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豪低头看一眼葫芦，灵光乍现，惊喜不已，那表情就仿佛在沙漠里徘徊了一整夜的迷路旅客陡然看见了绿洲。
“啵！”
拔了塞子，举着油灯，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小院，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你刚才听到我说话了？”牛小豪把细泥鳅似的小蛟从葫芦里倒出来，滑腻冰凉的活物在掌心游动舒展，显得很激动。
“……弟子在葫芦里听不见师尊你说话，但是刚才却感应到了师尊的法咒，以为师尊又在战斗，所以……”小蛟龙的语气有些判断失误后的尴尬和不好意思。
牛小豪将小蛟龙搭在肩膀上，弯腰挪开银杏树下的石井盖，听对方这样说，心想听不到就好，否则自己以前说的那些秘密都被它听完了就尴尬了。接着他愣了愣，好奇道，“什么法咒？”
小蛟龙试探着模仿道，“吾草？”
“噗……”
牛小豪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想起上次在黑水河畔，小蛟龙一口咬到他脚腕上的天锁时，他便脱口而出了一声卧槽，当时对方说他什么言出法随，难不成是将卧槽两个字当成了当时制服它的法咒？
“是卧槽！”
“吾……雾……草？”
“喔，我，握，草！”
“卧槽！”
“对，就是这样。”
“卧槽！卧槽！”得到牛小豪点头说对后，小蛟龙试探性的再模仿了两声，越念越开心。
“你喜欢这咒语？”牛小豪忍着笑问。
小蛟龙有些羞涩的点点头，“师尊那晚一句法咒就崩断了我一颗獠牙，着实厉害。”
终于忍不住，牛小豪嘿嘿笑了出来，笑完又装模做样的卖弄道，“法咒是虚，力量才是实，法咒是气，灵力是力，气引出力，法咒催动灵力，这是武道修行与仙家道统中的共通之处，但是我们仙家道统追求的是更为高深的境界，法随神动，真正的巅峰人物，有时候根本不需要法咒，便是只靠神识便能施展神通懂吗？”
小蛟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确认道，“师尊的意思是，你即使不用言语喊出法咒，也能施展大神通？那为何师尊会念出卧槽这二字法咒？”
牛小豪一本正经的挑了挑眉，表示的确如此，然后解释道，“有时候，师尊也是情不自禁啊，为师也是从最基础的境界一步步修行上百年才有此神通的，想当年初初练习时，总会每天喊上那么几遍，久而久之，便习惯了念一念这法咒，为的便是确保语出力到，可以保持熟稔，熟才能生巧，懂吗？”
小蛟龙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龙嘴圆张，做了个哦，原来这样啊的表情。
牛小豪感觉忽悠这小蛟龙是真的有趣，便继续道，“你要是真的喜欢这个法咒，为师今后便赐给你了。”
小蛟龙兴奋的蹭了蹭牛小豪的面颊，表现得极其开心，“感谢尊师！”
牛小豪在和小蛟龙唠嗑时，一边弯腰匍匐在井沿上，将手里的葫芦慢慢往井里放下去，试探着不停晃动，谁知这葫芦落在井水里，就仅仅漂浮在水面上，不停晃荡无论，牛小豪焦急的牵着绳子拉着葫芦怎样用力晃动，井水怎么也进不了葫芦口。
感谢完牛小豪，小蛟龙小声的碎碎念了起来，犹如小孩子刚刚学会某个新词一般，不停念着，“卧槽，卧槽……”
牛小豪尝试了好久，依然没有成功，他能感觉到葫芦依然漂浮在水面上，不由得渐渐焦急了起来，肩膀上的小蛟龙探出脑袋，低头看一眼井里，又转头看一眼牛小豪，眼神里带着疑惑不解。
“卧槽，卧槽……”
牛小豪看一眼肩膀上瞧着他的小蛟龙，尴尬不已，对方前一个仙师，后一个师尊的称呼自己，难道在它面前好不容易靠忽悠才树立起来的威严和面子今晚就要掉得一干二净？
“师尊这是在打水？”小蛟龙终于停止了念卧槽，转而开口疑问道。
牛小豪愣了愣，处变不惊，把葫芦重新拉了回来，葫芦表面沾满了水，牛小豪伸出舌头将葫芦表面来回舔了一圈，咂巴咂巴舌头，一本正经道，“我这是在尝尝这井水能不能喝。”
小蛟龙带着疑惑的点点头。
尝了一点井水滋味的牛小豪欲罢不能，想要大喝却不能，忽然扭头看一眼肩膀上的墨黑小蛟，威严道，“小蛟，为师我来考一考你的控水术有多纯熟，如何？”
小蛟龙兴奋的在牛小豪肩膀上蹦了蹦，“怎么考？”
“不将这葫芦弯腰按入井水中，你能将井水装满这葫芦么？”
“哈哈，这有何难？看我的！”
蛟龙说完，伸出脖子，对着井口深吸一气，一道硕大的水柱从井底倒飞上来，看得牛小豪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截住水柱一顿狂饮。
然而，水柱不停在压缩变细，最后变成了极细小的水线，直直进入了小蛟龙口里！
它这一张嘴仿佛无底洞一般，这道巨大的水柱赫然被它全部吞下，然后低头，张嘴对着葫芦口，呼气而出，挂在银杏树枝干上的油灯闪烁，映照着亮白的水线重新冲出，瞬间灌满了葫芦，直到井水溢出葫芦口，小蛟龙才赶紧闭口，把冲到嗓子眼上的水流又重新咽了回去。
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牛小豪实在口渴得难受，当即抬起葫芦仰头便咕咚灌了下去。
吨吨吨吨……
肩膀上的小蛟龙看得目瞪口呆，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师尊口渴了？”
灌下一葫芦甘甜的井水，牛小豪长舒口气，不再那么口干舌燥，理智才得以重新恢复，冷静下来后，他愣愣的侧头看着肩膀上问话的小蛟龙，还有水流从它缺牙的嘴角不停溢出，对方也正睁着一双因为缩小了身形后显得有些呆萌的大眼看着他。
特么，自己刚才喝的是它吸进了嘴里又吐出来的井水啊……
小蛟龙眨巴眨巴眼，心想，师尊这表情是还没喝够？
于是，小蛟张嘴，一道水柱准确无误的重新冲出，再次灌满了葫芦。
牛小豪眼神有些迷离，干嘛呢？他愣愣的低下了头，这次没有再继续牛饮，而是凑鼻子嗅了嗅葫芦里的水，没有异味，但是心里依旧觉得恶心，接着翻转葫芦，咕咚咕咚的把水倒了出来。
小蛟龙感觉自己受到了误会和嫌弃，急忙道，“师尊别怕，这井水没有进我的口腹。”
牛小豪脸色铁青，“我看到你喝进嘴里的！”
小蛟龙张嘴吐出一颗绿豆大的白珠子，“这是我父王给我的纳水珠，可以融合吸收任何水属性的东西，我施展控水术时，井水全被这纳水珠吸收了。”
牛小豪拿起珠子看了看，捏在指尖柔软至极，轻轻一捏，便有大量的清水被挤出来，水量远远超过了这珠子眼看起来能吸纳的量。
“原来是这个宝贝。”牛小豪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舒了一口气，将珠子塞回到小蛟龙嘴里。
“再来一壶。”牛小豪重新把葫芦嘴递过来，得到师尊的信任，小蛟欢喜的点点头，再次张开嘴，水线立马灌满了葫芦。
这葫芦并没有多大，牛小豪连着再喝了两葫芦，这才心满意足的重新盖上井口。
接踵而至的便是另一个难题，水喝多了，尿急！
尿在院子里银杏树下？
今后还得在这小宅院里住，尿自家院子里难免会有些膈应，况且这口老井就在银杏树下，无论尿在哪个角落，今后喝水时总难免想起有自己的尿浸透土壤渗在了井水里。
“明天得再去买个马桶。”
叹息着，拎着油灯，急切的推开院门走进了乌衣巷，公厕就在巷口。
冲进厕所，一通释放，当他步伐轻快飘飘欲仙的从厕所里出来时，无尽的猩红光团正好从远处街道上空飘来，速度奇快，仿若蝗虫过境，带着某种令人胆寒的呜咽，在深夜里听起来犹如亡魂磨牙，随时择人而噬一般的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