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河走出东来顺，把嘈杂的声音留在背后，这才打给周月。
“喂，下班了吗？”常河瞧见远方天色白与黑交织在一起，混沌未明，正如他眼下的心情。
“啊，刚下。看到你短信了。不必担心我，培训老师今晚请我们吃西餐！”周月那边似乎很吵，男男女女的声音闯入他俩的私话空间。
“你那儿很热闹，都谁在？”常河停顿了一久，等到手机那边稍微安静些，才又开口。
“就我们这次培训的八个新人，哦，对，老师说还有个新同事一会儿到。”
“挺好。嗯。。。过几天趴体，想好请谁了么？”常河迟疑中问出口。
“我的朋友你都知道啊，再叫上关欣。对，还有孙骞，上次课后我已经邀请他了。你是跟朋友们说了吗？”
“对。刚碰到孙骞了，他提起的。。。”
“哦，我就是想感谢他高尔夫考试帮我，还有。。。反正，人多热闹，对吧？”
“吴珊也来。”
“谁？”周月不记得这个名字。
“我教的那个女孩，帮我跟王向东牵线的。”
哦，周月听常河说起过，当时就觉得这女孩挺热心的，不过临近艺考，小姑娘应该很忙吧。
“她家里同意吗？”
常河被问住了，实际上他还没跟吴珊提过。
“有啥不同意的！我认识她妈妈，而且王向东也带他妹来。”常河语气别扭。
周月了解常河，他这是心里有事不舒服，脾气上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老白和尚海呢？还跟他们一起么？”周月缓下声问。
“没事。刚上菜，他们都在吃饭呢。”常河调整呼吸，皱眉责怪自己，又犯老毛病。
“又刷墙又工作忙到现在累坏了吧，好心疼啊。我这就去向老师告辞，回来陪你！”
周月温柔安抚，突然不想吃西餐，也不想跟新同事们拉近感情了，只想立刻见到他！
常河一颗东奔西突，压抑又烦乱的心，顷刻被她一抹清风抚平了。
“乱说，老师请客，你乖乖去。我没事，这边也开吃了。你结束了发短信给我，我去接你。”常河重新收拾心情，恢复平常态度。
手机那边周月叮嘱他少饮酒，末了撒娇两句，常河心里熨帖多了，道声再见，结束通话。
转身打算回去，想了想，还是再次拨通了手机。
“常河哥！”
“额，你，吃过晚饭了？”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嗯。。。刚才我跟王南打电话呢。”其实吴珊挂了王南的电话，正犹豫要不要打给常河，就看到来电显示是他的手机号。
常河听到王南的名字，沉默了。照王向东的说法，他们两家一起聚餐，王南一定也去了。
“常河哥？那个。。。其实。。。王南告诉我。。。”吴珊也不知道怎么说好，磕磕巴巴。
“。。。告诉你什么？”常河声线变得僵硬。
“她，她就是说，你和向东哥。。。”吴珊艰难地蹦出几个字，话没说完就被常河粗暴打断。
“你知道了。”
“我。。。是，王南跟我说了。”吴珊声气虚弱，好像犯了大错。
“常河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之前不知情的，不然我不会。。。”
“我知道，不用在意。”常河再次打断，不过已换上平日友善的大哥哥语气。
“我打给你，是邀请你参加我和周月的乔迁趴体，就在平安夜。东哥他们也去，你就当大考前的放松吧。”
“我去，我一定去！”不知为何，吴珊这刻鼻子泛酸，嗓音也有些哽咽。
“先问过阿姨，她同意了，把王南也请来。”
“好，我知道了。不过，就算我妈不同意我也会去！”虽然会见到他的正牌女友，可是只要他邀请，她就一定去。
结束通话，常河不给自己收拾情绪的时间，径直回到朋友中去。
周月挂了电话还有些担心。常河情绪明显不对，可又不肯告诉自己，这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周月性情温和，可能是家庭环境的影响，父母都是公务员，家中气氛总是严肃中带有温情，吵架都很少发生，更别提剑拔弩张的时候。
但温和的另一面，是压抑和墨守成规。
她心思玲珑、善解人意，但也希望某个时刻可以无视周遭看法，酣畅淋漓地释放情绪。头脑里不再有条条框框的约束，自在且自我。就像常河。
她爱常河，包括他直来直去的脾气。
他不必在她的面前欲言又止，他可以在她面前做自己，无论是幼稚还是放肆。
周月有时觉得这是一种补偿心理，她做不到放飞自我，就希望常河在她身边不必压抑。
在她看来，这是一种信任的交付，代表亲密的程度。
当然，相对应的，她也愿意摘掉自己乖乖女的标签，让他看到自己内心深处藏匿的叛逆因子。那些时不时跃跃欲试，想要跳出既定生活规划，挑战自我和具有野心的一面。
这是他俩的默契，任何时候，她不希望改变这点。
周月靠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皱眉思索，就看到丁浩从一旁的男士洗手间出来，也看到了她。
“不过去吗？Walter叫来的新同事也到了。”丁浩在擦身而过的那一秒，还是决定张口。
“哦，好，走吧。”周月没想过他会主动说话，吃了一惊。
长条餐桌安置在西餐厅最僻静的一角，还未走近就听到一桌人相互攀谈、热情笑闹。
两人到餐桌旁，周月选了个靠近里间桌角的位子，丁浩先一步上前拉开椅子，招手待周月入座后，自己顺势坐在她左边，一派绅士之风。
其实两人从未正经交谈过，可刚刚这番举动落在别人眼里，倒显得他们很熟的样子。
周月觉得这个丁浩也许并非如张桐所说情商低下。一个人如果真的不懂人情世故，那应该想不到去做这些绅士功夫吧。
张桐这个心地敞亮的大男孩，也许，并没有那么了解自己的好哥们。
待两人坐好，方特带头举杯，祝贺大家入职普瑞，表示期待以后能在项目上跟大家合作。
一番客套话开场，即刻换上朋友聚会中常见的自然轻松谈吐，在这种人多的场合，方特表现得游刃有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