头,不再搭话。
“同为人族,花少宫主有难,我们自是责无旁贷,小钱公子严重了。”人族中站出一个白面中年男子,他是灵剑门的大师兄,名为钟大洋,为人处事亲和而不失分寸,在灵剑门的威望极高,乃是灵剑门最强而有力的掌门人继承人选之一,这其中便包含了灵剑门的当代侍剑慕容西子。
他看了看花玲珑,略带好奇的问道,“不知花少宫主伤势如何了?可还需我等做些什么?”
“没事了,他们百花宫其他的不怎么样,便是做生意也比不过我们钱家,可这命却是极硬,天生便能吸收灵药的药力来续命,还不用担心药理冲突,若不是我怕这小子没了本命物敌不住毒药的毒性,我袋中给兽宠吃的毒药都要给他喂下了。”钱淼满是怨气的踢了躺在地上的少年几脚,很是解恨的说道,“给他吃了百来种灵药了,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钟大洋眼角抽了抽,赶紧将脑袋偏向了别处,表示自己没有看到什么,“那这边就劳烦小钱公子照看了。”
那剩下的几人也跟着过来客套寒暄了一番之后便沉默了下来,然后将视线投向了这座妖域皇城中最高权威象征的大殿,在那里集中了整个元界里最强大的一股势力,他们的意志将决定明教甚至整个元界的未来走向。
钱淼的脸色有些苍白,当然不是因为心疼灵药的损失与花玲珑的伤势,百花宫以天下奇葩灵草为本命物修行,宫内的灵药也自是多不胜数,便是号称海外第一仙岛的毒仙岛也在灵药的数量和培养方面也自叹不如,所以他的损失自是会有百花宫负责到底,至于他到底喂了花玲珑多少的灵药,也全凭钱淼的一句话罢了,百花宫还不至于在这方面怄气。而花玲珑的伤势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可至少性命是保住了,全身经脉在一百来种灵药的混合药力的温养下有了重新连接的趋势,只是本命物的丢失却是没办法改变,这也是他重伤未醒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大殿之中的情形,此时的大殿在那四人进去之后便被人下了禁制,里面的情形看不见,也听不见什么,这让这位姓钱的少年郎很是担心,因为现在出现的这一幕便是他爷爷一手促成的,若是此事败了,明教与其他两大门派会如何他猜不出来也不想理会,可御兽门定然要做出一些牺牲来平息那几位强大存在的怒火,钱淼知道钱家老祖早已想好了失败之后的举措,所以少年郎很担心,因为他有不好的预感。
同样心生不安的还有苏炎泽,明教若是瓦解,妖族与人族的战事定将重启,虽说现在妖族的实力看似胜过人族许多,可拼底蕴却是远远不如矣。单从法宝上来说,不善炼器的妖族就要弱了不止一筹,单是百花宫的千花百草便能将经过训练的凡人武装成一位可敌妖兽期修为的战力。还有兽骑士之流,更是一股不可忽略的战斗军队,即便妖族能够全员皆兵也会有被这如海的人潮淹没的可能。而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这也是两族都无法承受的结果。
“钱三立,你就那么想死吗?”远山双手背于身后,昂然而入大殿,他的速度不快,却像是一座逐渐倒下的黑山,让人压力极大,一步步的仿佛踏在了他人的心头。
“废话那么多干嘛?魔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唐靖尧一步一跳的跟在后面,粉红的小脸蛋上满是天真的笑,说话的语气就仿佛是在逛园子时看到了极为喜欢的红花绿柳,让人心生寒意,想着他之前不是还叫嚣着人族不要对魔族心慈手软的话,更加不懂这位小童子心中到底何想。
人们将目光投向了随之而来的蓝林雪身上,却自动忽略了随行的朱小王爷,不是因为蓝林雪美若天仙,而是因为她不动声色便让整个镐京城昏睡,这样的神通让他们心生敬畏与警惕。
突然的咳嗽声在大殿之中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钱三立一手拄拐,一手捂着嘴用力的咳,声音像是一个破落的风箱,似乎要将肺给咳出来。过了良久,这位老人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你终于生气了?我本来就时日无多了,只是你这魔头愿意陪我这老头去死吗?”
“你真的老了,老了自然就糊涂了,忘了我的强大。”远山看着老人,就像在看一具尸体,“我的明教,又岂是你能插手的!”
庞大虚影在远山的背后渐渐浮现,然后逐渐凝实,那是蚩尤的魔躯投影,肤似白玉凝脂,头顶长有一对九曲弯牛角,面无须发,甚至连毛孔都没有,眉毛自然也长不起来,他的眼睛被两个黑色的孔洞取代,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庞大的两旁上只有两个大洞,就像是被顽童捏出来的一个拥有人形,却高达三丈的白色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