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联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前后只在郑国境内呆了五天时间。
郑国这帮大臣一看,事态的发展果然如郑庄公所料,不禁是心服口服带佩服,都竖起双拇指对郑庄公大加恭维,老大,俺对您老的敬仰之情真是犹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
郑庄公矜持地一笑,说,就他州吁还想跟咱玩儿,还嫩点!你们看吧,后面还有好戏哩!
大家异口同声地问,啥好戏?
哼,甭看州吁这次貌似打了胜仗,但国内的局势仍然严峻,人心仍然混乱!那一帮子原来卫桓公的铁哥儿们,还得和他斗到底!
后面的剧情还真叫郑庄公说准了!这不,州吁这个倒霉蛋儿,刚回到卫国不久,就让人给宰了!
事情的原因这样的。州吁原以为在郑国打了胜仗,给卫国争了脸,回到国内咋说也得有媒体来采访一下吧,也得开个庆祝大会吧,自己也得发表个总结讲话吧。为此,他还专门叫秘书提前写好了讲话稿和被采访提纲,就等着铺天盖地的宣传呢。
哪知道回去一看,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像得那么乐观!就说那些个大臣们吧,他们根本都没自己的辉煌胜利当回事,还是带搭不理的。他们也不说跳出来明日张胆的反对你,而是跟你玩真空,一副惹不起俺总能躲得起的模样儿。上朝议事吧,也都和死人差不多少,你问十句二十句,也不见得有一个人搭你的腔。像石碏等几个骨灰级的人物,还联合写了退休申请,要求回家安度晚年。在国内搞了几次民意调查吧,支持率还都明显不足。
你说,这国君还当着有啥味儿!
州吁急得直上火,连石厚也都跟着打了几天吊针。
两人一商量,光这样可不行,政府机器都快失灵了,再不采取必要的措施,恐怕这国君当着也就是个光杆司令。两人又一商量,终于总结出了问题的原因,那就是不能光使用打压政策了,而应当得怀柔一下,用一颗温柔的心温暖全国人民冰凉的心灵。
这天,离家出走快半年的石厚先生,又厚着脸皮回家了!
他回家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做做他爹石碏的思想工作,让他老人家带个好头,重新出山工作。
石碏这个人,跟着卫庄公、卫桓公两任领导这么多年,关系铁得很。在卫桓公执政期间,他们君臣之间虽说也经常抬杠闹别扭,但那都是工作上的事儿,个人感情还是相当深厚的。他正好好地当着卫国的行政负责人,正准备干出点政绩,在青史上留下个小名呢,哪知道州吁这个货下手太狠,把他哥生生给活宰了!问题的关键还在于,自己的儿子还是主要从犯!这一下,可算是把自己混在列国几十年的声誉给毁了!
每当想到这些,石碏对州吁、石厚两个人恨得牙根儿痒痒。
所以,当石厚回家时,石碏都想抄起铁锨劈了他。
石厚说,爹,你先甭生气哩,俺是代表组织上,想请你出山继续工作。
石碏说,俺年纪大了,脑子跟不上形势,你们爱咋整咋整,能按月给俺发几个退休金都中啦!
代沟,标准的代沟!爹,代沟咱不怕,大王看重的是你的经验!公元前什么最宝贵,经验啊!
石碏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深谙厚黑之道,孬的好的都会,黑白两道通吃,自己要是叫他给耗上,以后就没有清静的时候了。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石碏眼珠转了几转,有了主意,心里想,好,既然你们两个送上门了,那是找死,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石碏装着不情愿的样子,说,看在你们尊重老干部的份儿上,俺再拿劲儿就显得太虚伪了。那就给说一点个人意见吧。俺这可不是谋一私之利,纯粹是为卫国的子民和前途着想!
那是!俺的亲爹嗳,谁不知道您老一辈子都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呢!
石碏说,州吁现在虽然当上了卫国国君,但毕竟没有得到上级的正式任命,属于标准的山寨版,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民心不服。如果他能到周天子那里表决心、立誓愿,讨得一纸任命文件,其他人就是再有意见,也只能保留了。
爹,你说的确实在理!但现在咱国君名声不好,外面都风传他太生猛,如果冒然进京,恐怕天子起疑心,反而把事办砸了!
你真是榆木疙瘩脑袋,就不懂得曲线救国的道理?现在要想提拔,谁不先得到领导那里打点打点?
爹,你说,咱咋打点?
咱国平时跟陈国关系不错,而陈国又是周天子眼跟前儿的人。州吁就不会到陈国去,请陈桓公替他去走走礼?甭看周天子人前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他照样也是一见礼都笑!
是!爹,你说的太有道理了,俺这就见国君,叫他准备厚礼,去陈国拜访!
石厚走后,石碏一咬牙一跺脚,破上手指头不要了,割指沥血,给陈桓公写了一封血书,请他看在多年来老弟兄们的份儿上,趁机替卫国除了州吁和石厚两个人,以正臣子之纲。信的未尾又发恨写道:你要是不给俺帮这个忙,别怪俺把你前几年找小姐的事儿抖露出来!
陈桓公一接到这封信,就知道石碏这下子真恼了。又想想,自己跟卫桓公原来那可是铁哥儿们,你州吁想宰谁就宰谁,要是都跟你学,俺这一把手当着还有啥安全感?你既然敢来陈国这一亩三分地,俺还有啥客气的?宰吧!
这边刚刚布置好,州吁带着石厚就来了。
一开始的接待规格还是比较高的,又是鸣礼炮,又是检阅仪仗队,州吁完全放松了警惕。
然后就是到太庙,双方举行会谈。
州吁一进太庙大门,看到立着一面白牌,上写:为臣不忠,为子不孝者,禁止入内!
州吁心里暗笑陈桓公太迂腐,现在都是啥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思想!
猛听得陈桓公喝道,武士们,把弑君贼州吁、石厚拿下!
还没得州吁和石厚反应过来,就被捆上了。
州吁说,陈桓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咱都是平级的干部,你凭啥抓俺?你还遵守一点外交礼仪不?俺向你提出严正抗议,小心俺到国际法庭告你去!
陈桓公说,这事可不能怪俺!这不,有你国的石碏来信,是他叫俺抓你们的!
那你想咋处理?
你放心,俺不杀你,俺不落这个外交上的恶名。俺把你引渡到卫国,交给石碏,他爱咋处理咋处理!
州吁、石厚一被押回卫国,就被石碏和那一帮子老臣把他俩杀了。
石碏把公子晋从邢国请回来,即侯位,是为卫宣公。
后来,左丘明在《左传》中写到这里时,称石碏“为大义而灭亲,真纯臣也!”
这就是成语“大义灭亲”的出处。
这个消息传到郑国,郑庄公看着卫国的剧情果然像自己预测的那样,很自己的先见之明沾沾自喜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