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早上六点整。
巡醒了。
顶着被黑眼圈盖过去的泪痕。
巡是高二学生，学校不算远，一点二公里，公交三站，地铁两站。
走进校门，除了多了几个警察外没什么变化。
巡的学生ID卡也埋在废墟底下了，她刚刚在门卫挂失了。
她走进教室。
“璃，昨天的事你听说了吗？”
一个短发的女生这么和巡搭话。
璃是巡的第一个名字，平常别人就是这么称呼她的。
巡迅速反应过来，应了一句。
“嗯……”
“你昨天也去了市中心对吧？”
“诶......”
“我说......”
那个女生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个男生打断了。
“幸好你走得快，听说没来得及出来的人全死在那里了。”
这句话瞬间刺痛了巡。
他们还都不知道......
TRI的保密工作倒是做得不错。
“璃，你没事吧？手上怎么有伤？”
巡皱起了眉头，这种语气让人没来由的有些厌烦。
出于礼貌，她同时把头侧过去一下下然后调整好表情再转回来。
大部分时候女孩子把头侧过去都是出于厌烦而不是害羞。
“我在跟璃讲话，麻烦你能不能懂点礼貌。”
那个短发女生也有点不满。
“我只是来关心她一下，不行吗？”
“哈？你......”
场面要收不住了。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跟夏小霞有点话要说，能给我们一点空间吗？”
巡摆出了第二得体的微笑，这个家伙破坏了自己的心情，用第一得体的微笑有点浪费。
“好......好的。”
男生闻言走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瞥两眼。
“璃的笑容果然是无敌的啊。”
“话说那家伙真的讨厌啊，你刚才肯定也生气了是吧。”
夏小霞算是巡的朋友，尽管巡性格淡淡的，喜怒都不形于色，她有时候还是能读懂巡的情感。
“那家伙无非就是觉得你好看而已，他根本不懂你到底好在哪里。”
和A-6在一起的时候，巡灰头土脸的，A-6也不会细看。
把脸擦干净之后，巡确实是那种会吸引异性的类型。
其实她淡淡的性格更受女孩子欢迎。
巡静静地听夏小霞发完火。不时点点头。
“昨天的事真的好可怕啊。”
“爆炸声好响，新闻也没怎么报道。”
“我们今天去点个蜡烛吧，去为死者做点什么。”
“好。”
“喏，液体创口贴。”
“我涂过了。”
“这个过会还要再涂一次的。”
“好。”
“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摔了一跤。”
这也不算是说谎。
他们来的还挺早的，教室里人不多，老师也还没来班上。
安安静静的感觉让巡有点犯困。
“你在发呆？”
“快要早读了啊。”
“说起来你今天黑眼圈好重啊。”
怕她发现，巡出言打断。
“快回去吧。要被骂了。”
“哦。”
下课再问吧，夏小霞这么想。
反正她一下课就忘了，巡这么想。
上课了，巡没睡着。
倒是夏小霞因为睡觉被老师骂了。
“啊，倒霉。”
一下课，夏小霞就过来抱怨。
她果然忘了。
上午的课过得很快，中间巡发了几次呆。
璃的发呆的样子也好美啊。肯定有人在心里这么想着。
“璃，来办公室一下。”班主任叫她。
巡平时表现不错，被叫去办公室也不会出什么事。
但目光追踪会动的物体是人的本能。
巡被叫了出去。
“别看了。继续上课。”
到底是什么事？巡反复盘算着这件事。
“你好。”
好熟悉的声音。
是甲先生。
“突然打扰，万分抱歉。我是负责处理业务的TRI安保人员，霍夫曼。”
“我之前一直负责璃小姐的业务，我们给您送来了安保协议的补充条款，但是具体安排需要您本人去确认一下。”
在确认过巡确实认识这个霍夫曼先生后，老师放下心来。
“璃，你一个人住，确实有必要签一个安保协议啊。”老师在一旁说道。“毕竟出了那种事。”
“那我午休请个假可以吗？”
“可以。”
“那，霍夫曼先生，你在这里坐一会吧，离午休还有一刻钟。”
“我没关系，我可以跟她说几句话吗？”
“好......”
他们走出了办公室。
“好消息。”
巡的眼中突然爆发出神采。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还有，很抱歉擅自打听了你的学校。”
“这点小事不要紧的。”
“你们做的真贴心啊，安保协议啊霍夫曼什么的。”
“只是出于保密目的而已。”
巡的嘴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A-6还活着。难得的好消息。
巡回去的时候嘴角上带着的笑意明显到把夏小霞吓了一跳。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夸张，巡平时只是得体的微笑而已，这种发自内心的笑意反倒不多见。
“璃，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
“没有啊。”
“上回你这么笑还是我去给你过生日的时候。”
巡的父母都不在她身边，巡也几乎没有过过生日，那天夏小霞突然给她去过了一次生日，巡确实被那件事感动到了。
“是吗？”
“嗯。”
“我午休要出去一趟。”
“干嘛去啊？”
“去签个安保协议之类的吧。”
“也是啊，最近不安定呢。”
此时笑得出来的巡并不是冷血无情，也并不是忘记了在那里惨死的无辜的人们。
她确实想找黑光报仇，但是她不想因此害死A-6，所以A-6冲上去的时候，巡拉住了他。
黑光死了，无辜者安息，至少在巡的心里安息了。但是此时再让她背上一条人命未免太残忍了。
十五分钟后，巡坐上了甲先生的车。
“失血超过百分之三十四，抢救的时候心脏停了四次，能救回来真是奇迹。”
“他运气不错，那一剑擦着胃过去了，有内出血但是对脏器没什么大影响。”
“......”
“带我去没事的吗？”
“算是回报吧，你这么配合，还不到处乱说，给我们省了不少事啊。这点后门还是可以开的。”
是错觉吗？总觉得街上的TRI的标志变多了。
TRI的专用医疗设施内。
“不好意思，你不能进到病房里面。”
“没关系的，这里就行。”
“好，我离开一会，你有五分钟。”
“您慢走。”
隔着门上嵌着的玻璃，巡看着那一张明明没见过却觉得有些熟悉的脸。
黑发，黑色瞳孔，亚洲人的面孔。
即便在昏迷中也还是显得那么冷淡，给人一种距离感，一种似有似无的威严。这也许就是他的性格，他保护别人的方式。
江城市，沿江防卫联盟总部大楼，主会场。
“综上所述，TRI也必须获得联盟的正当席位。”
“你们要钱这好办，但是让TRI来参与政治事务实在是......”
“那，你们有应对这种情况的装备和人员吗？”
“你们在贸易上连年与神圣帝国作对，他们巴不得你们无力回天呢。你们不会还真的对帝国的援助抱有希望吧。”
“你们的人员装备简陋，缺乏训练......”
“无意冒犯，你们和平太久了，牙齿早就退化了。”
“这一次是天雍，下一次会是谁，清州？还是江城？”
“没有TRI，你们能撑得了多久？会有多少平民因此而死？还请你们自己考量考量。”
全场沉默。
“闭席时间到了，请务必好好考虑。”
书记员还没宣布闭席，TRI的代表就自己站了起来，在武装人员护送下离开了。
“这都不是谈判了吧，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保持强势，不然我们的命只能被那帮人当枪使。”
“把他们逼急了怎么办？”
“他们不敢。”
“如果下午他们来问我们的武器装备和人员配置，这事就算是稳了。”
下午，果不其然。
“在三月十五日零点之前，TRI在沿江地区共部署了763名雇员。今天晚上零点之前，我们会增派至少2400名雇员，十天之内将共在此地区部署12400名武装人员和供他们使用的装备。”
“好，我们同意你们的条款，但是对你们的行为，我们有监督的权利和一票否决权。”
“这不行，防卫总长。仅昨天晚上六个小时，TRI就有死亡、失踪、重伤共118人，六分之一，巧合的是，我们的营房也是六人一组的。”
“他们几乎全都少了一个两个兄弟了，他们会把这笔账算在谁身上呢，难道不是把危险的地方都丢给TRI的你们吗？”
“如果你们依然坚持要干涉我们的行动，我认为哗变的可能性非常高。”
“你们可以监督，但我们必须有独立决策的权力。”
众人在会议室里吵个不停，但谁都能看得出，这些风光的高层人士根本拿这小小的TRI代表没有办法，那句话说对了，他们不敢，现在条件随便TRI开，他们除了唾沫横飞什么也做不了。
把一份预案的复印件还算有礼貌地放在各位议员面前之后，TRI的人就离开了。
“三号方案，人工永夜计划。”
至于投票。
“本来也没想让你们投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