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NG17次后，这镜头终于过了，现场压抑氛围明显一松。
工作人员又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怎么，不习惯？”
齐默接过艾唯递过的饮料，感慨道：“确实挺不习惯的，虽然我是学表演的，但我没进过组，整个剧组一上午就磨一个镜头，见到了才明白。”
“这也就是刚开始，大家都在磨合，过几天就好了。”
齐默给她发烟，两人边抽边聊。
“以前总觉得电影美，也知道拍起来辛苦，这亲眼见了还是不一样。”
艾唯呵呵笑着，她当年又何曾不惊讶。
“您当歌手都获得那么高成就了，怎么想着干制片？”
“哦，我想当导演。”
“咳咳。”
艾唯呛到了，疯狂咳嗽。
“您在开玩笑吧？”
“我是真想当导演。”
几滴冷汗滑下，艾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配合着笑。
“放饭，放饭。”
艾唯拉住起身的齐默：“齐总，等会会有人送饭过来，咱没必要亲自去拿。”
“嗨，我这第一天来就搞特殊不合适，我自己去拿吧。”
艾唯无奈苦笑，领导都去了，她还敢搞特殊？
去到放饭点，齐默终于见识到剧组庞大，两条长龙，粗略一看，得有一百来号人。
“咱剧组这么多人呢？”
这货是真不懂，还想当导演？
“咱这剧组穷，算小的了。”
“就这还小？”齐默有些傻眼。
“你看啊，咱就三个导演，总导演，副导演，一选角导演，李导带两助理，副导演一助理，监制就俩，场记3个。”
选角导演齐默没见过，但听过该职称大名，夜夜新郎嘛。
“剧本导演、服装导演啥的，我们都没，其他部门更不用说，基本是精简到极致了。”
齐默不大相信，100多号人，精简到极致？
呵呵。
“当然，这里面有些吃白饭的。”艾唯压低声音。
齐默秒懂：“不能开了吗？”
艾唯苦笑：“怎么开？人家都是一个团队，师父带徒弟，亲戚带亲戚，没办法的。”
齐默无语，只能蹦出两字。
“牛逼。”
“这还早呢，群演没进场，群演那更复杂，等群演进场，这里人就真的多起来了。”
打好饭，两人来到李则身边，他正检查着上午的拍摄内容。
“李导，不管多忙，饭总要吃的嘛。”
思路被打断，李则有点不爽，抬头见是齐默，默默吞下。
“齐制片，你们先吃，我等会再吃。”
“剧组里就叫我名字吧。”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上午拍的还行吧？”
说起这事，李则眉头皱成一团。
“还行吧，也就勉强。”
“成，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忙。”
齐默端着饭，默默找个角落坐下，观察起剧组众生相。
时间一晃，下午拍摄磕磕绊绊过去了，天色将晚，剧组收工，艾唯又把齐默喊到昨天那间办公室里。
多了俩新人，又是一轮新的剧本围读，直至夜深，团队散场。
“李导，你还不休息呢？”
李则抓抓头发，想要骂人。
为什么我每次做事你都得来问两句，嘴欠吗？
你就不能延续你片场时当哑巴的优异表现吗？
挤出个笑脸：“我在琢磨琢磨明天的剧本。”
齐默还想再说什么，艾唯给他使了个眼色。
出门后，艾唯又和他科普起知识来。
“直到影片成片出来之前，导演想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他脑海里会有无数可能，他需要选择其中一条，这种时候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他之前拍戏也是这样吗？”
“我呆过的剧组，导演大多都这样。”
“这样拼不会影响第二天拍摄吗？”
“没办法，他们拿的是投资人的钱。”
齐默张张嘴，开始明白片场狂躁背后，都是压力。
日子一天天过，齐默也慢慢开窍。
他开始明白剧本与表演出来的差别。
电影中，角色只要摸摸肚子，观众就能知道他饿了，但剧本不同，你得明明白白写出来，大家才知道。
同样，几种行为与情绪交杂，电影可能只要一个镜头就清清楚楚，但剧本……
我看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剧本不可能将每种动作的神情与内心详细描写，那得写几百万字，一部电影拍不完……
如何在简练剧本里挖掘出深度与思想，这得看演员跟导演的功夫。
一段时间下来，齐默看着李则的成品镜头，大致懂了之前看不懂的剧本。
这是一个幼年丧父，母亲把女儿卖了给智障儿子治病，然后女儿通过奋斗，走上巅峰的故事。
主拍奋斗，那就是一部大女主爽片，但李则把重点放在女主家庭间隙与跟卖方的斗争，奋斗过程与结果只是一笔带过。
这样拍就有些家庭化，显得过于温吞。
期间两件事，让齐默明白为何当天接待他是顾行叔和陶碧，而不是其他要职。
有一场戏是陈二丫得知母亲不准备再让她读书，因为家里没钱，母亲还得筹钱给儿子治病，二丫带着满分试卷，跑到山顶，只是沉默，试卷从手中慢慢滑落。
这个镜头在顾行叔手下极具美感。
仰角镜头，二丫小小的，大片天空显露，却见不到蓝天与太阳，只有乌云，二丫身子时隐时现，那是山间的浓雾。
卷子滑落的镜头却拍的十分清晰，继而慢慢变焦，二丫逐渐模糊，镜头前小草逐渐清晰，叶子不堪重负，滑下一滴雾水。
看完后，齐默心里只剩下两字。
牛逼。
没有任何话语，一个镜头就把二丫内心的无助、愤怒、阴霾与迷茫表现的淋漓尽致。
另一次则是李则作妖，临时起意，一定要加一个镜头。
陶碧也没说话，直接调动人力搭建场景，这个镜头耗费两小时，随后齐默才认识到，这位天天跟着他，像是吃白饭的本事。
陶碧开始现场指挥，打乱部分拍摄顺序。
临了收工时，拍摄计划圆满完成，并且多拍摄了一个镜头。
代价是超时15分钟，陶碧变魔术般将这两小时抹掉了。
这时齐默才知道为何赶走3名执行制片的李则，偏偏和陶碧处的来。
自己存在是拖后腿，人家是擦屁股，这关系能不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