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笙终究没能挑上心仪的拜师礼,最后亲手执笔画了副墨莲图。
这日,苏予笙抱着熟悉起来的橘猫仔在中院凉亭里赏荷。
初夏的季节,荷塘里只有些花苞,一眼望去尽是绿色。
“蜉蜓未知荷出早,花欲绽兮不见君。”
“哈哈哈,三小姐是在等老夫吗?”
略带沧桑感的磁性男音从身后传来,只听声音,只会觉得是个不惑(四十)之年的大叔。
苏予笙看着走近凉亭的不惑大叔,有些意外。
他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却满头发白,留着白胡子,有些仙风道骨。
偏偏他手里还有一柄雪白拂尘。
“见过傅前辈。”
苏父与苏予笙介绍过这位傅前辈。
五十出头,精通琴棋书画四艺,而立(三十)之年以一曲《宫商引》闻名种花大陆,被誉为“琴圣道人”。
傅前辈本命傅弦子,生长于道观之中,后因道观被灭门所以云游八方,偶然结识赶考的苏父,引为好友。
“你方才那一联句,似是据典而出,蜉蜓盛夏而生,最喜荷花,这才初夏,你却吟蜉蜓不知荷花生的早,没有出现,而荷花亦因蜉蝣未出而没有绽放……”
苏予笙:“……”
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她吟咏而出的时候真没想那么多。
“晚辈曾在古书读到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是以看到这里荷花含苞待放的样子,一时有感罢了。”
傅弦子笑眯眯地盯着苏予笙看,满意地点点头。
“有灵气,不错。徒弟,随师傅一起去品鉴品鉴《墨荷图》?”
苏予笙顺势而为,挽上傅弦子的胳膊,往中院西厢房去。
傅弦子在京都并无旁的住处,既是要当苏予笙的四艺师傅,苏府便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
“上弦居,这名字取得不错,就是这狂草有些偏行书了,还要再练些疯的气势。‘上善若水出世道,厚德载物绕梁音’,对的倒是工整,看得过去吧……”
初次见面,傅弦子尽可能忍住了自己想吐糟的欲望。
苏予笙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说来惭愧,这些都是爹爹准备给师傅的。”
傅弦子意外地看了苏予笙一眼,笑了笑。
他原以为是老朋友把自己的一些喜好告知于苏予笙,好让他这个师傅品评一番小徒弟的文采与书艺,没想到啊……
“小徒弟,既然要跟为师学四艺,也该叫为师看看你的底。”
傅弦子自己常常写狂草和行书,对于闺阁女子的簪花小楷也略有心得,总要看看苏予笙的水平,再拟订教学计划。
傅弦子实在不想教簪花小楷,但从老朋友那里听说,小徒弟的字一言难尽……
傅弦子心中既期望又怕绝望。
苏予笙点点头,推开了上弦居的房门。
进去之后,是个小厅,对门摆了一幅名家大作《小桥流水图》,左右题联也是耳熟能详的大家之作。
右拐便是休息区,中间摆了一道水墨屏风。左拐是间小茶室,正中央摆放了一套陶瓷茶具,贴墙摆放了两柄上等古琴以及两支白玉洞箫。文房四宝亦是备了两套,十分齐全。
傅弦子表示很满意。
苏予笙送给傅弦子的画作摆在小茶室的储物柜上,还未打开。
“既然是要学琴棋书画,便先从琴开始吧。”
司期和时叶小心地将两柄古琴搬出来摆在小厅布置好的两个桌案上。
傅弦子抬手,示意苏予笙随意拨弹。
原来的苏予笙也学过古琴,知道一些指法,只是后来总是魔音穿耳,逼得苏父和夫子放弃了教她古琴的心思。
苏予笙焚香净手,姿势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想着不能与原来出入太多,苏予笙用了两分心思,弹了极其简单的《沧海一笑》,这也是当初原来的苏予笙学过的曲子。
傅弦子对此不置可否,只一味笑着看苏予笙,从储物柜中取出棋盘来放置在清空的茶案上,将黑子推给了苏予笙。
一场棋局只下了三分钟便以傅弦子的大胜告终。
接着是书,苏予笙手执墨笔,写了还算工整的簪花小楷和十分随意的草书。
傅弦子依旧什么也没说,捋了捋胡子让时叶与司期打开了那幅墨荷图。
“力道控制地不匀,这边轻了,那边又重了……不过,这荷倒是有几分韵味,多加学习吧。从明日起,寅时末刻必须到上弦居来,若有不适也需得派你这两个小丫头过来知会一声,否则别怪为师罚你。”
“是,师傅!”
苏予笙虚心受教,心里欢喜极了。
这些都是她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学的,后来步入中学,母亲便停了她这些课,一心培养她成为苏氏继承人,学的都是什么管理学、经济学,除此之外就是交际舞、锻炼形体的体操以及防身术。
能有机会学习自己喜欢的,苏予笙格外珍惜。
而傅弦子,在见证了苏予笙四艺的基础后,松了口气。
老朋友一点也不了解他闺女,有天赋有灵气,还愿意学,日后必定大有成就!
晚上喝酒得说道说道他,耽误小徒弟这么多年,可惜了……
苏予笙不知傅弦子这些心思,她笑着拜别了他,领着司期和时叶回了语笙楼。
“仔仔呢?”
苏予笙从外面回语笙楼的时候,猫仔总会喵喵地跑出来迎接,这次却没见到人,苏予笙有些担心。
病了吗?
还是被欺负了?
孟执听到动静,从语笙楼外的院子里小跑出来,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
“小主子方才跑到了院子里耍,奴才一扭头就寻不着了……”
孟执自知犯了大错,不敢求饶,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只盼着能早些寻回猫仔,减轻过错。
适才,猫仔追着一只误飞入语笙楼的雀鸟到院子里,转眼被花儿迷了眼,折腾起花来。
孟执不远不近地跟在一旁,既不打扰猫仔的兴致,也不教它离了自己的视野。
哪知孟执打了个哈欠的功夫,猫仔就不见了影。
遍寻不着的孟执还想垂死挣扎去别的地方找找,没想到苏予笙就回来了。
苏予笙的眸子没了喜色,整个人开始散发出低沉的气息。
“时叶,你在院子里和孟执领人继续找,司期还有陈叶跟我去中院别的地方找找……速度快!”
苏予笙实在不敢想象,才断奶的奶猫会遇到多少危险。
京都有不少野猫,或是被抛弃或是伤残,家养的猫仔很难在它们爪子底下逃过去。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调皮的熊孩子和偷猫的猫贩子……
越想越心惊胆颤,苏予笙将思绪甩走,沉下心来分析猫仔可能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