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家贼难防
这回算是上当受骗了。这梁园上下还有谁不知道“夏小雨”是梁家二少爷的枕边人？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可真如了梁纪风所言。她算是亲身体会到何谓“风急浪高”“惊心动魄”。
风浪一波紧接一疲。
首先，梁纪风的“婚姻”大事又一次被列入“议事日程”。二太太首当头号催婚号手。什么“负责任”啊，人言可畏啊，肚子大起来不好看啊等等等等的话全说了个无一遗留。然后，大老爷适时地挺身而出为“失身”丫头主持公道。再接下来，四老爷，五老爷也纷纷站出来给梁纪风施压。
梁纪风呢？四面楚歌之下孤军作战坚拒纳妾，看上去疲于奔命很凄惨，仿佛就要低头了。实质上呢，却是偷着乐。怎么能不乐呢？事情正瞧着他设计的方向发展。
真正凄凉的是备受“委屈”的另一个当事人——小雨。她被一众丫头孤立了。大家要么对她视若无睹，要么凉言凉语。就连小雪也回避她。只有水仙是没有受这件事影响而对她“另眼相看”。
幸好还有水仙。小雨想：没有朋友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呢。虽然认识她们不是太长时间，但是石头就是特别喜欢和她们相处。她们都是很真挚很实在的人。
尤其是在发生“那”事之后。小雨就更加感受到这点。
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四天前，二太太的屋子失窃了。梁纪云坚持说是“闭门失窃”，长了第三只手顺手牵羊的“一定”是下人。于是要“挨家挨户”逐一搜查下人们的住处。
“二少爷让我转告你，他相信你。”搜查到小雨的房间时，水仙来到她身边轻声说。
“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人怎样去理解？心头罩上一层不妙之感。不会是——
水仙耸耸肩：“你自己去问二少爷。”
“他在那？”一定是了。他想怎样？不要太过分了。
“大奶奶的——”水仙来不及说完事情就发生了。
“这是什么？”尖叫外加惊喘！
小雨头皮发麻慢慢地僵硬地一寸一寸地回头看过去——不用问了，她懂了。二太太被“偷”的东西在小雨枕头底下找到了。
一下子，小雨从“二少爷的枕边人”沦为“盗窃嫌疑犯”。这次大家的哗然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纪云暴跳如雷，大吼大叫着要“追究”到底，绝不姑息养奸。还扬言谁也别指望“包庇”她。
话音刚落，那个“谁”竟然“准时”出现在大家眼前。并且不负众望地训斥小雨一番。一副怒其不争痛心疾首的样子。
小雨明知他在做戏，但仍是忍不住狠狠地咒骂着梁纪风。有必要骂得如此用力吗？他未免也太投入了吧。好像她真的多么让他失望一样。
我还痛心疾首呢。她睨他一眼。她认得的成语不多，刚好懂这个。
他扫过来一眼：不好意思，委屈你了！不会让你有事的，给点耐心，好戏在后头。
小雨回他一哼。
怎么都没有人发现他们“眉来眼去”——水仙暗暗奇怪。
当梁九连询问梁纪风有什么话说时。梁纪风看一眼梁纪云，又看一眼小雨，好像是在衡量什么的苦苦挣扎着。好一会之后才沉重一叹，仿佛心存顾忌一样，非常无可奈何：“我——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自己没带眼识人。我……我没意见。”
叹气。背过身子不看小雨。
梁九连狠狠地瞪视着小雨，对梁纪风说：“此事不宜张扬，毕竟家丑不外传。梁家颜面不能毁在这些不光彩的事上。无论如何她也是你的人。你自己……”
看来是要息事宁人。
“绝对不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她是少爷的女人就能无法无天。人人如是，那还得了？”梁纪云打断父亲的话。不依不饶地死咬着这事不放。看样子是不可能善罢甘休。
然后父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展开了争论。
她用手指悄悄地捅了下梁纪风。
就这样？不会吧？小雨想打哈欠，真是没趣！还说什么好戏在后头呢？吵死人了。
这不就来了吗？梁纪风的下巴稍微往某个方向点了一下。
小雨看过去。
咚咚咚咚！正版花旦隆重出卖。
“哟，什么事这么热闹啊？大家都在啊。”二姨太一边扬声说着一边由远而近。一等她站到大家中间，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报告着发生的大事。
“啊？有这样的事？”她表现出一点点的惊诧。
“千真万确。人赃并获。”梁纪云说。
二姨太不同意地摇头：“小雨不是那样的人。”
“人证物证都有。她抵赖不了。”
“什么物证？”
“这是不是你不翼而飞的首饰。你认认看。”梁九连将金光闪闪的首饰和其它财物拿到二姨太面前。
“啊！这——是我的没错。可是……”
“没有可是！东西就在她床上发现的。她就是那个小偷。”梁纪云的手指直指到小雨的鼻子尖上。
讨厌死了！石头一手打开那根可恨的手指，火大了：“不是我！”明知是一场戏，但是，她咽不下这口冤枉气。尤其是来自那该死的梁家色鬼。
“你还敢嚣张！你……”
“纪云你别说话。小雨你用不着焦急。听我说。大家听我说。”二姨太高声呼唤。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清了清嗓子，得到众人的目光注意之后，二姨太又说：“大家都别吵了。听我说两句。”
她非常满意自己成为焦点。多么有当家主母的架势啊！她几乎忘乎所以地陶醉起来。多么风光啊——
她在干什么？小雨不无疑问。
梁纪风笑笑，不无嘲讽。
“娘——”梁纪云喊：“你有什么话要说？”真是的！这是得意忘形的时候吗？
“啊！”二太太如梦初醒，轻咳了声等大家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她身上才开始表演：“你们都错怪小雨丫头了。你们也不想想她是我们梁家养大的。她的品性如何，大家还不了解吗？真是的。一点儿也经受不了考验。这么容易就怀疑一个人的品德。再说呢小雨丫头都快要不再是丫头了，她犯得着贪图我那一点点的首饰钱财吗？她开句口什么东西得不到呢？那些首饰啊——”
卖关子地停下来还不够，还执起小雨的手“爱怜”地轻拍着。
不会吧？小雨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就是。梁纪风向她扬扬神气的眉毛。
我有那么好骗吗？哭笑不得。
她热衷于推己及人。
小雨点点头，这个成语她刚好懂。
“那些首饰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有人催促。
“那些首饰啊——是我叫花儿放的。是吗花儿？”
“是的。”丫头当然只有配合的份，纵使她多么想趁机整死小雨。
“你这是干什么？”梁九连问。他的眉头不自禁地向中间靠拢。
“我和小雨丫头挺投缘。我本意是给她一个惊喜。特意叫花儿将赏给她的首饰藏起来，也没告诉她。那里知道帮后来我拿首饰的丫头发觉首饰合少了东西，问也不问一下就乱嚷嚷。搞到鸡犬不宁，还错怪了好人。大家错怪小雨了。没她真的没有偷。”
“娘，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不是在包庇她吧？”梁纪云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包庇小雨？她是我什么人？人家的枕边人都不包庇我包庇个屁。我是信得过小雨的人品。她说没有就一定没有。再说了，我只是说事实。我可不像有的人那样无情无义又多疑。别人说什么都信以为真。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信不过。”
“娘，你比‘有的人’还更加有情有义啊。有的人啊就……我也不多说。大家都看见了。”
“小雨她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的。她是好是坏，谁不知道呢？我说啊，梁家二少爷你这样误会人家不好吧？”
“我——我能怎样呢？是误会就好。没事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梁纪风一副对小雨很过意不去但又死要面子的样子。
“一句误会就算了吗？人家小雨平白无故被冤枉了，多难受多委屈啊。以后在咱梁完怎么做人啊？”
正要散开的人们听见二姨太这样一说又纷纷驻足看戏。
梁纪风十分不爽：“难道要我向她道歉不成？”
做错事道歉理所当然。小雨睇他。
不要插嘴。他瞪她。
“道歉就不必了。你是少爷嘛。你要是有心弥补，就给她一个名分。她才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不会被随随便便误会！”
“我——”小雨要叫。却发不出声音。她被人从后蒙住了嘴。谁？是谁偷袭。
她好不容易回过头，看到的人竟然是——大奶奶蒙月韵！她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由于她没回头，错过了梁纪风的表态。
石磊非常怀疑梁纪风居心不良。这叫什么隔山观虎斗？简直就是拖她下水，至她于风暴中心！
“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不上贼船，何以体会风急浪高的惊心动魄？”他还振振有词。好他个奸商！
“恭喜啊！”花儿又气又恨又妒又呕：“你是给二太太什么好处让她帮你上位？我劝你不要太得意了。她能扶持你上位，当然也能推倒你。只有好好听她的话，你才能坐稳你梁家二少奶奶的位子。明白了吗？”真是不甘心！那本该是她花儿的。那二太太不知撞了什么邪，居然突然变卦退而求其次地起用了小雨。枉费自己在她身边十几年的忠心耿耿。实在太不值得！
石磊笑：“让我猜猜看，后面的问题是帮别人传话；而，第一个问题才是你真正想知道的，对吗？”
“你很得意！”花儿咬牙切齿。
“我的样子像得意忘形吗？”有人是这样“困扰”着“得意”的吗？石磊哭笑不得：“梁纪风或许是个好对象。但，梁家肯定不是理想的门户。嫁进这样的家庭不幸大于幸。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出身和动机的人来说。”
“你不也是一样的出身和动机？你现在还不是二少奶奶，没资格教训我！”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无所谓啦。我也只是随便说说。无论如何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虽然相处不算愉快。
“调子不要唱得太高，高处不胜寒。当心回不了头！”花儿怒气冲天地拂袖而去。
“冲着这一句高处不胜寒，看来我要对她另眼相看。我有学不会使用。她比我还强！不算差。就是有些想不开。”小雨喃喃自语，花儿在她心目中的形像稍稍作了些修改。
“我们梁家可不是专门出产‘勾心斗角’的。书香门第才是梁园的本来面目。”梁松连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身后。还有蒙月韵。
石磊心里奇怪：这两人怎么好像总在一起？他俩比梁九连和二太太更像夫妻。反而真正的夫妻（梁九连与蒙月韵）却陌生像是陌生人。还有……
“你们为什么总是在我身边神出鬼没？监视我？有必要吗？”她不得不怀疑。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我以为你会更加好奇我俩是不是奸夫****？”梁松连笑说。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怕你们杀人灭口不成？要是这样的话，这梁园里有大半的人早几十年前就死光投胎转世了。哪能留到现在兴风作浪？”
“脑筋清醒。不自我介绍一下吗？我们毕竟相识一场。”梁松连引用她的话。
“你们早晚会知道。不急。”知道了就不好玩了。哈哈！
“言下之意是你想继续玩下去？”
“如果——”她卖关子地拉长说话：“没有玩火自焚的危险的话。”
她未免太一厢情愿，太贪得无厌。世事那能尽如人意？梁松连决定不给她提醒。随便她去乱来好了。
而蒙月韵由始至终没作声。
无所事事真是没趣。现在梁园都没人会叫她工作，无聊啊！
“小雪——”闲着去找梁纪风的小雨在门口碰见好久不见的小雪。
“二少爷在房里。”小雪笑了笑就要走。
“你是在躲避我吗？”小雨拉住她：“我让你生气了？别不理我好不好？我是很在乎朋友的。”
“小雨……”小雪迅速地看了一眼她。她知道她是真心。
“小雪你最好人啦，你不会真的不理我的对不对？”小雨摇着她的手臂撒娇。
小雪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大家都是一本正经的人。她吃惊之下，借口还有事要做脚底抹油。什么啊？我有那么可怕吗？小雨一边咕嘟着一边走进梁纪风房间。
“哇！”她小小地惊呼了下，意思意思。
“你不懂得要敲门——是你！”背对门口的梁纪风正在更衣。听见惊呼的声音很是不高兴。急忙要闪到屏风后面去。闪之前瞪过去一记金睛火眼。待他看清楚来者何人之后，态度来了个急刹车并且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闪了，还大方地站到她看得最清楚的地方。
小雨扬起两道眉毛，吹了声长长的口哨。然后，倒退到门边，弯起手指“咯咯”地敲了现两下门。
“请进。”梁纪风强忍笑，配合地强装正经。
“你不冷啊？”她慢条斯理地度进来。一点儿也不难为情。眼睛还上下乱瞄。
“怕你还没欣赏够。你一大早闯进来不是为了这个吗？”他又走近她两步，利用高高的个子给她施压。他就是不信她不当一回事。
“啐！又不是没见过。都一样，没什么差别。”顶多他比较有线条比较有形态比较有力度比较有味道……而已。
“你见过？在那？”谁？谁敢不知羞耻地当露身狂？可恶！
“医院啊。你到底要不要穿衣服？着凉了可别向我求救。”
“你，真的没感觉吗？”梁纪风有些不是滋味。在她眼中，自己还是不是男人啊？她的无动于衷叫他很不好受。
“什么感觉？心跳吗？没有心跳还得了。”她才不要他知道他让她心跳加快血流加速呢。她也不要转身一走了之，那样逃避得太明显。她一旦逃避，他就会穷追不舍。就让他以为她不为所动毫无感觉好了。
“对，是心跳。你听听。”他双手向前一抱，将她抱入怀。
“我不……”她拒绝。
“它为你发狂。”他轻喃。
他按她的头贴入他胸口，另一只手轻扫她背部，扫平她的反抗。
这是不对的！不要啊！她的理智叫得无力。情感上却是醉得一塌糊涂。天啊——要沦陷了吗？
“听清楚了吗？它每一声叫的都是石头石头。”
“不要诱拐我。这是不对的。”她说得无奈，双臂却环抱上他雄健的腰。
他没有响应她，俯下头，他吻上了她的唇。他渴望已久的温存啊——
明明知道是错，却回不了头！梁纪风，纪风——这一刻，我的心里跳动的是你的名字。
祝福你们，二少爷和小雨：我衷心祝福你们，我悄悄倾慕的你和我的好朋友。小雪轻手轻脚地离开。泪，无声地划落地面，很快就被地砖吸干了。微笑在她脸上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