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月的打听,母亲终于找到了一份自己还算满意的工作——在工地上做小工。其实这份工作很辛苦,早起晚归,风吹日晒,又要挑砖、搅拌水泥,干的都是重活累活。但是母亲实在是看不上家里那些工厂的工资,只有几百块,对比母亲在深圳工厂的工资,那简直是缩水严重。母亲不怕辛苦,只是想要多一点钱。
那时候外婆也劝过她,让她不要那么拼命,不要到时候胃病复发,要花的钱更多。毕竟在工地上是真的干重活累活,而不是像母亲在深圳那样只是操作机台。母亲只告诉外婆,她自己会注意分寸,让外婆不要担心她。
就这样,母亲在修养大半年之后,开始在家里的工地上做些小工。由于工地离家里太远,母亲又在老乡这里买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基本上每天七点,把我叫醒就出发了。母亲给我准备好了饭菜,中午带去学校吃,晚上则等她回来做饭。
由于已经到二年级上学期了,老师对我们的要求已经不像一年级时那般宽松。开学的时候老师让我们每个人都买了教辅,语文数学各一本。我十分讨厌那本书,甚至现在都还记得它的名字——TS方案。里面的讲解是比较详细,但是题目也是多到令人脑壳疼。
每个星期一老师都会亲自检查布置的作业的完成情况,由于学校每个年级就10个左右的学生,所以老师每次都全部检查。有次数学老师要检查她布置的作业,老师要我们把TS方案拿到桌面上,她会走到我们座位旁边,逐个逐页检查。
我的作业并没有做完,母亲去上班了,每天抓我做作业的时间就很少,加上一年级的时候,两个学期都拿了“三好学生”,母亲可以说对我相当放心。我长的比较高,所以座位也比较靠后,看着老师还在前排检查,我赶紧在后面补作业。但是,实在是太多了,这本教辅是数学书厚度的大概两三倍,所以老师讲一点内容我们就要做许多作业,这次更是一次布置了二十多页的作业。
老师检查到我的时候,我大概只做了其中的一半。我不敢看老师的眼睛,但是逃避的眼神已经逃不过老师的法眼。老师问我:“是不是没有做作业?”我支支吾吾的,刚想要点头承认,旁边的男生就在那里起哄说:“肯定是没做完!”我听的脸“轰”的一下发起热来了。
当时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居然怼了那个男生一句:“谁说我没有做完?我都做到三十多页了!”吹牛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师听到我说已经做到了三十多页,就跟我说:“哦?做到三十多页了,那老师检查一下!”然后老师就拿起我的作业检查起来。
前面几页老师看着还好,可能是因为正确率挺高的。后面看到是空白的,老师脸色立马就不好了。别说做到三十多页,就是老师布置的做到二十多页都还没做完。老师放下书对我说:“不是做到三十多页了吗?怎么二十多页还没做完?没做完就没做完吧,你还说谎。这样小小年纪就说谎,以后长大了怎么办?”
我低垂着头不说话,老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跟我说:“现在把作业做完,今天放学之前拿到我办公室给我检查。”我点点头。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我只是不想因为没有做作业而被老师批评,没想到却触碰了不要说谎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