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宋殇公自上任以来,对于堂弟公子冯出奔郑国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想想也是,人家本来正好好地当着太子,就等着老爸百年之后顺利接班了。哪想到宋穆公高风亮节,非要报兄之德,把位子传给了自己这个当侄子的。
自己凭空杀出,挡了堂弟的道儿,堂弟心里肯定有想法。而堂弟身在郑国,总像一根刺儿,时不时地在自己胳肢窝里挠一下,自己当着这个国君也有点那么刺刺痒痒。
因为这个原因,他光伐郑国就伐了三次,但每次都没占上便宜。
其时,宋国执政的有两大门派,一个大司马孔父嘉掌门的军事派,一个是太宰华督掌门的民事派。
咱前面说过,孔父嘉服从命令听指挥,宋殇公只要说打谁,孔父嘉二话不说,带着人就过去死掐,十年而十一战。尽管胜少负多,但孔父嘉的勇敢精神还是可嘉的。
而太宰华督光管民事方面。对于孔父嘉的胜,他忌妒;对于孔父嘉的败,他幸灾乐祸。
孔父嘉心里非常清楚华督态度,多次在宋殇公跟前抱怨,说,俺拚死拚活在前方打仗,他却在后面看俺的笑话,这不明显的就是干的不如看的吗?
由此,慢慢的两人开始产生矛盾。
矛盾的集中爆发点,起源于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孔父嘉新娶的一个媳妇,姓魏。
魏氏长得漂亮,地球人都知道。
只是受封建礼教的约束,魏氏轻易不露面,华督没有看见过真人。
这一年初春的一天,春和景明,柳色如烟,正是踏青的好时候。魏氏乘着锦车郊外省墓,看到路上行人如织,路旁繁花似锦,一时兴起,挑开帐帘欣赏窗外美景。
也巧了,正碰上华督。华督惊鸿一瞥,差点没被魏氏电死,不禁惊为天人,眼谗得直流哈啦子。怪不得坊间都盛传魏氏风采呢,确实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华督心里是一个劲的悔呀!悔啥?自己恨不相逢未嫁时啊!现在魏氏成了人家孔父嘉盘子里的菜,自己怎样才能扒过来呢?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世界上的事,啥时候都怕有心人。
华督几夜没睡觉,高低想出了个点子,玩大的!
自己想要啥东西,偷呗!偷不了,抢呗!明着抢不中,暗抢呗!办法有的是,就看你下得去手不!
华督利用业余时间,开始调查孔父嘉的老底子,看看有啥小辨子可以抓。
最后调查的结论是,孔父嘉只有一个小辨子,那就是穷兵黩武。
咱刚才说了,宋殇公好打仗,十年和人家干了十一架,每次还都是孔父嘉上。
其实,老百姓还都是爱好世界和平的。谁不想过老婆孩子热坑头的平和日子?一打仗,老百姓还得出人,还得出钱。打仗还不是请客吃饭,是打仗还都得死人。死了别人家的人还好些,自己顶多送个花圈烧个纸,关系好的再随几个份子钱。就算这几年份子钱的标准越来越高,但也伤不了多大脾气。要是万一死人的事摊到自家身上,那可是倒了天大的霉。老年人没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小孩没爹,都一夜之间成了可怜的小强。小媳妇没了男人更惨,想趁着年轻改嫁吧,人家说是妨夫,择偶条件就得降低;想守个节操当个贞妇吧,还寡妇门前事非多!
都是打仗惹得祸啊!
群众心里有怨气,不敢往领导头上撒,都撒到具体承办人身上。
具体承办人就是孔父嘉!
每次打仗,都是他征兵、他筹款、他作动员讲话。到了战场上,他躲在指挥部里吸烟喝茶、比比划划,逼着手下的人真刀真枪地跟人家拚。他还说是运筹帷幄之中,就不知道想想弟兄们的日子是咋过哩!
华督敏锐地察觉到了社会上的这股厌战情绪,决定再使使劲加加压,彻底把孔父嘉这个气球顶烂。
前710年春,宋国举行一年一度的例行军训,主力部队全部集结待命,由大司马孔父嘉检阅部队。
华督感觉到时机到了,就派人暗地里放出孔父嘉又要打仗的风声。
为了使谣言编的可信度更高些,华督还专门聘请了一对非著名相声演员上阵。
这两个演员一个叫小得(逗艮的,称作甲),一个叫大刚(捧艮的,称作乙),平时上台演出的机会少,在文艺界混了十几年,还没混出个熟脸儿。一听这是领导安排的活儿,连出场费都没要,就直接友情出演了。
甲说,听说昨天国君开会研究打郑国的事,你知道不?
乙接话,总不能吧?跟郑国都打三回啦,咋还打?
甲说,孔父嘉好大喜功呗!那三回咱都败了,他不服气,想捞回面子,这次极力建议接着打。
乙说,都是人家郑国的手下败将了,再打还有啥意思?
甲说,啥意思?意思大了!大司马当的就是三军总司令这个差使,只要一打仗,军费开支都是他一手掌握,家里吃的喝的都能从里面报销。要是不打仗,他闲着有啥劲!
乙说,那他这不是为了一已之私,拿着全国人民的性命开玩笑吗?那咱国君啥态度?
甲说,咱国君有啥招,军权在大司马手里握着哩!
乙说,咱国内都没有明白人么,还能啥都听大司马的?
甲说,唉,说来话长呀!咱的太宰华督先生可是为人民着想,据理力争,摆事实讲道理,说了一大套“兵者,非善也”的哲学思想,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孔父嘉的意见占了上风。这不,他又开始搞大规模的军事集结了。
乙说,(带哭腔)俺刚娶的新媳妇,还没亲热够哩,看来这一次俺还得跟着上战场啊!要是阵亡了,俺媳妇可咋过呀!啊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呢?
甲说,咱集体去找华督大人请愿去,叫他再劝劝咱国君。我看了,全国就他一个大清官!
甲、乙齐声说,对!
其他的士兵和老百姓不知道咋回事,一看他俩说得有鼻子有眼,谁也弄不清真假,都纷纷跟着这俩人,去找华督。
这个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一传十十传百,竟成了尽人皆知的秘密。
华督家门前聚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竟达千人以上。
华督见计得逞,心里十分高兴,但脸上还装出迷惑不解的样子,说,大家有事说事,这是闹的哪一出啊?就是集体上访,不也有信访局吗?你们都围着俺家的门,交通都堵塞了,俺招谁惹谁了?
这帮人乱嚷嚷,也听不个头绪来。
华督说,请大家保持克制,安静一下!咱宋国的信访条例你们懂不懂?超过三人就算是集体上访,超过十人就算是游行集会,都是违法行为!希望你们派出代表,共同协商!
这帮人一嘀咕,选出了两个代表,就是那两个非著名相声演员。
小得说,华大人,听说咱国又要出兵打仗了?
华督说,这事你咋知道嘞?昨天晚上刚开会研究的,消息咋可得传出去了?我明天就追究保密局长的责任!
大刚说,大人,咱国十年打了十一次仗,俺家的人都快战死完了!再打,这不是逼着群众造反吗?
华督无奈地说,唉,我也当不了家!会上我是极力劝谏,但架不住大司马的战斗积极性高啊!
小得说,孔父嘉就是想发战争财!这回,俺可不跟他当炮灰了!
华督说,哎,年轻人,别瞎说!你这话可是怠慢军心啊!再者说,军令如山倒,到时候征兵征到你头上,你要敢不去,那是违法啊,孔司马还不斩了你!
大刚说,他斩俺?俺不知道想斩谁嘞!俺到你这里请愿,也是为了大家的共同利益。对于他的血腥镇压,我是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斩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他这一番义正词严、慷慨激昂的演讲,调动了全体观众的情绪,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大刚出道恁些年,演出效果从没有过像今天热烈,不禁激动得脸通红。
小得见搭档红了,也不甘寂寞,奋臂呐喊,走吧,咱直接找孔父嘉算账去!
这帮人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像决了堤的洪流一般,向孔父嘉家冲去。许多人还顺手从路边抄起砖头、石块、木棍等。
华督当然得趁这个热闹了,带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家兵,掺杂在人群中扇风点火。
孔父嘉正和魏氏在家里拉呱哩,哪想到祸从天降,没有防备。
这帮人把门跺开,直接冲了进来。
这帮人眼都红了,见人杀人,见东西抢东西,大搜捕,大抄家,大搞打砸抢。
孔父嘉死在混乱之中。
魏氏差点儿吓懵了。但她也是一个烈女子,不堪受辱,解下束带,自系其喉而死。
华督的目的没有达到,空欢喜一场,十分懊丧。
孔父嘉的一个家臣见大势不好,抱着孔父嘉唯一的、年仅六岁的儿子木金父,连夜逃到鲁国去了,在那里开始了艰苦创业。后来,木金父的后代以孔父嘉的字为姓,孔父嘉也成为天下孔氏的始祖,大圣人孔子就是他的六世孙。
宋殇公听到孔父嘉去世的消息,心疼坏了。孔父嘉毕竟为宋国服务这么多年,小到社会治安,大到戎兵戍边,全指望他一人撑着,在国内外民望颇重。他的这次遇难,一定和华督的阴谋有关。
宋殇公召来华督询问,什么情况?听说这次事件你也参与了?到底咋回事,给我老老实实交待!
华督装着无辜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啥原因,听说孔司马不是喝水死,就是洗澡死,也可能是躲猫猫死吧!
宋殇公狠得直咬牙,说,老华,你也太猾了吧!你当我是傻子?我就是用脚跟想、用鸡眼看,也知道你在胡扯蛋!这样吧,给你一天的时间,回去好好调查一下,调查清楚了算毕,不然,我找你算总账!
华督黯然归家,左思右想,无计可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宋殇公弄死,一了百了。政治斗争就是你死我活,就是这么残酷无情。这个道理,他懂的。
第二天,华督以主动交待罪行为由,把宋殇公诓到自己家里,杀了。
华督从郑国迎回公子冯继位,是为宋庄公。
公子冯一直和宋殇公是对头,所以,他当了一把手以后,才懒得追究宋殇公的死因呢。
华督依然得宠。
你说孔父嘉杯具不?就因为自己的漂亮媳妇叫人家惦记上了,才弄得自己家破人亡!
在此,笔者奉劝天下的美女们,一定要从这次事件中吸取深刻教训,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甭说说话了,建议你最好是藏在深闺人未识,连面儿也不能轻易叫外人看。你长得漂亮,这不是你的错,没事在家自己欣赏呗,全当是天生的一件艺术品。但你要是在外招摇,惹出了事,动了刀子见了血,那就是你妨碍社会秩序了。
可甭怪俺事先没提醒你!
华督后来也没少给宋国出力流汗做贡献,但他在后世名声很一般,究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为了一个女人而逼死人家全家,咋看咋不是大丈夫、真君子的行径,并且逼死的还是孔夫子的祖宗!
特别是河南商丘一带,都对华督的恶行颇有微词。要不是因为华督心狠手辣,孔夫子一脉现在还在商丘过着幸福生活呢,孔夫子的老家现在就不是在山东,而是在河南了。那得引起多么轰动的名人效应,商丘的旅游产业、文化产业、招商引资等各项社会事业,得沾圣人多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