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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以沈清这样的年纪,爱情其实就是他的生命,失恋就等同于他生命的终结。虽然他还走着、坐着、吃着饭、拉着屎,其实他已经行尸走肉。

那些日子,他没有了灵魂,整个肉躯里只装着一样东西,悲伤,无尽无尽的悲伤。

他整天处于一种身不由己的“梦游”状态,失魂落魄的跑到河边去,跑到经常跟林月容游玩的地方去,一连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就孤单单坐在那儿,仿佛还想把林月容找回来,或者等回来。

他躺倒在那些草地上,抚摸着那些曾经被林月容踩踏过的青草,妄图从那里再找回一点林月容的蛛丝马迹。仿佛那里还保存着林月容的气味,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他在林月容呆过的地方留连,就感觉日历也倒翻回去了,又回到林月容跟他在这里游玩的日子。还是从前那样的天气,还是从前那样的阳光,还是从前那样的微风和流水,唯一缺少的,只是林月容的身影。

有时候他长时间呆在河边,舍不得走开。竟然就趴在河岸边睡过去,差点滚进河水里送了命。

没有人知道,他这样长期下去,是不是会彻底疯掉,疯到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然而,似乎“命运”不想让他这么痛快的了结,要让他继续活着,一辈子背负着“绝望”,苟延残喘。

“命运”非常及时的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个人,让这个人来搭救他的性命。

这个人名叫许云峰,家住小镇最西头,是沈清的初中同班同学,还曾是沈学良的得意门生,深受沈学良的偏爱。能够赢得为人冷漠的沈学良的喜爱,不能不说,许云峰的人际交往能力有其过人之处。

许云峰是个性格非常突出的人,他天生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所谓三寸不烂之舌,死的能被他说活。他善于奉承别人,哄得别人眉尖发热,决不会让人有丝毫不适应。他说起谎话来,比说真话还要自然。要是你诚实告诉被骗的人,许云峰在撒谎,那个被骗的人准会骂你,骂你造谣生非、胡说八道。

他的口才可谓是登峰造极,句句幽默、字字搞笑,连叹口气都会逗得你笑断肠子。

跟他在一起,你永远不会感觉沉闷。你没有可能不喜欢这样的人。不喜欢这样的人,世上还有什么样的人让你喜欢呢?难道你喜欢那种三巴掌拍不出一个屁来的“闷驴”吗?鬼才信。

许云峰确实是那种人见人爱的角色,女人爱,男人也爱。他长相英俊,女人望一眼就会掉了魂。他交游广泛,什么朋友都交,黑的白的、胖的瘦的,当官的没当官的,有钱的没钱的,天南海北,到处都有跟他关系不错的人。

他所到之处,总是非常受人注意,特别受人欢迎。他身上仿佛带着巨大的磁性,人们总会被身不由己的吸引到他身边,听他天花乱坠的瞎扯谈。

不过,他跟别人多半是泛泛而交,唯独跟沈清却是亲如兄弟。他似乎欣赏沈清,至于欣赏什么,沈清自己也说不清。沈清觉得许云峰各方面那么优秀,应该没有人值得他欣赏。

他们的关系,原先并不亲密。初中三年同一个班级读书,他们都没有多少接触。沈清去了职业学校,两人也没有过联系。

事情就是这么巧,正是沈清失了恋,被巨大的“孤独感”折磨的时候,许云峰跟他相遇了。让沈清不能不认定,这肯定是“命运”的有意安排。

他们仅仅是一次街头偶遇,外加几句闲聊。迅速变成亲密无间的密友,同生共死的兄弟。仿佛他们一个是燃气,一个是火星,见面立即就爆炸,丝毫不需要什么感情发展过程。

两人虽然性格不同,但是情趣相似;他们的观念有差别,但他们对事物的理解能同步;他们行事的作风不一样,但他们行动的方向都一致。再加上他们有共同语言、共同爱好。因此,他们具备了“臭味相投”的完美条件。

从那天起,许云峰每天都会去找沈清,两个人长时间鬼混在一起,寻找着年轻人的最大快乐。他们深厚的友情,当然替代不了沈清跟林月容的爱情。但是,好歹是一种情感的补偿,一种内心空虚的抚慰。

跟许云峰的友情,虽然不可能消除那种失恋的痛苦,至少可以让沈清麻痹自己的心灵,短暂忘记掉曾经的心上人。大约跟手被烫到后,赶紧伸到水龙头下面,暂时缓解一下疼痛是一样的理论。

许云峰很懂得体贴别人,知道沈清刚刚失恋,就尽己所能的帮助好友,从失恋的悲痛中,解脱出来。他理解一个失去女人的男人,还是应该用女人去“治愈”他。因此,他总是带着沈清去女人最多的场所,比如理发店、按摩厅、歌舞厅……。跟那些半生不熟的女人说话聊天,打情骂俏,消磨时间。

许云峰跟沈清的个性差异同样是巨大的。许云峰趋外向一些,沈清趋内向一些;他们一个是火,另一个就是冰,一个是天,另一个就是地;一个是圆,另一个就是方;许云峰的脸皮城墙一样的厚,沈清的脸皮就跟纸一样的薄;许云峰的胆子西瓜一样的大,沈清的胆子就象瓜籽一样的小。

许云峰的思想观念远比沈清超前和激进。他们都喜欢谈论女人,沈清更倾重于讨论男女感情,许云峰则喜欢直接谈肌肉组织,直接把肌肉组织摆到桌面上来说。

他对沈清说:“男女那种事只不过是一种物理摩擦引起的脑部化学反应,跟道德情操没有半点关系。”他还说:“对待男女之事的态度,往往是一个人世界观的基础,决定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观念对于沈清来说,几乎是闻所未闻。让沈清深感震惊,既觉得很难接受,又觉得脑洞大开。

许云峰带给沈清的,全是最新奇、最异类的思想和观念,仿佛他来自另一个星球,吃的是不同的食物,呼吸的是不同的空气,身体流着不同颜色的血液。

也许他连出生的方式都不同,是从蛋壳里跳出来的;将来死亡都会不一样,就在空气里化作灰尘飞去。

沈清跟许云峰谈起他和林月容的失恋,许云峰安慰说:“恋爱这东西,别那么认真,失恋就失恋,换个女人是一样的。关了门,熄了灯,女人都没太多区别。”他努力开导沈清,恋爱不要太重感情。

沈清觉得他把林月容说得那么不足挂齿,心里不舒服。可又模模糊糊觉得,他说得也对。

为了让沈清赶紧忘掉林月容,许云峰故意诋毁起林月容,说她现在正跟别的男人两只蝴蝶一样的快乐翻飞,好不甜蜜,她心里根本没有你沈清,你为她寻死觅活、茶饭不思太不值得。

许云峰给沈清描绘出这样一幅邪恶的情色景象,确实让沈清把林月容嫉恨得咬了牙。可是恨过以后,又是阵阵心痛,一种剧烈无比的痛。他的忧愁一点都没有减轻。

最初,许云峰拿一种画报给沈清看,是一种全是女人照片的画册,那里面的女人,都穿着安徒生描述过的“皇帝的新装”。沈清看过一次后,就很抵触,觉得看那种东西太过罪恶。

不过许云峰说:“服从天性没什么错,假装正经才最可怕。”这话又让沈清感到难堪,他平生最鄙视虚伪做作、假装正经的人,要是自己也是这样的人,那就太讽刺了。

有一天晚上,许云峰邀请沈清到一个朋友家里看录相电影,这是一种从前闻所未闻的新鲜电影,有一个统一的类别名称“叁级片”。沈清是第一次看这种电影。

那会儿是深更半夜,他们仍然把门窗关紧,拉上窗帘,还把所有灯光熄灭,弄得非常神秘。狭小的房间里,七八个男人,说话都不敢大声。

沈清起先根本不知道“叁级片”是什么样的电影,等到开映后,一看画面,人就惊傻了。他内心矛盾不已,一方面感觉看这东西太堕落可耻;一方面觉得大家都在看,这种事肯定符合人的天性。不过,看了一阵后,他就没多少别的杂念了,完全被电影画面深深吸引。他变得一动不动,眼皮都不眨了。

画面里,演员最神秘的部件,总会被什么物品遮挡住。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倾斜身体,伸长脖子,偏转脑袋,妄图绕过屏幕,窥看到被隐藏的东西。

他看得脸红心跳,身体象着了火,自己感觉一定是丑态百出。他又害怕别人注意到他的“丑态”,所以尽量靠住墙壁,往角落里躲藏。他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充血,因为感官刺激过于强烈,身体抖得厉害。他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下贱,因此尽力躲避着别人的视线,生怕被人看见。

可是许云峰偏偏很“关心”他,一个劲扭头问他:“好看吗?演员是不是很漂亮?”

他不敢看许云峰,生怕自己的“丑态”当众现形。他赶紧起身说:“我上个厕所。”然后朝卫生间跑去。他发现他的某个地方,已经侵湿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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