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个子一声最后通谍,这才让汉白玉这辈子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蛮不讲理?什么叫无法无天?
看汉白玉扭扭捏捏样,大个子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他麻的,两千块,干两星期不就还清了,老子还给你管吃管住;你撞了我小孩一会儿检查没事,算你走运;要有事,我跟你说,那可不是只干两星期的事——快点!”
旁边小个子忍不住又上前抓汉白玉:
“你个老杂毛,不打不招是不是?老子——”
正要打,又被大个子拉开:
“身份证给我,快点!我告诉你,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到了这梅林县,可由不得你。真不是吓唬你,想少受皮肉之苦,你就给我老实点!”
说完又对旁边老妇人说:
“带小孩赶紧去检查,钱,我们先出!”
老妇狠狠看了汉白玉一眼,转身离开。
汉白玉被两人逼在墙角,简直不能动弹,上午的太阳异常刚烈,从旁边楼顶斜射下来,正好照射在他身上,很快大汗淋漓,皮肉生疼,而对方二人却恰好站在光线阴处,如恶狼一般。
他抬手擦了擦汗,想想确实没有办法可以解围了,还是签吧,不得不认倒霉,只能把心一横,叹口气,对二人说道:
“好吧,签吧!”
二人这才让开道。
从烈日里走出来,眼睛就发花,被押着再回门诊大厅,想找个笔纸,写个欠条,签字画押。
刚走到门口,之前老妇人大步走出来,一脸惊怪的对大个子说:
“交了,钱交了——有人替他交了!”
大小个子都一愣,汉白玉更是不相信自己耳朵?
随后几个人走进大厅,老妇人指着之前坐在椅子中间的黑裙女人说:
“她交的,给了我一千块!”
并捏着手里钱给大个子看。大个子睁大眼,看看那女人,又看看汉白玉,一脸的莫名其妙。
汉白玉也是一脸懵,难以置信?都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帮我?做梦也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好人?居然还有人帮我?而且这么慷慨!
他故作镇静,但浑身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对黑衣女人打心里千恩万谢,顶礼膜拜!
“两口子来的,还装?就为这几个钱——早说嘛,浪费时间!”
大个子对黑衣女故意说道。
黑衣女看都没看他一眼,依然注视着显示屏,好象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汉白玉也没有吱声,心想,你说什么都可以?我还能解释什么?
“交了也不能走,检察完了再说!”
大个子又对汉白玉吼道,汉白玉只提着椅子上的包,站一边,满眼感激的看着黑衣女子,也没吱声。
这时到了黑衣女人的号了,她随即起身,拖着行李箱从椅子另一边走出去,又是一股恶臭扑来,周围人都忍不住捂了下鼻子,只有汉白玉不动声色。
“就算检查完没事,也还差一千块,叫你老婆一起给!”
大个子说完,随即往椅子上一坐,神情更加傲慢。小个子则狠狠看着汉白玉,汉白玉依旧不吭声。
而老妇人好象碰了墙,没讨到好处,也不在叫了,转身找少妇等结果。
不一会儿,老妇拿出检查单,少妇抱着小孩一起走出来。小孩已不疼不痒,只是面无表情坐在少妇怀里。
走上前,两妇人低声跟大个子说,“一点皮外伤,医生说没事!”
汉白玉一听这话,终于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心想,这就好了,医生都说没事,还有什么资格问我要钱?
“没事就好,但耽误我们这么久,这损失也得算?”
大个子抱过小孩,又对汉白玉狠狠的说:
“你说你这老家伙,弄这么一出有意思吗?你说你欠不欠揍?”
汉白玉依然埋头不吱声。
就在这时,那黑衣女又拖着箱子从里面走出来,来到药房,准备拿药。
众人看到,大个子朝小个子使了个眼色,小个子立即走过去。
很快,只见黑衣女只朝这边看了一眼,随手从手提包里摸出钱来,交到小个子手里,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身继续拿药。
钱拿回来,交到大个子手里,汉白玉看在眼里,爽在心里,心想,这下总该没事了吧?
大个子手里打巴打巴钱,肥脸上却没有丝毫快意,好象一切来的太顺利,打破了常规,有点意尤末尽?旁边少妇老妇也没话说了,都在催他:
“好了,好了,走吧,回去,还没吃早饭呢!”
看着黑衣女拿了药,拖着行李经过身边,大个子冷语道:
“呵,难怪裹的这么严实,原来真人不露相——没想到这么有钱?两口子还装?真的是有病——”
黑衣女停了一下,扭头瞪了他一眼,从口罩里发出一句听似少女的声音:
“我也是西康人,我根本不认识他——我劝你,别丢西康人的脸!”
说完,头也不回,拖着行李大步走出大厅。
这一句说的几个人呆若木鸡,象迎头一盆冷水,个个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
汉白玉见黑衣女走了,不知是哪儿来的一股冲动,拧着背包也跟着冲了出去。刚走两步,被小个子拉住,不料一股冲天怒气让他立马变了个人:
“放手!”
两眼似愤怒的剑,让小个子立即手软,随后大个子说了句:
“让他走,两个神经病!麻的,臭死了——”
汉白玉狠狠甩脱对方,赶紧冲出大厅。
看来对方是真有点生气,拖着红色大箱,还背个黑色小包,一路走的飞快,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汉白玉跟在后来,一路小跑,走街串巷,几乎跟不上,跟上也插不上话:
“靓女,靓女——美女,美女——”
见对方理都不理,以为这样叫,有点故意揭其遮面的伤,又改口叫:
“小妹,小妹——等一下,等一下——”
是的,怎么说也得叫小妹,怎么猜她也没自己老。
女孩依然不理他,随你怎么叫?半下也不等。
追了大半天,累的汗湿一身,几次想去帮她拧下箱子,都被对方拒绝,依旧不说话,追到最后才知道,是去长途汽车站。
见到一辆写有“直达南宝市”的大巴,好象就要启动,女孩毫不犹豫拧箱而上,汉白玉也不顾一切登了上去。心想,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欠你的,总会帮上一点忙,哪怕给你壮个胆也好啊。再怎么说,我也要知道你是哪里人?帮我这么大一忙,将来有机会好回报啊!
车上人多,不好问话,汉白玉也忍着不说话,见有售票员上车,心里又是了阵慌乱!
问他去哪儿?一脑袋懵!不知道?随便?
看到车上挂着“南宝”的牌,想说去南宝吧?又怕女孩中途下车?
售票员正要睁大眼打量是不是正常人时?他只好指了指在后两排的黑衣女孩:
“跟她一起的,问她!”
售票员走到女孩面前,女孩说到南宝的!当问要收两张票钱时,女孩又一本正经说,“不认识他!真不认识!”
汉白玉在一车人众目睽睽下,羞的一脸通红,感觉里外不是人。
“我,我——我——”确实是不认识,“我”半天,在售票员怒目注视下,说了三个字:
“我——下车!”
看着汉白玉很没面子,灰溜溜的下车,女孩又好象于心不忍,忍不住透过车窗看窗外烈日下的狼狈汉,又在演哪出?
旁边来了一辆空车的士,汉白玉不由自主忙一招手,车到跟前,走上前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指着前面大巴,几乎把头探入车内:
“司傅,你能不能跟着这车跑?一直跟着它!”
“干嘛?你要去哪儿?”
“我去南宝!”
“去南宝?你直接上车就行了——叫我追他干嘛?疯了?”
“我——我——”
真的是疯了!糊涂透顶,招手之前竟然忘记自己处境?不就是没钱吗?连大巴都坐不起,还敢打的士?
“这里到南宝三四百公里——你给多少钱嘛?”
“哎——算了——不好意思——”
无奈离开的士,又见车场内还有一辆会途经南宝的大巴,赶紧跑过去,上车看到司机坐在前面,想说能不能带我到南宝再给钱?钱包手机全丢了——
司机瞟他一眼,笑笑,说你到售票处问问,我作不了主?
售票处问问?问谁?一头晕!
无奈又下车,一个人在车场内,急的团团转,不停往这边看,生怕这边就发车走了。烈日下满头大汗,焦头烂额,象只无头的苍蝇到处碰壁,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