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妇女(梁珊柏)
第一章 报仇为上
“佛山是古代四大名镇之一。它有悠久的历史,丰富的人文……”充当教师的年轻男子努力地热情地卖弄着。
“我只想知道有什么好玩。”小女孩不耐烦地打断大男孩的自吹自擂。
“……”大男孩挫败了一下,很快地振作起来:“从自然环境的角度而言,佛山是个水乡,无论是垂钓还是划草艇都很有意思……”
“什么是草艇?是小船吗?”
“可以这样说。草艇的形状有点像香蕉。”
“那为什么不叫香蕉船而叫草艇?”
“因为它装载的通常是喂鱼的鱼草而不是香蕉。”随便给她一个答案了事。
“明白,继续说吧。”
可恶的丫头。大男孩喝了几口水,然后继续往下说“佛山有很多传统节日。它们都是以中国的阴历法计算的。一年的头一天叫正月初一,也叫过大年……三月三是北帝誔,这一天我的家乡热闹非凡……”
“中国人的圣诞节吗?”哇!热闹也!她喜欢!
“你这样说起来我也有一点这个感觉。它们的确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同样的歌舞升平。这是我家乡特有节日。这天有大型飘饰巡游……”
“什么是飘饰?”
“飘饰就是……”这个也不知道?
“哇!我喜欢那个飘饰!我也要玩!还有呢?还有什么好玩的?你快告诉我!”
“五月初五叫端午节。人们会吃粽子赛龙舟。”
“龙舟是什么?为什么吃粽子?”
“因为……”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也。文盲也差不多了吧?
“还有呢?”小女孩兴致勃勃得很。
“八月十五是中秋……”口好渴!她有完没完?怎么她有那么多问不完的问题?大男孩从开始的热情高涨渐渐被她缠问到不胜其烦。不该跟她提及有关于“玩”的话题的!人得玩她就会乐不可支乐极忘形乐此不疲。后果通常是不堪设想。错了!错了!做错了!在没有被人发现前,必须将错误更正过来。
小小年纪的丫头有一双滴溜溜乱转的黝黑大眼睛。可想而知,有如此灵动大眼睛的小鬼的脑袋提不可能迟钝的。就听见她好不天真地说:“还有呢?还有什么我们没有的节日?不会是就那么几个就没有了吧?”
他上口气险些顺不过来,急忙叫:“怎么可能就没有了!我们的有趣节日多的是!九月初九叫重阳……”数典忘祖的“番女”。哼!让为师我点化点化你吧。
“还有呢?”
“还有?还有!你不会自己回去由头到尾生活够一年好好体会一下吗?纸上谈兵等同隔靴搔痒。能有什么感觉?再怎么说你都是炎黄子孙。人不能忘本``````”
“什么是炎黄子孙?什么是忘本?是记忆力不好的意思吗?可是老师们都说我记忆力好。什么是隔靴搔痒?什么又叫纸上谈兵?”
“……”他终于知道何谓“自作自受”“自掘坟墓”“言多必失”的现实范例。
这就是“梁园”?跟想像中的出入太大了。
它没有古堡的庄严气派,没有庄园的原始自然,没有华厦的雄壮时尚。它甚至不是十分大。她见过比它更大更豪华更奢侈的建筑。
但,它是匠心独具别具一格的。它像一位晨起正在溪边梳洗的仕女。恬静婉约,灵秀动人。当然也就没有浓妆的妩媚与华贵以及人工合成的味道。
第一眼,她就爱上它了。她为它着迷。她后悔现在才来“看”它。她应该早点来的。
她深深地迷恋着它。为了更加深入了解它。她作出了这辈子她自认最大的“冒险”。要是真的就此被捉回去,她也无话可说,认了。
古人不是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此比喻虽然不够贴切,大意如此就好。她大度地原谅自己才学浅薄。
棕发少女正要走上前去寻门房表明身份,却又突然止步。
因为从大门里走出一个人。
是他!她一眼认出了对方。那个人化了灰她都不会认不出来。她咬牙切齿地想。他“居然”是梁家的人!那么,是“他”吗?
少女闪身躲起来,探出头眯着眼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她听见门房尊称他作三少爷。
“三”少爷。那么……要找的人不是这位了。棕发少女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不是他。否则可就叫人大失所望。
但是……她知道的他也是“少爷”级人马……会不会跟眼前的这个他同一品质?而这个三少爷和她要找的人肯定是脱不了关系。
不管了,进去了再说。找人可以从长计议慢慢来。不找也没关系。眼前更更重要的莫过于算清“旧帐”。人家都自动自觉送到她面前来了。她再宽大为怀就未免太虚伪太对不起自己,再说大人不记小人过下去就太不近人情。
还有那事……
顺便给梁家人提个醒。“相识”一场,知情不告未免说不过去。她可不想被某人事后埋怨。反正是举“口”之劳而已。要怎样进去好呢?也不知“某人”有没有通知那个“他”?真是伤脑筋!
“政权还是易主了。好事。时势一天不如一天,乱世才能出英雄。很好!”有人自言自语。
“你说对吗,丫头?”一边吃早餐一边读报的人一大清早一开口就来好几句消化不良的冷嘲热讽。也许是觉得自言自语好像是名神经病所以意思意思地问了一下身边的丫头。完了还将手里的报纸给扔出去。
被问的人不算太迟钝,把兜头兜脑盖过来的报纸给接住了。丫头小心地瞄了眼仍在埋头吃早餐的人后,再飞快地扫了眼被明显虐待过的纸张。心想,他真是个坏脾气。虽然她没见过他真正发过火。
“主人”想听“下人”高谈阔论吧?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你说的是,少爷。”夏小雨轻轻地将报纸折叠好,轻轻地放回桌面上。当然回答的语气也是“轻轻”的。主子要的是应声虫,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要别拿她当垃圾桶,她乐意做只听话的鹦鹉。
“无知者无畏。多好。这个时候——目不识丁,眼不见心不烦反倒不一定是坏事。我多么希望我也能像你们一样。啊,我是怎么了?跟你说这些?”梁家二少爷烦躁地推开碗筷,大步流星而去。“好像”很火大很生气。
目不识丁?什么意思呢?不知道也。好像是骂人的话。暂且记下,改天找人问问。
她灵动的大眼睛四下乱瞄时扫视到一只黑色的公文包,然后愣住。她的第一反应如是。他忘记拿了。继而一想,不对!
差点就给忘了。
她急忙抄起包包快步追赶已经远去的二少爷的脚步。
不是主子记性不好忘记了拿包。而是,拎包送主人出门根本就是“丫头”的责任。是她没记住。记性不好的是她。
要改正啊,她暗暗警告自己。同样的错误不可再犯!
在大门口外,人力车等在哪,二少爷也等在哪,而且样子看上去不耐烦。
“二少爷……啊――”夏小雨只管赶路不看路,下场是被高高的“地木”(门槛)给绊倒,跌了个五体投地。公文包甩飞而去,直奔二少爷脸门。大有要打扁他的挺鼻之架势。
一旁的门房惊叫出声。
梁纪风倒是不慌不忙,大手一捞,公文包便被他拦下。
“没睡醒吗?”梁纪风没好气,他虽然没有疾言历色,但是脸色也好不致哪儿去。就差没直接骂她笨手笨脚。
就连门房的看门狗也挑这个时候来吠,与主子携手并肩数落她。
原来这就是“狗大门槛‘高’”,明白明白!受教受教!大开眼界!真是形象生动的一堂课。比她家“夫子”的教学方法生动活泼多了。真可谓是刻骨铭心。
夏小雨暗暗发誓:总有一天非将这害人的地木粉身碎骨不可。
“你还好吗?”梁忠见她趴在地上久久起不来,便好心地上前扶她一把。
梁纪风不以为意随便扫她一眼,却意外地捕捉到她忿忿不平心有不甘但又极力按耐的挣扎样子。希奇了!这丫头在自己身边好几年了,平日里表现平平,老实超多,呆板十足,灵活欠奉。什么时候有改进了?他都没发现呢。
她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
他向来反对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这回,他破戒了。他嗤笑了出来,为她的灰头土脸,为她灰头土脸上的的丰富表情。
有趣。他笑了。
笑笑笑,很好笑吗?只要有这高高的地木在,早晚有一天你摔得比我更难看。哼!讨厌!,
“擦一下脸吧,没摔伤吧?”梁忠给她送上手帕。少爷今天心情非常恶劣。小丫头可别搞怪生事。
“还是你人好。”小雨差点没感激涕零。对比之下某人就差太多了。
梁纪风那会没看见她的表情,他可乐了:“我特许你踢它几下解恨。够大方吧?”
“我才不要。”自讨苦吃吗?傻瓜才上他的当。
“真的不要吗?我的慷慨的有效期可是不太长的。”
“当我是傻瓜啊?要踢你自己踢个过瘾。”她小声咕哝没敢大声说出来。怕他听到。
梁纪风还是听见了。朗声笑着扬长而去。
梁纪风的笑容维持到工场入口就消失无踪了。推开父亲办公室的大门,他一点也不意外地看见潢屋子的人。数了一下,独欠二叔不在。也对,这种场合,二叔会出现才怪。
“大人物终于出场了。”梁纪云一惯的作风——唯恐天下不乱。更是明目张胆表明了与哥哥过不去。
梁九连,梁家大老爷是也,“梁风古灶”的大老板是也。这会儿他正背着手在有限的空间里度步。步子和呼吸者颇为零乱。
“梁风古灶”是岭南地区首屈一指的民窑。它出产的陶瓷与景德镇的并驾齐驱。它最最兴盛最最风光时期是明清朝,产品供应入皇宫之外还远销海外,深受好评。它的最最独特之处,除去匠心独具的艺术创作外,当数它独一无二的梁家独门秘方——“梁风古彩釉”。
但是,这三几十年“梁风古灶”正渐渐走向衰退,风光不复当年。然而,梁家还是撑着“梁风古灶”这个金漆招牌掷地有声走路有风。
为了重振“梁风古灶”的昔日威风。梁家大老爷不顾其他人反对,毅然向当时的“新”政府争取生意。为了拉拢关系,还主动提出无息赊帐。
结果……随着“新”政府的的倒台而来的是“梁风古灶”的损失惨重血本无归。
梁纪风在心里叹气:这会相互埋怨互相指责就能挽回经济损失了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在大家发表完“高见”后才开口:“损失在所难免。但是没料想当中严重。”
“啊?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四叔问。
“说风凉话。”梁纪云冷言冷语。
“你做了什么大家不知道的?或者打算怎样做?”五叔比较了解梁纪风。
梁纪风想了想决定“牺牲”二叔:“二叔将货物调了包。送出去的是些积压多年的滞销货。”
“调包?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四叔喜出望外急忙追问。
梁纪风将事情如此这般作了一番交代。
“真的是二叔独自做的吗?你不可能没参与吧。”梁纪云咄咄逼人地追根究底。
梁九连悄悄松了一口气,心想:梁风古灶不会因此而倒闭就好。但是他面皮上却是没什么反应。梁家子孙维护梁家的利益是理所当然的。份内之事无需表扬。
“二哥,你那样做之前有没有跟爹商量过?有没有和其他叔父商量过?梁风古灶可不是爹爹一个人的。你这样自作主张太目中无人了吧?你把家里的长辈放在哪了?况且,对方毕竟是我们惹不得的。你就不怕运气不好赌输了或者看漏了眼,给家人招来杀身之祸?你有没有衡量过轻重?赔钱事小。性命攸关。一家老少的性命还比不上几个钢板吗?二哥。这回我们可真是命悬一线啊。”
“这种事你确实是太冒险。也不好好和家里人商量就独断独行,胆大包天。简直是胡作非为。居然拿一家子的安危作赌注?……”梁九连被挑拨起了怒火,越骂越上火。
“你二叔早就不看好那个政府对吗?”五叔特意岔子开话题。
四叔一想到差点与阎王约会去就没好脸色:“纪风也脱不了关系。”
二叔没看见这些“各有各特色”的表情太可惜了,梁纪风心想。
要不要转述给他知道呢?不过二叔向来没什么好奇心。还是不说也罢。
“二哥,既然你这么笃定那桩生意做不过。当初怎么都不说话?背后却又偷偷摸摸做手脚,你这是什么用心?我真是不明白。”梁纪云又有话说了。
“你是拿梁家的百年基业赌你的聪明才智还是赌运气?我们‘梁风古灶’数百年来都是以信为本。信誉是我们的生命。你们居然……要是被发现了,‘梁风古灶’就被你们毁于一旦。你如何对得起梁家的列祖列宗?”梁九连指着儿子破口大骂。
梁纪风暗想:父亲是连二叔的帐一并算到自己头上了。要是二叔也在,爹是不会这样骂二叔吧,
“大哥,他们的做法是冒险了些。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幸免。纪风,以后不可如此自作主张。有什么事大家摊开来当面讲清楚。你有道理,大家自然会支持你,懂吗?”五叔当起“和事佬”。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二叔。”他们都不敢跟二叔“摊开来当面讲清楚”,却很乐意摊开来当面“为难”他这个小辈。
“纪风啊,你……二叔就这么有把握不会东窗事发?要知道万一被发现货不对板,以对方当时的背景,我们可是招惹不起啊。”四叔越想越后怕。
“二叔有一些很不一样的朋友,知道一些寻常老百姓不知道的消息。还有就是赌那些征战沙场的军人只会附庸风雅。”
“二哥也真是的,为什么都不说呢?让我们白担心一场。”
又不是没反对过。说出来有用的话就不必兵行险着了。梁纪风在肚子里说。
梁纪云笑笑地阴阳怪气说:“二哥,如果今天不是这么多人都在,你会招出调包之事吗?又或者你还有其它什么打算是吧。”
梁纪风也笑笑的:“相信我,聪明的三弟,如果我不说,你永远都找不着我调包的真凭实据。”而,要是我要“谋夺”家财,他以为他能阻止吗?梁纪风好笑地想。
梁家有个很奇怪的“传统”,几代下来无一例外。
“什么传统?没听说过。”小雨问。她好奇得很。
“你会不知道吗?别装了。”水仙推小雨的头。
“我是不知道嘛。”小雨十分无辜,干脆就顺着力度枕在别人肩膀上诈死。
“她那样呆笨,不知道也不意外。”花儿冷言冷语,一手推开“猪脑袋”。
一众丫环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话题当然不离主子们了。平常各自跟在各自的主子身边,难得坐在一块儿吃饭。大家都准备了一肚子的是非八卦要卖弄,仿佛在比较谁的消息灵通般。
“梁家的男人喜欢将近身丫环收为妾侍。”水仙说:“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五老爷、大少爷、三少爷的姨太太们都是他们以前的近身丫环。”
“只有二少爷还没有人。其他少爷们年纪还太小了。”有人说。
“如果我是二少爷的近身丫环就好了。”有人说话的同时向小雨丢来“那样”的眼神好像小雨挡了她的发财路一样。
“小雨你要加油哦。”酸得不得了的话,都能滴出醋来了。
“她?她有本事的话早就当了姨太太啦。她在少爷身边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六年了。要是她行,孩子都会帮手买酱油了。”花儿一向看不起小雨,当然不会有好话了。
“小雨才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厚颜无耻呢。有些人啊,哪怕是倒贴,也不会有人要。”水仙最受不了朋友被欺负。
“你说什么?”花儿气得拍案而起:“有胆你就再说一次!”
“说人话啊,听不懂吗?再说一百次我说的都还是人话。听不懂的还是听不懂!”水仙非要气死花儿不可,她一点儿也不怕对方张牙舞爪。
众人连忙将两只斗鸡拉开,以免她们自相残杀。两人隔着小雨虎视眈眈张牙舞爪。
有人开口转移话题:“二少爷可真是个好人。一大家子主子就数他最好服侍。”
弥漫着硝烟火药味的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二少爷都不怎么骂人。也不会动不动就惩罚我们这些下人。”
“对啊对啊。在二少爷手下做事最舒服。二少爷可是老太爷指定的……”
“你胡说什么?胡说八道不想活啦?还是要讨打?”花儿再次拍案而起,又凶又狠的样子有些可怕。
小雨暗暗拍拍心口。不懂她为何如此激动。别人的事事何必这么上心?自己照顾好自己才是第一要事吧。
水仙嘲讽:“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帮到你的主子了吗?事实如何大家心中有数。你搞再多小动作也是于事无补。认命吧。再说,也不见得你家主子喜欢你这么招摇。”
“你说谁招摇了?你以为你是大奶奶的近身就了不起啦。大奶奶又怎样?还不是个妇道人家,还不是得听大老爷的。而大老爷呢,向来都是只听我家二太太的。这个‘梁园’啊,还不是我们二太太说了算。你啊给我当心点。”
“等你家夫人当家作主了,你再来收拾我吧。现在的当家还是‘我’家大奶奶、你要动我可没那么容易。”
“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好看……”
基本上,会叫的狗不咬人。她们这样开门见山地明刀明枪的过招,杀伤力有限。不过,小丫头私底下都能吵成这样,那,主人翁们之间就只能是名符其实的“恶斗”。你争我夺斗来斗去好似是豪门富户的“特产”。
“三少爷是二太太的亲生儿子吧?”小雨问对面的女孩子。
小雪愣了愣,没料到小雨会有这么一问,她习惯沉默,由始至终没发言过的只有她。面对同伴奇怪的问题,她满心疑问但是没表现出来。,她也只是轻轻点头。
“二夫人也不是什么好角色。”小雨轻声咕哝出结论。有其母必有其子的的说法反过来必定也有其可信性。
梁纪风有些不可置信,他不禁要怀疑自己的双眼。不!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怀疑。他的眼睛正常得很,一点问题也没有,有问题的是“她”。
“小雨。”这丫头是怎么了?
“啊?”正埋头苦干的夏小雨被吓了一跳,她捂住跳得飞快的心口,不无怨气地回头。待看清楚来者何人之后,整个人先是跳了半天高继而矮了半截,那里还敢抱怨。
“二少爷……你来拿车吗?”哪一辆车中他的呢?没见他使用过。
“你在这干什么?”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异样——除去一辆自行车两个轮子完全泄尽了气之外。
他有没有看见呢?不管了。不管他看没看见,拼死不认就是。看他能怎样?夏小雨眼珠子溜溜地转,脸上却平静无波。
“回二少爷的话。小的太喜欢车子了。所以偷偷在这看它。”
梁纪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说话的语气和方式都跟平常不大一样。她给他一种她在唱戏的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了呢?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你说你喜欢自行车?”
“是的。”更喜欢汽车。
“你知道这车子是谁的吗?”
“不知道。”才怪。
“轮胎被扎破了。”
“啊?这车子是坏的?我没看出来。”恍然大悟。
“这是纪云的车。你认不出来吗?”
“没认出来。”才怪!认不出来就不会给它动手术啦。
梁纪风看了她一眼,突然间笑了:“我也觉得他有时候是挺讨厌。”
夏小雨眨眨眼,摆出一张天真无邪的脸。他是什么意思?想套话吗?才不上他的当呢,扮无辜扮无知最安全。
“下次搞小动作时记得找个人看见。最岂码别让我看见。”他说。
这么说他是有意“放水”啰?看来讨厌“他”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啰。
“二少爷,其实你对三少爷也有意见对吧?”小雨知道不应该多嘴的,可是即又管不住多事的舌头。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梁纪风睇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反问:“言下之意是你对他有意见了?”
她暗中一惊连忙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我……丫头不敢。丫头不敢对主子有意见。”
“如果他不是主子,就另当别论了是吗?”
是“主子”才好玩呢。小丫头抬眼偷偷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梁纪风有些想笑:“想说什么就说。”好像一只怕死的小白兔。
“什么叫‘别论另当’?”
“是‘另当别论’!”什么问题啊?梁纪风不无后悔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什么是‘加当别论’?”立即更正错误。这是她的良好习惯之一。
“我不是先生(教师)。你去请教别人。”
她双眼圆瞪一脸震惊,手指颤抖得像是中风病人,就连说话也出现了口吃:“可是……你看上去……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梁纪风眉头紧皱。她是怎么了?
“你明明就是先生啊!”
“我不是先生。”再次声明。
“可是……可是……”见鬼了似的。
“可是什么?”他还挺有耐性的。
“可是你不可能是小姐啊。也不像是女扮男装。”
“你在说什么鬼话?”梁纪风啼笑皆非无言以对。
“我……”
“你什么也不要再说。就当你没见过我。”说完,立即闪人。动作快得吓人。
可是……小丫头还在迷雾里找不到出路。
可是,没人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