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天,周之楚才从内伤状态中缓过来,往场下一看,却发现围墙四面几乎已经筑好,只剩一边还有一个缺口,但是也已经准备了厚实的三层木板在旁了,估计是一个入口。
“难不成今天的菜还是个活物?现杀?”周之楚有点眉目,但是又不太对头,“如果是现杀的话何必搞这么大阵仗,还围起来呢?”看不懂看不懂。
正在这时,只见坐北朝南的院落大门——院子确实由十六七户人家围成,紧密相连,在正对山下的那边却修筑了牌门楼似的入口,三进三出——出现了一头被捆绑着倒举着的野猪,举兽之人正是多稻!
“哗——”二层的村民全都踮着脚尖看着门口,却没有几分震惊,更多的是习以为常般的看热闹。
周之楚也不例外,但是他却很震惊,因为这超出了地球人的认知——虽然多稻平时看起来就身强力壮,但是怎么能到这个地步。
那被捆绑、倒举的野猪浑身黑不溜秋的,猪蹄被粗大的麻绳捆在一起,还在不断的挣扎,粗壮的兽区看起来极为有力;粗粝的獠牙也从血门大口两边伸出,喘着粗气流着口涎,浑然一副驰骋山林的凶兽模样;整头猪估计重逾千斤,而且身形矫练,全身都是结实的筋肉,一股粗犷狂野的气息。
多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不是山里的野猪王吗?这么结实劲道的肉,味道肯定很好。”
多稻则更为惊人,浑身的肌肉此时正不断的发力,血脉贲张,将硕大的野猪扛在双肩,一步一步走向围墙的缺口——缺口正对着大门——每次下踏都沉重地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将近中午的夏日灼热炙烤着身上的汗流。看起来很吃力,但多稻却没有逞强的意识,只是使足了力气缓慢前行,十分稳当。
直到近了那留出来的缺口十来步,多稻停在原地,大喝一声,将肩上的巨兽猛地向墙里扔去。
这巨兽捆绑之下猝然被扔抛,在空中使力翻滚于事无补,重重地落在地上,沉闷而穿透力十足的“轰”声传开来,地面上也扬起尘土。野猪在地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落到了冀州鼎的金足旁边,在烈日下发出风箱般的喘气声。
这时,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赶忙把那缺口堵上,又围墙各处加了固定的木板和支撑的柱子。
多稻这时也从屋里拿出一把宽刃厚背的大刀,刀把用麻绳缠绕,末了还有一段红缨。他跃至墙上,足有两米多厚的墙厚足可以使他停留了。
只见多稻除去了上衣,露出结实的上半身,汗水还留在肌肉群,黝黑的皮肤散发着男子气概。他把大刀插在木头上,和下面的小伙子们说,“你们看看四处看看这墙围结实了没,检查完了就击鼓一声。”
这时下面只有四个小伙子和多稻在围成的场地里了,于是他们绕着拼好的木墙四处查看,不时用力敲打,也震得动墙体。
而多稻却跳入了墙内,扛着大刀,来到了大野猪附近。那野猪也仿佛有灵似的,喘着粗气却盯着来人,发出十分狠厉的嚎叫。
“咚——”
“咚——”
“咚——”
“咚——”
四声豪迈的鼓声响起,原来是四个小伙子检查完毕确认无误,上了鼓台猛击了一下大鼓。
这是天色接近正午,正是烈阳渐起的时候,蒸腾的热气不断自地面冒出,而这村子大院里却用厚实的木板以围出了一个方形的场地,四角各置一架红身白面的大鼓,各有一名鼓手伺机而动;场地中央有一尊四足两耳的巨大方鼎,乃是禹王九鼎之一的冀州鼎;几百年被村民们踩踏结实的院子土地是黄土,在烈阳天里有着灼热的地气,尘土十分易动,在粗狂砂砾的平地上蓄势待发;而几株硬树的阴影里却没有栖客,一只被捆绑四足的野兽不得动弹,一位肩扛大刀的棕肤汉子与之对立;相连而成的层楼上屏息以待的村民观众,这活脱脱就是古代的斗兽场盗版。
听到约好的鼓声响起,多稻便活动了一下身子,走向了野猪,那野猪头也跟着眼前的人盯住,直到他走到了被捆住的四蹄,那里有粗约两指的麻绳捆住了最有力的健足,还是猪蹄扣越挣扎越紧,是以这几可称霸山林的野猪只能躺在地上。
只见多稻刀刃朝天,缓缓地插进了四蹄之间,却不是要砍了这蹄子,而是用力一挥“刺啦”地砍断了麻绳。
捆住野兽的粗绳甫被砍断,它就立时四腿一蹬把麻绳抛得老远,然后一翻身迅速地站了起来,身子下沉,凶狠地目光扫视着全场。
多稻在砍断绳子就飞快的后退,接近冀州鼎时一跃至鼎盖上,安稳的站在上面,把刀轻轻的垂立在青铜鼎盖上,却还是发出铿锵的金属声。
那野猪庞大矫健的身躯紧绷,却是看到了在鼎上的多稻,但是其人立于三四米的高空,却非野兽能触及的。然而这野兽丝毫不顾,凶狠地嚎叫一声,蓄力一小会儿就立刻朝着青铜鼎奔去,粗壮的蹄腱支撑着庞大的身躯冲撞,砸在地上扬起尘土,用尽了力气跳撞在鼎身经过锤炼的青铜之上,看架势是要把这巨鼎撞翻!
“咚——!”沉闷的巨响瞬间激昂,在场的全都把耳朵一捂,尘土也随之高扬,让人看不清场中。
尘土渐渐散去,只见野猪躺在地上喘气,冀州鼎却分毫未移,多稻也在上面毫无动摇;原来,这巨鼎不仅重逾千斤,而且它在这院落的土地上不知呆了多少年,日月累积的重压和土石堆积之下,四足有一小半已经是埋在地里,再加上土质被踩的极为紧密踏实,已算是在这里生根了;方才野猪携千钧之势冲撞冀州鼎,看似威猛十足,实则受伤的是它自己——这冀州鼎千锤百炼之下,血肉之躯哪里是对手,只是自讨苦吃罢了。
场面局势明朗,村民们开始哄然为多稻欢呼加油了起来。
“多稻,加油!”
“好威猛啊,稻子哥!”
“这野猪撞一下可有得受了!”
“是啊,别把脑子撞傻了啊野猪!”
“你说脑子傻了的野猪味道会不会变坏?”多吃提出了一个实际性的难题。
却无人搭理他,仍就场面讨论。
四角的小伙子也拿上了鼓槌重重的锤在鼓面上,声声沉重,在助威呐喊,也在催促这野猪赶紧起身继续游斗。
村民们也在起哄:“快起来啊野猪王!”
“野猪王跑起来,不然就要挨刀了!”
根本不在意它是不是听得懂人言。
野猪这一下撞实了极为难受,足足缓了刻钟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头甩了甩却是不看多稻和鼎了,转而看向了围墙。
原地蓄力了一会儿,它又故技重施狠狠地撞向了围墙,扬起的烟尘和刚才差不多,声音却是短促了许多,木墙确实摇动了一些,却于事无补:这木墙足有两米多厚,用的均是木质匝实的木头,用榫卯结构连接而成,极能吃力,整个墙体只怕也不必冀州鼎轻,外侧还有支撑的柱子,岂是那么容易撞倒的?这野猪却是又自讨苦吃了。
“嗨呀,这野猪也太笨了!”
“就是,死撞哪成啊,你跳啊!”
这却也是在说玩笑话,野猪千斤之躯,跳起来尚不能和冀州鼎比高,又如何越得过和它差不多高的围墙呢?
野猪又是原地躺了刻钟有余,才站起身来,这回却不再逞勇斗狠了,缓缓地走到一颗较为高大的树下乘凉。
树荫不能把野猪全身都遮蔽,但这野猪也算有点脑子,把身子蜷起来就把大半身躯都藏在阴影里了,就这样躲在树下不肯再动,仿佛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仍有外界怎么叫嚣,鼓声如何急促,也不为所动,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