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段性学情检测，俗称月考。
与字面上的意思不同，这是每二到四周就会举行一次的定期献祭仪式。
让本没有信仰的人都拥有了信仰，创造了一个本不存在的伪神，给了一个本不存在的方向。
但是这些都有代价。
有人要被献祭。
校园里的歧视链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
你可以尝试去研究它，但是最终会发现，它在把你的脑子绕晕之后又会回到原点。
自我歧视。
这也许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每个人都会被卷入这场由个人自导自演的游戏。
而且......
每个人都会是导演，他们的戏码会交替上演。
你会强制成为一个角色。
波的干涉。
他们是震源，你只能呆在那里成为一个点，被加强或是减弱，这听天由命。但你已经无法呆着你本来的位置上了。
说了这么多废话并不完全是为了替又没考好的夏小霞辩解。
“为什么我这题又错！啊啊啊！烦！”
巡的任务就是在考试结束之后听夏小霞抱怨这么两句。
夏小霞也算是牺牲者之一，抱怨两句是正常的，远远达不到怨天尤人的程度。
“为什么你平时也没那么拼命，成绩还是这么好啊？”
“运气吧，大概。”
“算了，我每次问你都这么说。”
所谓运气啊，它也可以是天命注定。
也许天命是存在的。
每个人都有天命，也许我们的人生早已注定。
这并不消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可以有效地提高人生利用率。
但是有些人，他们总是相信人与人之间有绝对的平等。
平等是对的，但是绝对的平等是不存在。
这是在偷换概念，这是在否定差异。
但是不可避免，总有人这么想，甚至还会付出行动。
......
考试期间，一切体育课都取消了。
所以TRI才可以让新兵在操场上练射击。
消音是必须的，免得给他们一个被指责的理由。
“第一轮，开枪。”
“换下一组。”
“今天怎么样？”
“烂得一如既往。”
“别要求太高。”
“他们是要上战场的。不是来过家家的。”
“第二轮开始。”
这样的对话应该还会持续很久。
今天是三月二十日。
周六，但是要补课。
照常上学。
大家也差不多习惯了学校里有一堆装甲车的日子了。
用餐时间分开，过度接触禁止。
忙于学习和考试的大部分学生几乎对此没什么感觉。
已经没人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操场上捡TRI没扫干净的弹壳了。
下午四点，考试已经全部结束。
还剩下一个半小时放学。
这个时候总是能在校园的草地旁看见巡的影子。
作为为数不多获准靠近TRI驻地的人员，这里算是巡的一个清静地。
A-6也每次都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和巡说几句话，聊两句天。
不光是城市里的巡逻队增加了，侦查打探也一直没停过，A-6现在太忙了。
或许来跟巡说说话能让他放松一下。
“把这个求导，然后把后半部分再求导，这个恒正，这里求个极限，整理一下，得证。”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讨论起巡的数学考试了。
“你其实是个天才吧。”
“可惜并不是。”
“才看了几眼就想出来了？”
看了大概二十秒。
“因为没有哪个式子是不停求导和求极限算不出来的。”
“这就是惯性操作而已。”
“但是高中不允许用求极限啊。”
“只要方向是对的，换条路一样能到。”
所用的方法跟巡几乎一摸一样。
不夸张，A-6可能真是个天才，毕竟他现在所训练的东西已经和这些题目没有任何关系了。
很难以想象这个世界还有人可以讨论题目讨论得这么高兴。
“璃，你怎么在这啊？为什么教这些人做题目？”
讨厌的声音来了。
怎么又是你？
A-6不知道巡到底有多想说这句话。
“你的......”
A-6本来想说是朋友，可是现在的他大概也可以察觉出巡的想法了。
“我还有事要做，先走了，你还有一份报告要领，请来这里。”
A-6似乎对讨厌男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这样的人很多，无论是谁都会在不了解这群人的情况下把他们当作尚未开化的野蛮人。
实际上TRI的再教育机构很完备，几乎所有干员都在那里受过教育。
他们学习爆破工程、弹药工程、机械工程、电学、光学......任何可以在战场上用上的东西。
就凭实际应用而言，远远不是学生能比的。
而且A-6还毕业于北半球最好的大学之一。
但是，偏见一直都在，连TRI的干员们自己都开始懒得为自己辩解了。
他们习惯了。
恍说得对，这就是真正可悲的地方。
他们习惯了不公，甚至连改变的想法都没有。
......
巡哪有什么报告要领，不过是A-6找的借口罢了。
那人是谁？
A-6还没问出口。
“那个家伙......”
“嗯？”
“算了，没什么。谢谢。”
“这没什么。”
没有继续追问，A-6真的要去做事了。
至于那个讨厌男，其实A-6也有点预感，那个家伙......
......
例行医学检测，这次是恍。
中度暴力倾向。
“测试结束。再回答几个问题你就可以走了。”
“EVMR综合症。外在表现就是暴力倾向。”
“平时是不是突然有某一瞬间想砸东西？”
“......”
“不用担心，这不是缺陷，这是天赋。”
“我们的脑袋里有一种东西名为极素，一种高效的神经递质，可以在一瞬间激发所有我们称之为愤怒的情绪。”
“大部分人的脑袋里的极素都是以极素块的形式存在。”
“不会分解，不会扩散，什么作用也没有。”
“大小有好几千纳米，在寸土寸金的脑袋里这算是一个庞然大物。”
“如果我们的脑袋里存在着这么大的一个结构却不发挥用处，这是不是说明我们还没进化完全。”
“而像你们这样的人，拥有主动扩散极素的能力，这样的人千里无一。”
“所以说，这是一种天赋。”
“......”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跟我鬼扯什么。但是刚才你说对了。”
“他本来就在我脑子里。”
“不是有一瞬间突然想砸东西，而是那一瞬间突然忍不住了。”
“......”
“哈哈哈。”
“疯子，适合作为朋友的一种人。”
“可惜我不会打架，不然也不会来这里当个医疗干员。”
“哦，纠正一下，我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为什么？”
“让我可以跟你们鬼扯，还有听你们鬼扯。”
“......”
“你不问问题了吗？”
“我已经问了不少了。”
“现在感觉如何？”
“我只希望我下个礼拜不用再被那个鬼机器照了。”
“这是为了你的精神安全，这没办法讨价还价。”
“所以这份报告会让我丢饭碗吗？”
正规军队里像恍这样的严重心理问题肯定已经被开除无数次了。
但是在TRI......
“并不会。”
“珍惜你的疯狂，这是人类伟大天性的仅存硕果。”
“还有你的长官，那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
从医务室里出来，刚好碰上正要回去的巡。
“来找他的吗？”
巡已经是默认的TRI人员了。
TRI的驻地在校园的角落里，这里增加了这么多临时建筑，连巡也觉得陌生。
但是，她认识恍。
“您好。”
“您受伤了吗？”
他刚从医务室出来。
“例行检查。没什么事。”
“噢，对了。”
恍罕见的叫住了她。
“什么事？”
“A-6他......”
“不，没什么。”
“嗯？”
“不是，我应该想到你知道的不会比我多一点。”
“您很相信他不是吗？您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命交到他手上了。”
“......”
“你见过那些旧官僚是怎么对我们的吗？”
“与其把命交给他们，不如交到这个虽然不知道名字但至少看上去靠谱的人手里。”
“我们没得选。”
“......”
喧哗声。
“出什么事了？”
好像有几个巡逻兵出动了。
没有警报，估计不是什么大事。
“保持专业，保持强势。”
有一个巡逻兵被石块砸伤了，小伤，但是这一下砸在了TRI紧绷的神经上。
A-6和恍也到了现场。
是学生。
为什么会是学生？
又是一个石块。
砸的不准，但是很明显是瞄准A-6的。
“哈？我们打生打死，他们就朝我们扔石头？”恍大声道。
“是朝我扔石头。”A-6说。
“这有什么区别？”
所以扔石头的人是谁呢？
是讨厌男。
这可真没能想到。
据说起因是为了保护本班被强行带入营地的同学与前来驱赶的TRI巡逻兵发生冲突。
那个所谓的本班同学当然指的是巡。
不难看出，与事实出入颇大，但是有些人爱听，有些人只愿意听这个。
说回现场。
恍是真的生气了。
不仅是对讨厌男，还有那个忘记反抗的自己。
他抡拳冲上去，然后被A-6拉住了。
“保持冷静。”
“所有人，保持冷静！”
老兵们反应过来开始维持秩序。
“叫你呢，把枪放下！”
“小屁孩而已，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还有实在憋不住气还想上去理论两句。
还是被老兵们拉住了。
“嘿，知道吗？”
一个老兵对讨厌男喊。
“我更想把你胖揍一顿，比他们还想。”
“但是我没有，因为你这小身板根本挨不了几下。”
“落到他们手里也一样，想死都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劝你赶紧想想清楚，我到底能拉住他们多久？”
“你们懂什么？低劣的外族人。”
被粗暴地打断了。
“你们不过是......”
“也许，也许。但是......”
“轮不到你说。”
后续就是讨厌男因与TRI部队发生冲突而被停学两周。
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轻了。
有鬼。
绝对有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