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年后,龙虎镖局后院。
“嘿!哈!”李惠萍连声娇喝,先自上而下一鞭,又连向前踏数步,抽回鞭子,自左而右再横扫一鞭,两下鞭子速度都是极快,接连打出“噼啪”风响。
这两鞭都是打向一个人影。
这人影正是任九东,任九东此时坐着轮椅,按理说应该行动不便,躲闪不开的,可他却偏偏没有被长鞭抽打到。
自上而下那一鞭,他嘻嘻一笑,急拨椅轮,轮椅倒行,长鞭便在离轮椅五六尺的地方打下了,未碰到任九东分毫。
自左而右一鞭,他身体左倾,重心压在轮椅左侧,轮椅右侧翘起,“嘭”的一声,长鞭击在轮椅的右轮上。
不待李惠萍再回抽鞭子,任九东左手快速拨动左轮,轮椅绕着右轮打个圈,一下就把长鞭绞在轮椅的轮子间。
任九东控制轮椅拨动这几下说着简单,实际其中需要的力度与巧劲的掌控,无不艰难至极,若非是任九东这般有无比大力、又反应迅捷的,常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长鞭绞在两个轮子间,李惠萍尝试去拉,拉了一下,拉不动,脸颊一鼓,一跺脚,一甩手,就将长鞭掷在地上。
“说好了你不抓鞭子的。”李惠萍很不满地叫道。
原来这些时间以来,张境成天与郑萼秦娟二女腻在一起,任九东不好去打扰,自玄化道人处得到吸灵丹,服用后,每日将体内金光,逐渐吸附在一处,虽没有能达到取出凝练人灵丹的地步,只是有一团金光松散的拢在丹田之中,但也将体内金光吸附了大半,完全将之拔除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再加上托吴医师的润脉散之功,跌撞内伤也逐日康复。现在已可以逐渐自行吸纳天地灵气,而不需要张境输送了。如今的任九东可以说已经重新有了自给自足的能力。
独自一人练功看书之余,便常常一个人散心。
一日,任九东拨动着李老爷子馈赠的精钢轮椅,在镖局内院转悠,却碰到李惠萍在练功。
李惠萍练的鞭法是神鞭无敌魏文清所传授,魏文清是一位女侠,不想和镖局内的男性镖师多打交道,不愿在镖师们出入的演武厅露面,便在后院选了一处僻静场所,在此教了李惠萍三年鞭法,后来鞭法学完,李惠萍也习惯了在此处练功。
鞭法从表面看,重点在于手腕,但鞭法要发挥威力,往往需要大力抽拉,实际重点便在于腰间发力,带动身体,身体转动,带动手臂,手臂拉伸,带动手腕。
而女子力气普遍较男子小,练功时更须全身发力,李惠萍习练草蛇十八鞭,该鞭法为女子所创,专精柔韧,腰身转动如同蛇舞,配以鞭法套路的踏步,发鞭收鞭、闪转腾挪间,虽说是在练鞭,却更像是在跳舞。
且李惠萍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女大十八变的时候,全身上下逐渐有初长成的韵味。
任九东看得赏心悦目,竟哈哈笑着鼓起掌来。
自那日第一次见面,便被任九东欺辱之后,李惠萍当时虽被哄的气消,但事后回想,还是觉得羞恼,便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去搭理任九东的,平时用餐出门之类的,远远看到任九东在的话,便会早早躲开。
可这任九东恬不知耻,竟在李惠萍练功的时候跑出来看,仿佛在看什么杂技表演似的,还笑着鼓掌,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欺负李惠萍的事,着实惹得李惠萍又气恼又羞愤。
于是乎,李惠萍当场发飙,趁任九东鼓掌,双手离开椅轮之际,顺着自己前面的招式,猛地纵跃,凌空旋转一圈,带动手中长鞭,照着任九东脑袋打去,却不料任九东不慌不忙,鼓掌的双手往头顶移了数分,像拍蚊子一般,“啪”的一下,就来了一记空手接长鞭,紧紧将长鞭夹在两掌之间,脸上仍是带着一副令人讨厌的笑脸。
正巧任九东无聊至极,也有些想练练自己对精钢轮椅的控制,隐隐还带有些想逗李惠萍的想法,任九东便开口提出要给李惠萍当陪练。
李惠萍听任九东说他只会躲闪,不会还手,心想任九东坐着轮椅,行动不便,自己耍长鞭,非要抽得这讨厌的家伙跪地求饶不可,便欣喜的答应了。
一开始耍练起来,任九东着实吃了不小苦头,李惠萍鞭子耍的极快,因为任九东不还手,不用担心任九东回手反击之下,李惠萍便只一心快攻,劈头盖脸一顿乱抽,任九东轮椅使唤不灵,总是被打到那么一下两下,虽对于任九东来说不算大伤,但也总能疼的他龇牙咧嘴。
可后来任九东对轮椅的控制越来越得心应手,不用灵力的状态下,单纯的身体敏捷度与敏感度也逐日增强,被打的情况也越来越少,实在躲不开要被打中的时候,任九东便会用手抓住。
要知道任九东托昔年神秘的大米粒之福,肉体力量之强,运足气力之下,可说是力逾千斤,已完全不是常人能匹敌的力量。虽说受经脉崩断所累,如今双臂力气不足昔日十之二三,但仅是这十之二三,也远胜常人。
李惠萍哪里拉得过任九东,每每都被气得眼圈通红,任九东怕李惠萍要哭,就和她约定了自己不抓鞭子。但话是这么说,任九东却总是食言,总是以各种理由耍赖,变着法子抓鞭子。
好在李惠萍虽然看着刁蛮,但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口头上生气,倒没有真的和任九东计较过。
任九东与李惠萍陪练也受益匪浅,没有动用过灵力,单凭身体的力量,急速拨动椅轮,锻炼自己肉体对力道的细微控制力,又通过躲闪细长迅疾的软鞭,增强了自己的观察力与敏捷程度,实际看来,任九东也算是在练一门只适合自己的独门武功了,任九东命名其为“轮椅腾挪术”。
半年间,二人常常在这里相互切磋,二人武功都有所长进。
“我没抓呀,”此时,任九东表情很无辜地抬起空空如也的双手,却见李惠萍把脸别过去不看自己,又故作意外地道,“哎呀,我轮椅的轮子好像压到什么了。”
偷眼去瞧李惠萍,见李惠萍仍不看他,任九东又道:“哎,这不是你的鞭子吗,你怎么用鞭子捆我的椅轮啊,这是你新创的招式吗?这招叫什么,草蛇缠树吗?”
李惠萍“哼”了一声,仍是不理任九东。
任九东倒不在意,嘴上说道:“耍了大半天,我也有点累了,我要喝口水。”边说着,边拨动轮椅,似乎不经意间把李惠萍的长鞭从轮椅的椅轮间解放了出来。
李惠萍一直偷偷注意着任九东的动作,见任九东移动轮椅,便迅速下蹲,拾起长鞭,手腕疾抖,一招草蛇吐信,长鞭向任九东左肩抽去。
见李惠萍嘴角带有一丝得计的笑容,任九东便没有躲闪,也没有去抓长鞭。
眼见这记十成力道的长鞭要抽在任九东身上,任九东却没有任何动作,李惠萍脸上笑容早不复存在,神情稍显惊慌,下意识往后扽了一下鞭子,但长鞭还是打到了任九东。
“啪”的一声轻响,鞭子打到了任九东左臂上。
“哎呦,痛死我了!”任九东捂着左臂大叫。
“你怎么不躲啊!”李惠萍丢了鞭子,三两步跑到任九东身前。
俯身抓着任九东左前臂,撸起任九东袖子。
“诶?”李惠萍在任九东手臂上连一丝伤痕都没看到。
李惠萍毕竟只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女,功夫练得再熟,力气与内功火候都不成熟,且不说当时还往后扽鞭子收了力道,哪怕她使了十二分力气,或许打在常人身上会皮开肉绽,打出些皮肉伤来,但打在骨皮坚韧的任九东身上,也不过就是有些疼痛罢了,连皮肉伤都打不出的。
任九东哈哈大笑,心头颇暖,摸了摸李惠萍头顶,道:“以后与人对敌可不能这样掉以轻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