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随老人走进厨房，厨房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摆设，唯一变得就是比以前黑了不少，梁柱土瓦上挂着不少烟尘。
老人提袖扇了扇烟雾，低身从铁锅上拿下一块金脆圆烧饼递了过来，慈祥的笑道：“年纪大了，这柴烟也就跟着大了。”
“谢谢苏爷爷，我看是烟囱堵住了，一会我帮你通下吧。”霜华接过烧饼后点头称谢。
“还是小华靠得住，哪像那混账东西。”老人叹了口气后略有失望。
霜华微微苦笑，这倔强老人的闷气似乎还没消。
“来了就当做自己家便好，喏，油茶。”老人话很多，干活的时候还不忘一阵言语，接着拿起一根木棍在竹桶里一番鼓捣，放入热茶水，碎核脑及猪油鸡蛋，最后从竹桶中倒下一碗冒着热气的醇香油茶。
霜华也不客气，咬下一口烧饼的同时喝下一大口油茶，烧饼的硬脆在油茶的郁香下在口中渐渐融化，两者不可缺一，真是一道绝色简餐，霜华抿嘴，道：“味道没变，苏爷爷的烧饼还是这般好吃！”
“哈哈，好吃就多吃几个。”老人很高兴，许久没人夸赞自己手艺，遇到欣赏的人，顿感神清气爽。
霜华点头，伸手又不客气的拿过一个脆色烧饼咬下。
瘫软在院子里的苏凡闻到油茶香味后肚子“咕咕”叫起，舌头舔了舔嘴角，眼珠一转，伸手把鼻血擦的满脸，呼喊道：“疼死我了，哎哟喂！哎哟喂…”
老人面色平静，在苏凡的呼喊声中又往火里加了两根柴木。
见老人似乎没有听到呼喊般，霜华也将苏凡的呼喊屏蔽在了耳边，道：“苏爷爷，这次我带了几坛好酒，待会给您尝尝？”
“好酒？是不是桃阳酒？”老人听到有酒便双目一亮，不及擦掉嘴角油渍，放下手中的大碗后就激动的对霜华摆了摆手。
“对，那我这就帮您取来。”霜华点头示意，起身走出厨房，来到院子里正见苏凡满脸是血，龇牙咧嘴的翻滚在地上哀嚎着，好生凄惨。
木板和紫衫琴还稳稳的摆在竹棚旁的大道上，没有一件东西丢失，几个孩童在远处跃跃欲试，想去瞅瞅没见过的古琴却被经过的大人制止，动苏凡的东西，那不找锤吗。
霜华对众人礼貌一笑，拿起一坛桃阳酒转身又进了木门。
一时间，苏凡家来了个俊小生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村子，什么俊小生穿着漂亮的锦绣衣裳，俊小生脸秀得跟山泉水似的，这俊小生皮肤净的跟家里吃饭的碗一样等等。
“苏爷爷，酒来了。”霜华大呼，抱着酒坛从苏凡身上跨了过去，苏凡想趁此抱住霜华的小腿，却未能如愿，霜华的速度着实太快。
闻到酒香，老人喜上眉梢，赶忙从橱柜中拿出一个大腕，笑道：“快给我倒上。”
“好嘞。”霜华轻笑，取下酒坛盖子后倒下了满满一碗，几滴酒水掉落桌面，顿时气的老人皱眉不止，道：“小心点，别学苏凡那小子样毛毛躁躁的。”
“谨苏爷爷教诲。”轻轻放下酒坛后霜华点头称是。
“好酒，有好些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老人深怕抬手间洒落烈酒，因此低身趴扶在桌上吸了两口桃阳酒后闭眼叹息，过许久才睁开眼。
霜华站在一旁，道：“等以后苏凡成婚，我便让师父酿上百坛，或者把酿酒秘法传给苏凡，到时候苏爷爷您就可以天天享用了。”
“好，好，好主意。”
“还是小华甚懂我心。”老人兴起，连拍大腿。
霜华点了点头，接着道：“但是我就怕他又跑路了，到时苏爷爷您可就喝不到这好酒了。”
老人低身又吸了两口桃阳酒后坐起身，问道：“那小华你可有什么办法？”
“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苏爷爷你能不能接受。”霜华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
老人郑重点了点头，道：“你说。”
“把苏凡的筋脉打碎，废掉武功，到时候他就算是心有千里，也跑不出这山村了，那时还不乖乖陪您放牛，安心给您酿酒。”霜华笑了笑，说罢便将目光移向院子摸爬滚打的魁梧少年。
苏凡听到要把自己筋脉打碎，也不管真假，面色瞬间剧变，双眼通红的望向爷爷。
“好！那就请小华你帮帮我这把老骨头，将这不孝孙的武功废了。”老人嘴角蠕动，将剩下的大碗烈酒一口喝了下去。
“苏爷爷，筋脉具碎后三年内不可下地，不知周家三妞是否还会愿意嫁过来。”霜华听到老人回答，目光亦是一颤，苏爷爷居然如此决绝。虽只是个普通人，但霜华却感觉无法看穿心意，看来老姜还是一样的辣。
“不必担心，我这老村长的威望还是有的。”老人摆摆手，目光坚决。
“不！我不要！”
苏凡怒吼间拍地而起，院里那一道五寸深的掌印触目惊心，若这一掌打在普通人身上，只怕瞬间就粉碎。
霜华虽脸色不变，但内心早已惊涛一浪，原本想苦肉计以退为进，谁知一个普通农人比江湖高手还难猜测，这下夸下海口，自己进也不是，退也尴尬。
“混账，给我闭嘴！”老人直拍木桌，怒目圆睁，当年就不应该让他学武功。
“老头，我告诉你，若废我武功，我立马不活，让你苏家断子绝孙。”苏凡指着老人唾沫横飞，起早贪黑炼了十载，命早就跟武功连在一起。
“你！你！你！”
老人指着苏凡的手不停颤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
苏凡见爷爷面色泛白，意识到言失，紧张的跑了过来，却又在三步外止住了脚。
“苏爷爷…”霜华扶着激动的老人，一道真气随掌心打了进去，真气流转心脉一周天让老人舒服了不少。
“小华，谢谢你。”老人眼神清明后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了眼角湿润的苏凡后冷哼转过头去。
霜华怒气一生，提脚侧踹，将苏凡踢跪在老人跟前，道：“混账东西，到现在还不知错！”又一顿拳打脚踢后霜华转头怯问道：“苏爷爷，若不解气我去门外寻几条荆棘，让您亲自抽他。”
“算了，时候不早，舍里的牛快不安生了。”牛舍里传出黄牛清叫，老人又一叹气，抬头看了眼半升的秋阳，转身进厨房包了两个烧饼后打开了舍门。
“哞！哞！”
几只健硕大黄牛挤出舍门，奔出院子，在大道旁的黄草地上对着尖牛角顶来顶去，力量对碰，尘草漫天，两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牛犊也在母牛照应下欢快跳出舍门，几番踉跄，甚是可爱。
“小华，我去放牛了，你要是在家待的闷可以四处走走。”老人握着一根竹棍，垮着竹编背篮回身说道：“对了，酒帮我收好。”
霜华笑着点点头后一脚踢在苏凡肩头，怒道：“放牛娃不去放牛，在这跪着做甚？”
听到霜华怒斥，老人身形不由一顿，摇摇头拐着竹棍走出了院门。
“师兄…”苏凡嘴角颤了颤。
见老人消失在视线，霜华扶起满脸是血的苏凡笑道：“快去洗个脸。”
“哦。”苏凡点头会意，从厨房打来一盆热水，将脸上的鼻血还有衣裳上的灰尘弄净。
“去吧，你爷爷估计还没走远，拿上你的放牛棍。”霜华笑着拍了拍苏凡肩头，这爷孙俩都是倔脾气，现在的立场霜华已经帮二人挑明，同时也应该消了老爷子的闷气，最终结果就只能让二人独处，看谁愿意让步了。
苏凡犹豫片刻，最后抬头见霜华自信的目光后放下心来，接过竹棍匆匆跑出了院门。
“亲情可真有趣。”霜华摇头一笑，说罢便拿起一把柴刀走出院门，来到竹棚里，看着一根长直的绿竹后提手便劈了下去，“就你了。”
既然答应了苏爷爷通掉烟囱，那霜华也不闲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