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苏凡拍拍身上灰尘爬起身,沮丧的跟在牛车后面。
云谷镇离南山村有三十里,是南山范围内唯一集镇,小镇虽不大,但热闹非凡。镇中有一百多个官兵驻扎,官兵在镇长统筹下负责着方圆百里内乡村的征税和大小案件。
二人来到云谷镇的时候已快是正午,小镇上来来往往皆是运粮官兵,秋收季又是征税的时节,官兵们需要把粮食登记在册后运往关南城。
苏凡对云谷镇比较熟悉,带着霜华径直走进镇中的一家客栈,让店小二打点好黄牛后呼道:“老板,来一壶热茶,再来几份好菜。”
“好嘞。”客栈老板跟苏凡很熟洛,打着一壶绿茶端了上来,“苏大侠这次又带了什么好货?”
苏凡听到“大侠”二字很是受用,笑了笑,“我准备去往关南城,去外面世界闯一闯,以后就再也没有野兽肉卖给你了。”
“可惜了,这镇上的老客们可喜欢吃你打的狼肉熊肉,特别是镇长大人对蒸熊掌更赞不绝口,只可惜以后做不了这些菜了。”客栈老板站在一旁摇头惜叹。
十里八乡主要还是种地为生,并没有专业猎户,能打到这么多猎物,还能售卖的也唯有苏凡,这一走,客栈老板就断了一大财路。
苏凡喝下两口热茶,摇摇头叹道:“现在的野兽唯恐避我不及,都绕着南山村走,太没意思,弄得每次打猎都得跑去山林深处。”
客栈老板点点头,不住的恭维,“那还不都是您苏大侠威武。”
苏凡摆摆手:“老板你就否拍我马屁了。”
“我可没拍马屁,这十里八乡谁人不知道您的啊?”客栈老板亲自给苏凡倒上热茶后“嘿嘿”一笑。
“老板,你这般恭维苏凡,难道就不怕镇长大人以后不来你家吃熊掌,给你穿小鞋?”霜华冷冷一笑,苏家扫了镇长面子的事可连小孩都知道。
老板脸色一变,转过身正色道:“这位是?”
“我是苏凡师兄,关南举人,这次下南山便是来接我师弟的。”说罢霜华便从腰间显出一块可证明身份的令牌。
“不才贱商,拜见大人。”
客栈老板见令牌后直拜下来,这么年轻便是举人,身份肯定不一般,再说举人的官职可比镇长还要大上半品,得罪不起。
“起来吧,我师弟走后可没人罩着你。”霜华话毕,便把目光投向纸窗,刚刚那偷听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
一顿饭下来,客栈老板都安静的在木柜上打着算盘,没再恭维调笑,苏凡放下竹筷后摸了摸腰间钱袋问道:“老板,多少钱?”
客栈老板目光一闪,“这顿饭就当是给你们践行,不用钱。”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收回钱袋,苏凡与客栈老板道别。
一黑衣侍从匆匆忙推开一间宅院门跑了进去,宅院里一锦衣少年正靠坐在凉亭里翻着书本,这少年长相白净,有些瘦弱,眉头未展,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大门,心思完全不在书本上。
侍从见少年后先是躬身一拜,这才说道:“少爷,我刚刚打听到苏凡这是要去关南城了。”
“可当真?”少年放下书本,喜立而起,这扫把星终于要走了,有他在南山,自己始终抬不起头,明明是所有年轻一代中家室最好的,但世人只知苏凡是打匪英雄,却不知南山文采第一的李梢文,就连好不容易看上的美人也被抢走,真气煞也。
“我不会听错。”
侍从坚定的点点头,苏凡一进云谷镇,少年便得知了消息,毕竟是自家地盘,再说集镇也不大,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掌握。
李梢文笑了笑,目露凶光,“今年南山村每家赋税几担?”
“禀少爷,每户五担!”侍从想了想便说道。
“那就增加到每户十担。”李梢文冷声一哼,到时候一定要让南山村的村民求着让自己娶了那美人。
“十担太少,不如增加到每户百担,如何?”一浑厚的声音响起。
“百担?”李梢文一惊,这声音不是侍从的,四下看去也不见人,完全不知从何传来。
侍从听到声响后脸色一变,不及多想,抽刀便护在李梢文跟前。
一个的脑袋从凉亭上冒了出来,摩挲着下巴问道:“镇长家小少爷,你觉得百担粮够不够你吃饱?”
“苏凡!”李梢文惊呼,这张脸自己梦到过无数次,完全都是噩梦。
“山野村夫,赶紧退出宅院,擅闯官宅,可是要杀头的。”侍从用白刃指着苏凡呼道。
跃下凉亭,苏凡把脖子伸了过去,笑道:“你倒是杀呀?”
苏凡实在太过高大,高了侍从一个脑袋余,气势则更不知胜出几何,一米长刃也不能弥补侍从的势弱,心虚。
随苏凡靠近,二人不止后退,握着长刀的手心冒出阵阵虚汗。第一次零距离与爆裂气息的苏凡对视,这男人犹如一座山,能把自己压死,能把自己摔死的高山,这是李梢文的第一念头。
“哇喔!”苏凡大呼一声,将李梢文吓得跌坐在地,同时起手便掐住白刃后用力一捏,一米白刃断成三截,溅射在石砖上,砸出阵阵火花。
白刃的脆响声敲打过李梢文的心脏,溅射的火花闪过李梢文的眼睛,直入脑海,看着苏凡那充满野兽血腥味的双眼,下半身不知什么时候已湿润。
对于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苏凡完全没有出手的兴趣,看着李梢文的囧样“哈哈”一笑,一跃便离开了宅院。
“少爷,你没事吧?”侍从见苏凡离开后急忙把跌坐在地上的李梢文扶了起来。
李梢文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癫狂的看着裤裆上的湿润满心羞愧,半刻后,院外又传来苏凡的浑厚笑声,“镇长家小少爷,记得那百担粮。”
“狂妄至极…”侍从不由得咒骂起来,这山野村夫仪仗身有奇法,竟如此威胁少爷,如此羞辱官员家属。
李梢文摇摇晃晃,捡起被苏凡折断的刀刃,细细看了半天,这刀刃有半寸厚,实心硬钢所制,一刀下去能轻松砍下一颗脑袋。
“少爷,我去帮你找一身干净衣裳来。”侍从低头叹了叹,陪在李梢文身边有五载,看着眼前人从一个稚气孩童长成少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情模样。
李梢文目光呆滞,用手指感受了下刀刃锋利,这才抬起头对侍从招了招手,“阿福,你过来下。”
“少爷,怎么了?”侍从点点头后把耳朵凑了过去,李梢文到这时候还要说什么耳语。
“我很难堪,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今天的事。”李梢文抱着侍从脖子,一刀捅了过去,温热的鲜血在侍从惊讶的神情下溅射而出,浇在脸上。
这是李梢文第一次杀人,阴霾感在血液的浇灌下一扫而空,看着眼前熟悉的侍从,嘴角微微扬起,最后目光转向亭子里放着的书本。
“啊!”一声嘶吼,眼前的诗书在指间一页页撕了下来,这些个曾经爱惜如命的文字,眨眼在沾满血迹的手掌下化作碎渣。
云谷镇出去便又是山道,由于常年运输粮草货物,踩的这条山道很是宽敞,霜华坐着牛车上一会可以遇到快马官兵疾驰而过,一会可以遇到几个锦衣打扮的江湖子弟不知去往何处,一会又可以遇上几个肩挑货物,准备去往下个村寨叫卖的挑夫。
“师兄,我回来了。”
行至一颗槐树,霜华叫停牛车,准备休息之时苏凡的声音也从不远处传了来。
对远处疾驰而来的苏凡点点头,转过身卸下牛车后牵着黄牛走向了不远处那涓涓山泉,看着黄牛不停舔着鼻尖,霜华明白它应该是渴了。
山泉水很清甜,霜华低身连捧起喝了三大口,这下才感到过瘾,黄牛从小喝着南山村的山谷泉长大,此时能再喝上山中清泉十分开心,甩了甩尾巴后再一次埋下脑袋。
霜华摸了摸黄牛脑袋,黄牛感受到抚摸,抬头伸出舌头往脸上舔了过来,这牛实在讨喜,霜华从包袱拿出一块烧饼送入了牛嘴。
恰在这时,苏凡也来到了霜华身边,霜华轻拍牛头后问道:“解决了?”
“随便吓了吓,都把那家伙吓得尿裤子了。”苏凡笑了笑,说完便捧起山泉水洗了把脸,刚刚跑得太快,风尘染了一脸有些粘稠。
霜华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师弟,行走江湖少结仇。”话峰一变,霜华又接着淡淡说道:“但既然决定结了仇,你就不得心软,你就不得看他是否为男女老少,你就不得看他是否有反抗能力,死了才会痛快些,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