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醉风楼坐落于繁华的城北,作为雍县首屈一指的青楼,它足足有四层,高度也比附近的楼高一个头。由于现在不过下午时分,明月醉风楼还没到正式营业时间,楼内并没有几个人,只有几个小厮打扫着卫生,甚至连李义诺他们进来时都没人招呼。
苏三郎忙走上前拉住一个小厮道:“老鸨呢?叫她出来...”
小厮见他们几人衣着不凡,便丢下扫把应道:“客人且等等,我这就去叫袄姨来。”
苏三郎挥手示意他快去,又拉过几张凳子招呼李义诺和夏八郎坐下。
李义诺还是第一次来青楼,他打量着周围发现这一楼大厅和酒楼相似,都摆满了桌椅,只是多了一个小舞台,并且装饰很是富丽堂皇。
小一会,楼上下来个风韵犹存的娘子,看见李义诺众人后,一脸喜色,边热情道:“哎哟...几位客人来真巧了,正好是今天的第一波客人,妾身必须给你们一个优惠!”这老鸨是个会做生意的,本来是李义诺他们来早了,该尴尬才是,被她这么一说,如果李义诺他们真是来这的客户说不定会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苏三郎迎了几步,对老鸨道:“袄二娘子,这位是镇守司李计事,这位是苑前镇夏八郎,来找珊瑚小娘子问问他家失踪大郎的事。”
老鸨袄二娘子打量着李义诺几人,眼光还在李义诺身上停留了下,笑道:“我还以为姑娘们今天能接几位上好恩客呢,却是可惜了...”说着还勾了李义诺一眼,又交待小厮送来茶水,招呼众人饮茶后,道:“几位客人稍待,珊瑚儿还没起来呢,我这就去叫她。”这才告罪上楼去寻人。
旁边的苏三郎眼睛似乎黏在风韵犹存袄二娘子上,目光直送到她消失在楼上才回头道:“这袄二娘子也是当年的明月醉风楼的花魁,年纪大了之后就转成老鸨了,接人待物很是热情...”看来这苏三郎也算熟客了。
李义诺也觉得这老鸨果然是上好的生意人,待物接人很是厉害,连他这样准备上门找麻烦的也能招呼的妥妥当当,一点不给颜色。
小一会,老鸨袄二娘子带着个芳华姑娘下来,刚对众人介绍道:“这就是珊瑚...珊瑚,和...”
袄二娘子话未说完旁边的夏八郎却起身冲了过来,边对珊瑚怒喝道:“是不是你害死我儿子的?!是不是?!”
苏三郎忙拉住他,边喊:“冷静、冷静...”
袄二娘子也挡在珊瑚身前道:“夏郎可不要血口污人,珊瑚不过见了你家大朗几面,怎么可能去害他!”
珊瑚被夏八郎一脸凶相吓得俏脸发白,躲在袄二娘子身后忙道:“夏郎君,大朗只不过和妾身见了三面而已,我们并无冲突,反而相谈甚欢,妾身怎可能谋害于他!”
听了袄二娘子的话,理智告诉夏八郎珊瑚不大可能谋害儿子,但儿子死了,他的怒火需要人来平息,而且儿子的死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夏八郎边奋力挣脱苏三郎的拉扯,边怒道:“我儿老实本分,来县城也只是去书院读书备考,定是你这贱人蛊惑我儿,害得我儿没了,今日就要你偿命。”
李义诺也拉住夏八郎道:“夏郎冷静,这事应该和珊瑚姑娘无关,令郎不可能化作鬼物了还惦念着一个害他的人,即便那人美若天仙。”
可能是李义诺分析到点子上了,夏八郎停了下来,但依然很声道:“这个贱人肯定脱不开关系....”
苏三郎也道:“夏郎给珊瑚姑娘一个辨白的机会,让珊瑚姑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珊瑚眼含泪水,委屈道:“我怎知怎个回事,二娘把我叫下来就喊打喊杀的,可我只和大郎有几面之缘,且只是和众人谈书抚琴时才见的面,并无其他纠葛。”珊瑚这个花魁不是什么人都能一亲芳泽的,一般是她邀请一些恩客一起谈诗论词,俗称“打围”,此时她的身份只是陪聊而已,只有让她心动的人(有才或有财)才会有机会成为入幕之宾。听珊瑚的意思夏大朗并不符合她有才或有财的入幕标准,以至于一亲芳泽的机会也没,那么就珊瑚就更不可能与夏大朗起龃龉。
李义诺听到这,便道:“那你可知他和什么人起过冲突?”
珊瑚摇头道:“不曾注意,大家言笑晏晏,好似无甚龃龉。”为了保持风度,那些文人骚客怎么会在珊瑚面前直接起冲突,当然也跟珊瑚刚出阁有关,年轻的她还没精通察颜阅色这个技能。
倒是旁边的袄二娘子接话道:“我有回见到夏大朗在门口和谯家三郎在争吵什么,但见我来了就停了下来。”
“谯家三郎?做什么的?”好不容易有些线索,李义诺来了兴趣。
苏三郎解释道:“谯家是我们曲仁世家之一,县里的谯家是支脉之一,谯家三郎是雍县谯家家主的三公子,现在应该在灵溪书院读书。”
李义诺道:“可算有些线索了,三郎拿我的帖子去谯家请谯三郎来这相会。”
苏三郎应是,出门而去。
李义诺又道:“珊瑚小娘子,夏大郎死后化作鬼物留下的执念就是见你一面...”说着他取出一个黑石瓶子,打开瓶塞,但见一道黑雾飘出瓶子,绕着珊瑚旋转了三周,便化作了一声叹息消失而去。
珊瑚小娘子似乎看到了什么幻象,她呆立了一会,突然泪涌满面,喃喃道:“大朗...大朗...我辜负了你...”便抱着旁边的袄二娘子大哭了起来。
袄二娘子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这就是命,这就是命...”第二句的“这就是命”尤其萧索,她虽然是在安慰珊瑚,但目光却空洞异常,落点似乎在遥远的过去。
一个或者二个青楼女子的无奈尽在这四个字中。
李义诺见她们二人这般低沉,不好打扰,便对夏八郎低语道:“你我在这静候三郎消息吧。”
过了会儿,袄二娘子和珊瑚心情终于平稳了,对李义诺二人告罪一声,又道:“两位郎君稍坐,我和珊瑚去整理妆容,待那谯三郎来了便与他对质。”便上楼而去。
又过了会,苏三郎终于回来了,他气喘吁吁边擦汗边道:“郎君,那谯三郎被他父亲禁足在家了,话递不进去。我转头对门子说郎君准备拜访谯家家主。”苏三郎是个伶俐人,知道李义诺很关心这个案子,这事他办的很妥帖。
李义诺道:“辛苦三郎了,正好上门一问,约的是什么时候?”又把桌上的茶水递给他。
苏三郎喝了口茶缓了下,道:“明日下午。”
李义诺转头道:“夏郎,明日和我一起去谯府问问?”
夏八郎当然点头,即便知道谯家不好惹,但他依然想去问问。见无法请来谯三郎,众人和袄二娘子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