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默看着镜头，摸着导筒，周围无人说话，都定定等着他指令，一时间他感慨万千。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当导演，说一不二的片场皇帝，这感觉令人上瘾。
见他轻柔抚摸导筒像抚摸稀世古董一样，艾唯遭不住，上前附耳：“齐总，咱开始拍吧？”
齐默点头，手一扬：“开拍。”
场工拿着场记板上前打板：“第五场第二镜第一次，开拍。”
佘群扮相不错，给的强光，连发尖都闪着光亮，整个人如同天上下凡的谪仙，帅得发光。
他走到董白面前，目光灼灼：“12，345678。”
齐默愣住，回神之后就是一声咔。
佘群一愣，目睹齐默上前：“你刚说什么呢？”
“我不是说台词呢吗？”
“你那是台词？”齐默头疼。
“我经纪人说都跟你们说好了，我这样演就行。”佘群不满嘟嘴，语气埋怨。
“等会。”
齐默向艾唯招手，她一路小跑过来。
“这人什么情况？”
“齐总，他经纪人没跟我反映，光谈片酬了，对外3000万，实际1000万。”
得，还是个降片酬出演的。
齐默点上烟，拉过副导演孙远：“你去给他说说戏。”
孙远一愣，说数字你给咔了，这特么到底还让不让说啊？
挠挠头，也没再说，真找佘群说戏去了。
“董白，你拍戏见没见过这种？”
“说数字的？”
“嗯。”
“现在挺多的，我刚入行台词功底不够好时，我也说过，反正都得后期配音，不如一开始就说来得方便。”
居然还尼玛是常态！
齐默感觉自己头都是大的，这特么就一青春校园剧，不要演技不要功底，外景简单，顺利点一个月就能杀青的电影，就这种低到不能再低的要求，居然还要说数字。
齐默打了个冷颤，数字有了，抠图还会远吗？
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请这种鲜肉，齐默同志又坐上导演位，当你放低要求后，你会发现，拍戏还真特么挺简单的。
镜头不够好看，找顾行叔，告诉他感觉，让他自己去调整。
光线不够唯美就找灯爷，觉得演员表情有问题就喊咔，让副导演孙远上去讲戏，并且时刻关注场内工作人员神情，一旦发现神情不对立马喊咔。
导演工作就是这么简单愉快，一上午时间眨眼即过。
端着盒饭，齐默翻着上午拍的素材，满意点头，还特么真像那么回事。
“老公，你这……”董白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你说。”齐默还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
“你这个镜头构图不大对，你看，都不平衡，还有这个，光没打好，脸太亮，身子太黑，跟特么妖怪一样，还有这个镜头，你看啊，如果左面多给点留白，是不是会显得我更美？”
董白嘚不嘚说了一大堆，齐默脸越来越黑，细细一打量，董白说的还真没错，这个镜头几乎都有瑕疵，这种素材剪出部电影，品质极低。
演员对导演的镜头表达，意味和思想可能不大懂，但对剧本、镜头和光异常敏感。
他们知道怎么样把自己拍的好看，知道怎么样让自己剧中人物更加出彩。
但凡你看部电影，人物特别尴尬，戏份还多，八成是投资方塞的人，改的剧本。
齐默连盒饭都没吃，整个午休时间都在检查镜头，直到下午开拍，他不得不叹气，宣布上午镜头全部作废。
认清自己的齐大导演下午老老实实坐在板凳上，把孙远按到导演椅上，让他导两场。
孙远也不惊讶，特别自然开始指挥起片场，副导演开出溢价片酬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那道具不对，你特么在学校背奢侈品呢？”
“光怎么打的？我要侧光，侧光知道吗？你特么这正面光打得他脸都快糊了。”
“走位，走位错了，别特么自由发挥，自然点，跟你们读书时一样。”
齐默看着镜头内画面逐渐完善，多了几分质感。
多优秀谈不上，真有那本事，孙远早就自己执掌导筒了，也就导演里普通水平，不过跟齐导比起来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导完一场，孙远喊咔，回头等齐默下文。
齐默抽着烟，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孙导辛苦，接下来我来吧。”
孙远识趣让位，没有留恋，齐默又叫住他。
“孙导，你就站我后面，我怕我导戏入神，有些细节观摩不到，你帮我注意下。”
董白忍不住微微偏脸，真特么不要脸。
孙远不以为意，老老实实站在他身后，提醒着齐默。
“齐导，这里光有点问题。”
“齐导，这里构图精进下会更好。”
“齐导，演员情绪不对。”
……
孙远就像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一丝不苟提出剧组问题，齐默不动声色点头，全盘接受。
“咔，好了，今天收工。”
齐默给孙远发烟：“孙导，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拿工资的，拿钱做事。”
孙远的谦卑态度让齐大导很舒服，这种任劳任怨的同志才是好同志。
心里默默把他钦定为自己日后拍剧的指定副导演。
佘群坐在场边，翘着二郎腿，看着自己经纪人在剧组内跟工作人员道歉，心中不爽。
下午要求提高后，他是最大受害者，NG不少次，相比于上午之轻松，佘群同志觉得齐默导演在针对他。
经纪人那点头哈腰模样，让他更不爽，只能装没看见，低头玩起手机。
“齐导，抱歉，我们家佘群没拍过戏，给您添麻烦了。”
见人下菜是基本操作，把这位爷哄高兴了，随手丢首歌出来，他佘群就有代表作了。
“没事，佘群他……很有天赋。”
齐默昧着良心夸奖一句，经纪人笑得开怀：“那是您调教的好，齐导，我们家佘群还麻烦您多教教。”
“客气客气。”
“台词的事情是我们失误，没来得及跟贵方沟通，抱歉，没造成什么不好影响吧？”
“没事，佘群是个好演员。”
一顿寒暄，齐默搂着董白回房。
都结婚了，分房睡才是新闻。
“老公呀~”
董白又开始上手，齐默推开她，义正言辞：“去洗澡。”
“你等我哟~”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齐默推开门，门外是鼓着脸，怨气满满的佘群。
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齐默差点说出鱼塘承包，脸部抽动又回复平静：“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齐默，你是不是针对我？”
？？？
“啥意思？”
“你上午拍的那么顺，下午又说上午拍的作废，你不是针对我是什么？”
“你想多了，我是一个好导演。”
齐默板起脸，诚意满满。
佘群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脸颊飞起两朵红云，轻轻撇头：“你…你别这么看着我……”
“还有事么，没事早点休息吧。”
橘里橘气的，齐默皱着眉头就要关门。
“你，等等。”
佘群伸出只手，推开房门，进房看了一圈，心中了然。
“喂喂喂，你干什么？”
佘群回头，齐默从他脸上看到媚态和羞涩：“我就知道你其实是假结婚，其实你喜欢的是男的，对吧？”
“？？？”
齐默惊呆了，还没开口，佘群自顾自说了起来。
“董白都不在你房间里，是因为你和女人睡在一起回恶心，是吧？”
佘群莲步轻挪，缓缓向他走来，如少女诉说心事般低语：“其实我也是呢。”
搭上齐默胸口，齐默鸡皮疙瘩一身，下意识往后退，佘群步步紧逼：“你不用来试探我，其实……我以前也喜欢过你哩。”
虎狼之词！
齐默遭不住，回头想跑，衣袖被佘群拉住，背后传来低语：“在剧组里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人家有男朋友呢，以后还要不要在一起就看你的表现咯~？”
齐默竟听出几分娇憨之意，身子僵住。
“我们先去洗澡吧，放心，我……”
声音顿停，齐默抬头，董白正披着浴巾，似笑非笑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
佘群脸憋得通红，鞠躬跟两人道歉，飞速离去。
当晚，齐默没有办事想法，蜷缩在董白怀里，留下后怕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