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听从了宋玉琴的安排,专心致志的帮助宋玉琴经营酒馆的生意,宋玉琴的精明能干加上爷爷的干脆利索,酒馆的生意在半个月之内很快火热起来,看到这一切崭新的变化,爷爷感到内心深处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喜悦,从前给别人当管家,过着是一种饭来张口的生活,对于劳动收获的享受却从来没有过,现在,当他成天在酒馆的客人面前穿梭往来,递茶送饭满脸微笑着辛苦一天,心里却非常甜蜜,能为别人服务,靠艰辛劳动有所受获成为爷爷心头最大的快乐。
宋玉琴的脸上很明显的流露出一种满足,微笑中绽放着喜悦的花朵,她同爷爷一样,也沉醉于这样全新的生活中,特别让她感到高兴的是,爷爷半个月来,从来没有向她提过为奶奶报仇的事,她并不反对爷爷为奶奶报仇,但是她担心爷爷在报仇过程中会离她而去,这是她最不原意看到的结局。因为,自从和爷爷相识以来,她对爷爷的爱是那么炙热,她依靠在爷爷的怀中的感觉是那么坚实。可爷爷目光中流露出的复仇的火焰又让她异常担心,她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潜藏着恐惧。
爷爷很快熟悉了酒馆的一切事务,并且渐渐地乐于应付这里喝酒吃饭的客人,在这些客人中,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有吃政府薪金的小官吏,有地痞流氓,有士兵警察,更多的则是一些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有几个是这儿的常客,不时到酒馆喝酒,时间常了,爷爷和他们都成熟人了。
这天,中午时分,在警察局供职的家门兄弟刘金轮带着一个人来到酒馆,来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目光炯炯,眉目之间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带着微笑的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爷爷见状,连忙迎上去,这是他约刘金轮来商议一件事的,自从爷爷到了宋玉琴这家酒馆之后,爷爷一直与刘金轮保持着密切联系,他希望在为奶奶报仇这件事上,刘金轮能站在他一边,在警察局里帮他干完这事,因为他清楚地认识到,杀害奶奶的土匪与县城的各派势力交织在一起,若不小心处理,自己也会成为他们残害的对象。
爷爷说,金轮,你来了。
刘金轮嘴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爷爷。自己则伸手指着身旁的桌,满脸尊敬的的对身旁的人说,请坐这里,等那个人坐下,他才转过脸对爷爷说,五哥你也坐下。
爷爷应声坐在了刘金轮的旁边。
刘金轮说,五哥,这就是你要见的刘队长。
刘队长,刘国璋,爷爷脑子里很快掠过这个名字,几天以来,他曾托刘金轮帮自己介绍认识刘国璋。爷爷第一次从徐青山的口中知道刘国璋这个名字,就有一种非常直接的感觉,刘国璋一定是一位正直的军人,连徐青山一伙都对他胆怯几分。而现在,当刘国璋坐在他眼前时,爷爷感到这个人比他想的还高大伟岸。
爷爷忙对刘国璋说,刘对长,早闻大名,今天相识,非常高兴。
刘国璋微微地点了点头,说,彼此彼此。
刘金轮说,刘队长,我五哥早就想认识你,托我帮他介绍,你今天能来,我五哥非常高兴,也算你给老弟的一个面子。
刘国璋说刘老弟不要抬举我了,你我名字前面都有一个刘字,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人了呢!今日承蒙两位错爱,实在不好意思。
爷爷说,刘队长不要谦虚了,早就听说刘队长敢于主持正义,今日能坐在一起,实乃三生有幸。
刘国璋没有争辩,三人便谈了些别的事情,不一会,宋玉琴已按照爷爷的吩咐,亲自将准备好的酒菜端上来放在桌子上,爷爷摆好酒杯拿起酒壶,往杯子里盛满酒,然后端起来对着刘国璋说,刘队长,我敬你一杯,刘金轮也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说,刘队长,喝了这一杯,刘国璋也不推辞,脖子一扬,便将这杯酒痛痛快快地饮了下去,爷爷复又盛满一杯,三人又一齐喝下去,这样连喝三杯之后,才拿起筷子吃菜。
爷爷说,刘队长,我找你有事。
刘国璋说,啥事?
爷爷便将那夜他在校场听到的一切告诉给刘国璋,并添枝加叶的说徐青山准备收集有关证据,置你刘队长于死地,爷爷的目的很明确,他已经判断出刘国璋的能力非同小可,爷爷想利用他来打击徐青山一伙,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少一些敌对因素,刘国璋始终从容不迫得听着爷爷的陈述,连一个问题也没有,似乎爷爷工诉他的一切情况,他好像已经预料到一样,这让爷爷心里暗暗一惊。等爷爷说完一切,刘国璋微微一笑,这种大度的微笑凝聚了一种超越所有困难的自信与毅力。
爷爷说,听说刘队长是个好人,我当时就想把这个情况告诉你,去保安大队找你,门卫却不让我进去。爷爷在为他说话的真实性辩护。
刘国璋说,喝酒,今天第一次到这个酒馆喝酒,酒这么有劲,今后我要常常来。
刘国璋把话题引到另外的事情上,爷爷不解其意,拿起酒壶往刘国璋的杯里倒酒,被刘金轮一伸手抓住酒壶停在半空中,刘金轮说,刘对长,喝酒可以,可不能喝醉。
刘国璋一怔,忙正色说,醉不了,我还没有醉过呢!倒酒。
刘金轮听完,手一松,爷爷又为刘国璋盛了满满一杯。
爷爷说,刘队长,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刘国璋说,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爷爷说,这条街上的人,有谁不说你是个好人,我不给你说,倘若遭了狗日的暗算,那才叫良心不安呢。
刘金轮说,警察局方面也早已知道这些情况,刘队长,我五哥讲的句句属实,保安大队司令徐彪早与土匪王世雄暗暗勾结一起,他们无恶不做。刚才说的盗墓一事,他们已经干过好几起了;我听说徐彪所以如此胆大,因为县参议员师正昌是他的亲舅舅,而师正昌的岳父是省城一个啥署长,权力挺大的,看来徐彪对你现在是恨之如骨了,刘队长,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啊,你还是趁早有所准备。
刘国璋淡淡一笑,嘴角挂着一种超人的镇定与自信,他说,富贵在天,生死由命,我刘国璋活就要活出个人样来,对于死却没有想过,这样的神态加上这样的铮铮语言,刘国璋在爷爷眼里大放光彩。爷爷不由得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刘国璋坚毅的面孔和从容的神情,如同一尊雕塑端坐在爷爷眼前。
刘金轮说,真是君子风度,刘队长不愧是为民做主,光明磊落的人中豪杰,真乃我辈的楷模。
刘国璋说,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可受之有愧。
爷爷说,听徐青山说,刘队长是个共产党,是不是真的?
爷爷这么随意的一问,顿时感到酒馆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难堪,虽然刘国璋和刘金轮的脸上仍然挂着轻松的微笑,但两个人的目光极细微的发生了变化,刘国璋的目光深沉而警惕,刘金轮的目光却多了一份怀疑而探究,仅仅一会难堪,被刘国璋的一句话打破。他说,共产党也好,国民党也好,谁对不起人民,我就对不起它,刘金轮随着连声说,那是,那是,爷爷也随声附和说刘队长你讲的好。
刘金轮说,刘队长,听说西安城的共产党势力活动极为活跃,是不是真的?
刘国璋说,我在省城一直从事军务工作,为党国竭力尽瘁,对于共产党的事只是有耳闻,却无目睹,因此很难对你说清楚。日本鬼子在东北打得很紧,省城全是呼吁抗日的声音,共产党在这个时候频频活动,强烈呼吁抗日,也不失是一件顺应民心的事情。
刘金轮说,抗日不抗日,应该由南京来决定吧!
刘国璋说,抗日是整个中华民族的事情啊!
刘金轮没有继续往下说,嘿嘿地干笑两声,嘴里说,说得是,说得是,他的脸上浮上一种并不服气的神态。
对于两个官场上所说的话,爷爷听得是懂非懂,他是一向感情用事的人,只知道依靠自己的感情与性格来选择自己的道路,而国家民族的事情他想都未曾想过,因此,他除了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对情绪外,剩下的认识就是这个世界没有几个是好人,他凭着自己的感觉判断出今天坐在他眼前的保安队队长刘国璋就是这几个好人中的一个。
爷爷说,你们说的我听不懂,今天请刘队长来,实在有一件事,就是请你能把王世雄这帮土匪给收拾了,坐在旁边的刘金轮也点头说是,爷爷继续说,不瞒刘队长说,我与这帮土匪有杀妻仇。我知道凭我自己的力量,很难将这帮土匪收拾干净,所以想请刘队长助力。
刘国璋说,铲除土匪势力,是保安队的职责,不用你说,我们都会有所行动。爷爷说,那太感谢你们了。
刘国璋说,你肩上的蝎子是干啥的?我早听说县城有个蝎子王,除暴安良,报打不平,想必就是你了,蝎子如此之大,人又如此英雄,蝎子王这个称号非你莫属啊!说罢爽朗的笑起来,笑完又说,这蝎子是你养的?爷爷说,不是。便将那天夜里在破庙里的事讲给刘国璋,刘国璋听后连声说这是爷爷的奇遇。
这是爷爷感到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一天,刘国璋身为官场中人,对他这么一位布衣农民是那么和蔼亲切,丝毫没有鄙视的神态和目光,当他看到那目光时,心里如同阳光照射一样温暖,他感到了刘国璋的高大伟岸,感到了他的胸怀像大海一阳豪迈开阔。当刘国璋站起身子,微笑着告诉爷爷要走时,爷爷心里竟涌起一股不舍得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